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刺痛

“儿臣谨记在心。”即墨离忧迅速回神,忙回道。

听着顺耳的话语,李双华微紧的眉头舒展开来,微微点了点头,这样的离忧才是他想要的。只是,刚刚那一瞬的出神,怎么都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离忧当真不曾有喜欢的人!

“好了,今日母后同你说了这么多话,也有些乏了,若是无事,你便回吧,随便再把你那不成器的皇妹给找回来。你都回来怎么久了,到现在都还不曾看见她的影子,当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李双华说着,又向回走。

“母后!皇儿有一事不明白。”即墨离忧望着李双华的背影突然出声道。

离歌教会他当断不断,必受其乱,那么几日他便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否则他将此生生活在迷雾之中,看不清方向。

他现在回想起来,这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的几个月竟然让他有了这么大的改变,从未想过,亦不敢想,这种变化,甚至让他质疑起了自己的母后。这个生他养他的母后,虽然他也知道他们之间并不亲厚。

可在没有与离歌深交之前,没有和离个成为亦师亦友,兄弟之情成长之前,他很大的决策权都是在于母后,而不是现在这般,任他自己。

这种感觉,就是和在叶凡相处时,也不曾有过,一种非常独特的感受。

其实他有时也在厌恶亦师亦友,兄弟情深这样的话语,他只是觉得,他与离歌之间似乎不该用这样的话语,而应该是再亲密一点的,像。

像什么,他倒也说不好,总是觉得自己就是不喜欢现在的这种状态,如果,如果离歌不是他的皇弟呢!他假设,不过又很快抛却,世界上或许有许许多多的事物,却独独不会有假如。

如果离歌不是他的皇弟的话,那他们之间只可能会是两个陌生人,又怎会相识,知道他竟然是那般的让他心悸。

如果,如果离歌,听说了母后要给我选妃,那他又会怎么反应呢?是平淡,还是欣喜,或者是恼怒?

不对。他娶不娶妻与离歌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他怎么可能会有所表示呢,甚至他还可能淡笑着说皇兄恭喜啊。

可是为什么他这样想着离歌说这样的话,会觉得相当的沉闷,厌恶,难受呢。

他不懂。

“皇儿,你还有事?!嗯,那就说吧。”李双华似乎有些惊讶,继而回道。

“儿臣想问的是,卫铎郡杨廉仁和母后又有什么关系?为何他们手中竟有母后的手镯?!”即墨离忧敛了心神,举着那枚朴素的手镯问道。

当日,在卫铎郡密审杨廉仁等人时,他便将这枚手镯收在了自己的手中,保存到现在,就是问了今日的一一明白。

“呵!瞧皇儿问的,母后能和一罪臣有何关联,皇儿不觉得这话说的有些不分尊卑了么!”李双华看着那枚玉镯,眼睛微微一眯,寒着一张脸问道。

她当这次离忧回来怎么变的不一样了呢,原来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啊,她还当是他想清楚了,放下了隔阂呢。

到底是谁让他有了如此大的变化,竟然学会了迂回,哪里还有之前的死板。

叶凡吗?!不会,他和离忧相交这么多年,这么长的时间里,离忧都不曾有丝毫改变,又怎会在这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会变化至此。

与其说是叶凡,倒不如说她的那个云游山外的幼弟李煜言能改变离忧更多些。

可如今,叶凡不可能,煜言也不在,谁还能将离忧改变至此。

谁!

这一次唯一让她意外的就是清妃的那个孩子——即墨离歌了。她一直以为她已经算是高估了他的才能,却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他。倒还真不愧是清妃留下的孩子!呵呵,没想到她与人争了一辈子,却独独输给了那人,输的彻底,输了爱情,输了人心,输了所有。

等她费劲心力拿回一切的时候,等她重新站到高处,扳回所有时,却发现她虽然拿回了一切,却失去了一件最重要的东西。

那人已死,她以为她此生便再无忧,即便她输了一样对她来说最为重要的东西,可她已经有权势相伴,那一点又能算得了什么,就当是有舍有得罢了。因为那人已死,就算她还能占着她最看重那样东西,可她终究是不在了,不是吗!

一个死人,怎么可能争得过她一个机关算尽的活人。不然她怎么就如此的死去?!

