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的人是吴董,一个清瘦、头发斑白的老人。
吴董算得上是宋氏集团的元老级人物了,是跟着宋乐安父亲打江山的创始成员。
不过集团越做越大之后,二人的经商理念产生了严重的分歧,在一次激烈的争吵之后,吴董便带着一批员工另起门户,成立了自己的公司。
宋乐安的父亲是个性情中人,觉得商场上分分合合也是难免的事情,做不成合作伙伴,也能做一辈子好兄弟,便还保留了吴董的那一部分股份。
因此时至今日,每每集团有重大决策或者人事变动,吴董都会回到宋氏集团参加董事会。
宋乐安并不急于为自己辩解,她不急不缓地坐在属于自己的董事长专座上,侧身看向吴董鹰一般的眼睛,微笑道:
“吴伯伯,好久不见,最近身体还好吗?”
宋北越被宋乐安削去职位之后,凭借着自己现在手头的股份只能在长条会议桌的尾端占上一个位置。
此时,他只想看着宋乐安出丑,在座位上不安地扭动着自己肥硕的屁股,伸出上半身,够着叫道:“宋乐安,吴董在问你问题呢,别扯些有的没的!”
一些董事听闻纷纷点头附和,宋北越一脸得意。
没想到吴董竟然抬了抬右手,中断了众人的讨论,一向不苟言笑的他看向宋乐安,机械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极其古怪的微笑:
“确实许久未见了,乐安。大概你爸爸葬礼之后就没见过了,”吴董缓声道,眼神飘向远方,似乎回忆起了与老朋友并肩作战的过往,“我之前听说你发生意外去世了,现在看见你,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啊。”
宋乐安心头暖暖的,眼眶甚至有些酸涩,“劳烦吴伯伯记挂了,这三年我经历了一些特殊的事情,集团多亏各位叔叔伯伯们帮忙照顾了。”
听到吴董不管宋北越的激将叙起了旧,宋乐安便意识到他应该并没有被宋北越拉拢,心放下大半。
此番也是借着感谢吴董的话头,一并感谢在场的所有董事。
听到宋乐安如此真情实意的感谢之语,在场不少董事都有所动容,毕竟作为长辈,宋乐安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但总还有好事之人沉不住气。
又有一人大声开口质问:“是呀,我们辛辛苦苦维持了三年,没想到宋大小姐刚回来不过两天,就要把集团给搞垮了。”
这话说得尖酸刻薄,宋乐安却并没有被激怒。
她站了起来,亭亭玉立在椅子的左后侧,对着屋内的所有人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说道:“这件事情我也是今天上午刚知道的。”
“既然技术部门查出来文件是从我的办公室泄露出去的,我就不会推卸这个责任,一定会调查出事情原委,给各位董事们一个交代。”
“交代?”宋北越开始吹鼻子瞪眼。
他似乎觉得自己的位子离宋乐安太远了,远距离输出影响战斗力,便费劲地从椅子里把自己拔出来,颠颠地跑到宋乐安的面前,指着鼻子教训道:
“你个小丫头片子能怎么负责?你是我亲侄女,我还能不了解你?你爸爸那是把你宠坏了,把管理集团当过家家呢是吧。”
“指不定之后负不了责,拍怕屁股就跑了呢!”宋北越鼓着两个通红的腮帮子,唾沫星子满天飞。
常年老烟枪嘴里吐出来的气味可不怎么怡人,宋乐安站在那里,忍受着老家伙嘴里扑鼻而来的腥臭味。
捏紧了拳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吐出来。
忍耐让宋乐安的额前布满了细细的汗珠,连带着脸色都惨白了几分。
宋北越斜眼瞧着她这副模样,还以为是小姑娘经不住大场面,吓得动弹不得了呢,不禁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他作势理了理被肚子撑开的西服前襟,面向前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抱歉啊,各位董事,我这个侄女没经历过什么事情。这失踪了三年,刚回宋家,非想要到集团里当个董事长玩玩。我这个做伯伯的也不好拒绝,没想到捅出了这么大个篓子,我想啊,为了咱们集团的稳定着想,这个董事长的位子……”
说着,宋北越自信满满地就要往董事长的位子上坐:“还是由我……宋北越……哎呦!”
在场所有董事眼见着宋北越坐下,又眼见着他消失在了桌子边。
宋北越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指着宋乐安开骂:“你怎么回事?谋杀亲伯父?”
宋乐安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神色,施施然说道:“哎呀,抱歉二伯,我没看见你要坐。我刚刚就是被你的口气熏着了,都快把我熏晕了。”
“我就想扶一下凳子的,”宋乐安一手撑在椅背上,满脸无辜,“不过这椅子轮子也确实灵活,我轻轻一撑就滑开了。”
“不过我说二伯你也是,为自己的身体着想,也应该减减肥了,这才站了几分钟呀,就累得想坐下了。”
宋乐安假意去扶,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冲着会议室的另一端招招手:“哎?还不来帮把手,扶二伯到他自己的座位上去坐?”
会议室尾端的几个保安本来没有参加董事会的资格,是宋北越带来充场面的,面对着满屋子的集团领导,只想充当鸵鸟苟到会议结束。
此时听到宋乐安呼唤,只能臊着脸穿过整个会议室将宋北越搀扶到属于他的边缘座位上。
吴董本来并没有注意到这帮子保安,这会儿闹到明面上了,自然是要提点一两句:“北越啊,你是担心董事里面有人害你吗?带这么一帮子人,怕是前董事长都没有这个派头吧。”
宋乐安失踪期间,吴董就一直反对宋北越上台。
但是因为忌惮吴董的实力,他再怎么恨得牙痒痒也只能唯唯诺诺地应着。
“行了,乐安,说说投标的事情吧。”对于宋北越,吴董一个眼神都不想多给,又将视线转移到了宋乐安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