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时, 郑容汐躺在**,脑子里不断的重复着出李复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李复说萧邺爱她。

怎么可能。

郑容汐自嘲似地摇了摇头。

或许在萧邺看来,她只是个可有可无的玩物。

萧邺可能是有那么点喜欢她的, 那只是因为萧邺的掌控欲太强。

因为萧邺不能够容忍事情不按着他所预想的来发展, 所以萧邺才会这么执着于她。

即便此时此刻再知道萧邺心里有她的位置,那又如何,她已经不需要了。

她不需要一面欺负她, 伤害她的人却口口声声的说这是为她好, 喜欢她, 她不需要这样的爱。

她更加承受不起这样的喜欢。

无福消受。

刚刚才醒过来,郑容汐的身子还十分虚弱,只是想了一会儿事情,郑容汐已经有些头疼的症状。

她宽慰自己,想什么呢, 反正这些事也是她所不能控制的。

郑容汐休养了五日,这期间元临一直时不时地来看她, 但后面的两日里,元临再没有出现, 郑容汐也不多问,她知道这不是她该管的事情,她如今只有一个想法, 便是调养好身体之后立刻离开这里。

这日,郑容汐换好衣服,将床铺收拾着整齐之后, 正要出门去, 却撞上了迎面而来的程莹。

这几日她跟程莹谈了许多, 两个人也算成为了朋友, 郑容汐本打算自己要离开也该程莹打个招呼,没想到她还没想好如何开口,程莹就出现了。

见到郑容汐穿戴整齐要出门,程莹有些意外:“你这是要去哪里?”

郑容汐也没隐瞒,直接说道:“我要走了。”

“走?走哪去?”

“你要去哪里?”

对于这个问题,郑容汐其实也没有答案,只是她知道,她不该继续留在这里。

程莹看穿了郑容汐的心思,反手将门关上,拉着郑容汐往屋里走。

“我们这几日聊的不是挺开心的吗?为什么要离开?”

虽说是如此,但是郑容汐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她们毕竟是非亲非故,她没有理由一直和他们待在一起。

“我们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也挺好的,你不这么觉得?”

“你一个人,什么都不会,况且,你恐怕连一点生活经验都没有,只带着兰心,你觉得你们能过得很好吗?”

“反正我也无父无母,到处漂泊流浪,如今我们再次遇见也算是缘分,曾经我们可还是为了一个男人争的你死我活的……”说到这里,程莹停顿了一下,笑了一声,“这句话说的可能有些欠妥,应该是我一个人,为了自己的私心,一直想要得到皇上的宠爱,但是到头来自己却只是一场笑话,难不成你还在因这件事而记恨我?”

“怎么可能!”

郑容汐立刻解释道:“没有。”

程莹这话说的她们好像是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的那些女人,可是,她根本从来没有记恨过程莹。

程莹也没有做出过对她造成实质性伤害的事情。

“那么……或许你是因为皇上……所以才想离开?”

“你担心他会再找上你,再来纠缠你?”

郑容汐摇头:“没有。”

她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想法。

即便是李复说了那些话,她也不认为自己对萧邺有多大的影响力,只是她想尽可能地远离京城,远离这些纷争,不想再被莫名其妙地卷入其中。

“依我看,皇上对你好像真的还有情,你不考虑……”

“不可能。”

郑容汐没有听完程莹的话,只是十分坚决地这么说了一句。

程莹眼中有隐隐的笑意。

“虽然说这种话是大逆不道,可是毕竟皇上也曾经那么对我,我若是心中没有一点怨念,那是不可能的。”

“要我说,皇上这样的男人确实是不可靠,千万别把真心放在他身上,不仅得不到什么回报,可能还会被伤得很深。”

“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所以啊,我说我们女人为什么非要找男人,又不是离了男人不能活。”

“说起来,你这几天都在休养,肯定不知道京城那边的消息。”

“现在京城那边可是不太平,即便你要走,也得等事态平息之后,我不能这么让你离开,万一出了什么事,不说是皇上,连元临也不会放过我的。”

虽然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但是郑容汐还是脱口而出,问道:“京城出什么事了?”

