宋乐安的成长经历并不是人们所想象的那样无忧无虑。

母亲顾媛媛的家族是江城有名的旧族,本应顺应家族安排与其他世家联姻的她,却在成人礼那天宣布自己要嫁给一个毫无背景的穷小子宋南森。

当时的宋南森是一个刚刚从建筑专业毕业的毛头小子,在江城毫无根基,顾媛媛的父母自然不愿意让女儿下嫁。

顾媛媛却是一个倔强的姑娘,哪怕与母族脱离关系,也要和宋南森相伴一生。

于是刚过二十岁生日没多久的一个夜晚,顾媛媛便与宋南森私奔了。

幸运的是,宋南森是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即使没有任何力量支持,他也凭借自己的专业能力创办了宋氏集团。

不幸的是,宋南森的家人们却都不是省油的灯。

上有老母亲因为顾媛媛不愿意再生一个男孩儿百般刁难,下有叔叔伯伯对宋南森的产业虎视眈眈。

顾家父母终究是心疼女儿的,但也不好过于强势地掺和女儿的家事。

在宋南森的产业还在外地没有转移到江城的时候,宋乐安便会在每年的寒暑假与妈妈一起回到江城的外公外婆家。

顾家在南山有一处老宅,是顾媛媛从小最喜欢的避暑之处,因此母女俩每年回来就会常住在这件宅子里。

宋乐安是个极野的性子,但凡家里没人看着,就漫山遍野撒丫子乱跑。

外公老是调侃她一点都没大家闺秀的模样。

每每听到这句话,小小的宋乐安就会吐着舌头冲外公做鬼脸,把外公外婆逗得哈哈大笑。

寒来暑往,当年的小女孩逐渐长大,宋乐安每次回到江城仍然喜欢到南郊荒地转转,寻找小时候发现的秘密小基地。

那是一片藏在小小土岗后面的野生薰衣草花田。

微风吹过,是扑面而来的花香。

宋乐安带着一块防潮垫,躺在花丛中看太阳落山。

看着看着,太阳还没有落到地平线下,就被一大块乌云吞了下去,乌云中还隐隐约约有几道亮紫色的线闪过。

她躺着看天,看得都有些迷迷糊糊了,看着那紫色线条还在琢磨是什么东西呢,便听见天边响起了轰隆隆的雷声。

“糟糕!下雨了!”宋乐安迅速从防潮垫上爬了起来,将银色的垫子简单叠了叠便开始向家的方向跑。

可是哪里跑得过夏日的急雨呢,很快豆大的雨点便追了过来。

宋乐安心里有些着急,一眼便看见了不远处的一处破败小庙,不管不顾地便朝那里跑去。

这是一座明清时期修建的土地庙,年久失修,但是还能隐约看出曾经雕梁画栋的痕迹,看上去也有过香火旺盛的时候。

庙外用一人高的木栅栏围出了个小院子,木栅栏上落了锁。

不过这对于经常健身的宋乐安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她伸手拉住栅栏的顶端,单脚踩在一根折断的栅栏上,一个借力就翻过了围栏。

一头冲进土地庙后,宋乐安被里面陈年的灰尘呛得咳了好一会儿,但好歹是躲过了一阵急雨。

她和小时候一样,好奇心重。一个人躲在土地庙里,宋乐安也没有丝毫害怕,反而是仰头四处张望。

一会儿看看面目和蔼的土地公公塑像,一会儿瞅瞅高高的供桌上已经风干了的果子。

等了没一会儿,噼里啪啦落在屋顶上的雨声渐渐停歇。

也正是这会儿,宋乐安在土地庙中绕了一圈又一圈,意外在后墙处发现了一扇虚掩着的门。

门被一丛干稻草覆盖着,并不好发现。

宋乐安伸出手,轻轻一推,老旧的木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出现在面前的是宋乐安这辈子见过最美的风景。

空气中有雨后初晴时土地潮湿的味道,这场雨来得急走的也急,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地平线,借着水珠搭起了一座彩虹桥。

桥下是一条青石板路,蜿蜒着盘旋上了南山。

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宋乐安踏上了青石板路。

她沿着小路一直走,直到天都有些擦黑了,才走到那两棵巨大的银杏树下。

刚走到大树旁边,一边的草丛就动了一下。

也许是在这儿躲雨的小动物呢,宋乐安心想。

下一刻,草丛中却伸出一只沾满泥泞的苍白的手。

宋乐安吓得连着后退了好几步,似乎伸出来就已经耗费了所有力气一般,那只手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宋乐安的胆子也渐渐地大了起来,她慢慢地蹭到那个草丛的旁边,拨开草丛。

里面赫然躺着一个男人。

男人有着乌木一般黑色的头发,发丝被雨水沾湿贴在面颊两侧。脸色苍白,嘴里似乎在呢喃着什么。

宋乐安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触手处烫得吓人。

她赶忙将小男孩的身子翻了过来,仔细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别的伤口。

顾家是做医药行业出身的,外公外婆在家也经常传授给宋乐安一些家族秘方,教她如何进行急救。

宋乐安细细查看了一番,却没有找到任何外伤,甚至连被蛇咬的小小伤口都不曾见到。

她有些奇怪,两只手轻轻托起男人的脸仔细查看。

他的面色苍白如纸,却英俊得近乎妖异,薄唇紧紧抿着,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宋乐安将两根手指搭在男子的手腕处,感受着对方微弱的脉象。

她惊异地抬起头,秀丽的眉毛也不禁蹙了起来。

男子的脉搏已经有如游丝一般,几乎感觉不到,但是又能从中感知到一种极其罕见的脉象。

这脉象宋乐安只在外公的古医书中见过,是一种极其凶险的热毒,看男子现在的状态,下毒人应该是下了狠手了。

这样的热毒会让人浑身如同置身炼狱一般,由内而外地侵蚀人的身体,在极度痛苦中逐渐失去生命。

宋乐安清楚地记得此毒无药可解,除非……除非能有另一个人用自己的身体来承接毒性。

而承接毒性只有一个办法……

宋乐安迟疑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唇上仅剩的血色已经在逐渐消退。

再等,他就要没命了。

宋乐安闭了闭眼,终于下定了决心,散开裙摆跨坐在了男子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