虽然她留下了一个孩子,可那孩子她并不放在眼里。因为他早就丧失了一切权利,永远都争不过她,夺不了属于她的一切。

是以,她从不去关注他,而他也没有值得她关注的地方。

直到——直到国师大人的一张批语让她彻底警醒,让她心生不安,她知道她该做些什么了。可惜的是,任她再怎么试探,却也只能一如往日,稳如磐石。

多年下来,那丝怀疑已经淡了下去,却不代表她真的不担心。为了这最后一步的试探,她决定让离忧来,让离忧来拉拢即墨离歌——那个人的孩子。

她要那已经在天上的她看着——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费尽心力生下来的孩子,只能为他的孩子服务,永远被她的孩子踩在脚下。

只是,她想到了所有的一切,却独独没有想到,被改变不是他,而是离忧!就像有一句所说——她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局。

短短的数月,将她所有的辛劳付之东流,让她十数年如一日的谋划成了一张废纸!

清妃啊,清妃,你活着的时候,我败的彻底,你死后,在我以为胜券在握,一切由我掌握在手时,却发现你的孩子已经把我所有的希望幻灭。

或许,在上辈子,我们就是生来的对手。彼此不死不灭,不死不休!

即墨离歌,我本不欲取你性命,只想看着你摇尾乞怜的站在我的皇儿面前,却不想你并没有老老实实的扮好该有的角色,反倒妨碍了我的计划——那么也就休怪我容你不得!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该将那一点种子给抹杀,而不是让他成长到现在,以至于一颗棋子影响了她这个执棋人。

她后悔了!她就该杜绝一切,有变故只因!

她精心打造出的艺术品,怎么可以让别人尤其还是宿敌的人染指!

不可能!绝不可能!

“母后,你知道儿臣并不是这个意思。”即墨离忧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这才回道。

“罢了,既然皇儿这么想知道,那母后就告诉你,母后与那些人没有丝毫的关系,本宫在这鎏芙宫未出半步,何能与数百里之外的恶人扯上半点关系。

至于那玉镯为何会出现在那些人的手里,你该去问他们,而不是到这里来质问你的母后!母后也早就跟你说了,这玉镯早就送人了,送给了殿外候着的寒香了,至于这玉镯又是怎么从寒香手中到了那帮人手里,这可就与你母后无半点关系了。

而你那手中的玉镯尚不知真假,就一口断定那是母后的,这等玉镯如此常见,母后又怎知是不是那帮人刻意陷害本宫的呢!

你是本宫的孩子,却听信了几个贼子的话,便来质问生你养你的母后!即墨离忧啊,即墨离忧,你倒还真长本事了啊!看来本宫倒是白养了你这么多年!”

李双华话语如尖刀一次又一次的刺进即墨离忧的心底,又好似长箭,源源不断的射在了他的身上,有着说不出的疼痛。

痛吧,就让你陪着母后一起痛,这样你才会知道何谓疼痛,何谓背叛!

今日你可以为他背叛你的母后,那明日他就可能会背叛你!皇儿啊,皇儿,是不是只有当你遍体鳞伤的时候,你才会真正懂得这个世上对你最真,最好的只有你的母后?!

既然你有做白眼狼的勇气,那么也就要有勇气,有觉悟接受惩罚!

对于背叛者,她从不会留情,哪怕那是她的孩子,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背叛者,终究是背叛者,谁也改变不了的一个事实!

不会原谅!无法原谅!背叛,她已经承受过一次,不想再承受第二次!有些东西,只需要一次便可以刻苦铭心!

“母后!”即墨离忧低唤,他从未想过自己的母妃竟然会如此表现。这么刻薄的说出口,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为何!为何!

他质问,也只是不解为何母后竟会是卫铎郡事件的主谋者,他只是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罢了。

他以为养了他这么多年的母妃,或许关系并不很亲密,不能如寻常百姓家的其乐融融,但终究是敬她,爱她,维护她的。因为她是他的母妃,他唯一的母妃啊!

那枚玉镯,他确信是她的,因为在玉镯内侧,有道浅浅的细如蚕丝的划痕,他记得很清楚,是母后取时不小心划到的,当时还让她紧张了好久好久。那种紧张感,就是让他一个小小的孩童都能感受当时母后痛的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