“现在的局面可是乱得很,你恐怕什么都不知道。”

“六王爷知道吧。”

郑容汐点了点头,对萧旸,她有些印象,过去在宫中见过几次,但萧旸都寡言少语,十分沉默,看上去是个稳重可靠的人。

他们见面时,萧旸也只是按例行礼,过后便再没多说一句话,两人仅有的交流也只是这些,她对萧旸并不算了解。

“他带着手下的那帮人造反,打着光复正统的旗号要皇上退位,把皇位让出来,京城中还流传着皇上并非先皇所出的谣言,如今闹得沸沸扬扬。”

“怎么可能!”

郑容汐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反驳了程莹的话,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已经形成习惯,完全不加思考,潜意识里都在维护萧邺。

说完之后,郑容汐才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些不妥,她看了程莹一眼,心虚地低下了头,摆弄着自己手里的杯子。

“我只是觉得这样的谣言太过荒谬。”

她跟萧邺自幼就认识,她从小就知道萧邺是将来的太子,将会继承皇位,萧邺的身份怎么可能存疑。

程莹似笑非笑地看了郑容汐一眼,慢悠悠地说道:“你别着急啊,我还没说完呢。”

郑容汐喝了一口水,低头看着杯中的茶叶。

“我没着急。”

“不过呢,皇上也不是什么毫无反击之力的小绵羊,他早有准备。”

“萧旸想用这种方式来逼他退位,在事发之后,当天下午皇上就已有了应对之策。”

“你应该见过李复了。”

听到这个名字,郑容汐觉得有点陌生,但是立刻便将这个名字与在她被抓到地牢里与她对话的那个人联系了起来。

“对,就是那个人。”

“他的身份你应该还不知道。”

“他是曾经的国师,皇上过去的老师,曾经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

“可是后期因为一些事情,他突然消失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失踪,有关他的所有档案,所有记录都被皇上下令销毁,皇上抹去了他存在于这世间的最后一点证据,就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说到这里,郑容汐隐约有了一点印象。

她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那还是在她初进皇宫,成为太子妃之后,没过多久先皇驾崩,萧邺机位,她又成了皇后。

才十一二岁的年纪,她根本什么都不明白,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孩,便要被教着学各种规矩,各种礼仪,因为不懂事,闹出了不少笑话,闯了不少祸,那时候萧邺对她没有什么好脸色。

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在家的时候,她可以肆无忌惮无忧无虑,无所拘束,想干什么干什么,不用守规矩,不用在外人面前保持自己的仪态,但是进宫之后这一切都不被允许。

身为皇后,母仪天下,在群臣面前,在百姓面前,自要有皇后的威仪。

可是她那时候懂什么呢。

被教养嬷嬷要求顶着厚厚的一摞书,保持挺胸抬头的姿势,目不斜视,一直往前走,对她来说是极大的挑战。

这还仅仅是其中一项规矩,更多的郑容汐都已经记不清了。

那时候,她做不了,就直接把书扔了,躺在地上耍无赖,教她规矩的嬷嬷也不急。

郑容汐仍然记得当时那个年长嬷嬷的模样。

嬷嬷永远面无表情,连说话的腔调都是一板一眼的,好像没有灵魂,无论她是大哭大闹还是撒泼耍赖,都不会让那个嬷嬷有任何的表情变化,等到她累了喊不动了,那个嬷嬷就会淡淡地说上一句她今日的惩罚。

有一次她练习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萧邺,萧邺也没料到,她会那么直直地冲过来,两个人摔在了一起。

她记得她当时赶紧道歉了,可是萧邺的脸色还是很不好,她爬起来之后要去拉萧邺起来,可是萧邺狠地的瞪了她一眼,甩开了她的手,由身后的太监扶了起来。

“对,对不起。”

“皇上,我不是故意的。”

但萧邺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转身,拂袖离开。

每日中午,她都要风雨无阻地练习,但是这次那日之后,萧邺偶尔会出现,起初她还有些惶恐,可次数多了,她也就习惯了。

因为萧邺总是指责她,说她一点规矩都不懂,跟个野丫头似的。

再好的脾气,天天被人这样嫌弃,还是会有抱怨的。

那时候郑容汐就在心里想,为什么萧邺这么常来盯着她,难道他就没有别的事情做吗?

天天盯着她,挑她的错,他觉得很有意思吗?

她不懂,只认为是萧邺太讨厌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