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五代帝王志’。

这一格书架上的书竟全是大秦皇宫藏书阁内的书。

她儿时自三岁开始便经常去大秦皇宫的藏书阁,一待就是多半日,因为她想要了解她所来这个时代,而藏书阁是记载最全面的地方。

三岁前她太小,母妃轻易不让她出东宫乱跑,三岁后,小儿的身子骨也真正硬朗活泼了,能跑能跳,她特别想知道她所来这个时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所以她表现的特别喜欢看书,父王见此,便允了她去藏书阁。

拿过书架最上面帝王志,熟悉的字体熟悉的纸页,苏娆心底黑暗内压抑藏匿的仇恨蓦然涌上心头。

东宫那场轰燃大火,父王尸首两分,城墙高悬的亲人头颅,满地的血红,殷红殷红的刺目。

“娆娆,好好活下去,不要报仇,别让仇恨毁了你。”

耳边如此话语再次萦绕而出,苏娆溘然闭眼,遮住了眼底层层而出的猩红,眼尾眉梢间那抹突现的赤色也淡了色,粗乱的气息平缓下来。

拿着帝王志攥的粉白的玉手,指尖透着的一层淡粉色也因为手的松缓而消失,玉指恢复纤白。

父王…

母妃…

一口吐息,苏娆让自己归于平静,看着手中这册帝王志,一息,翻开第一页,那么熟悉的记载。

大秦统治疆土两百余年,历经五朝大秦皇帝…

一页一页翻过,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熟悉,仿佛昨日才看过。

苏娆翻看的速度很快,因为这些早已印刻在她的脑海内。

刻入骨髓。

大秦皇朝四朝皇帝,到第五代皇帝宣冶帝时,后半记载没有了。

停留在了宣冶帝登基二十年后,大秦灭亡前夕。

大秦被灭,宣冶帝身死,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就算留下什么,也只是那一副清君侧所言。

昏聩昏庸,好色误国,为宠姬修建奢靡莺歌台。

苏娆看得入迷,竟不曾发觉那道月华身影何时出现在书房内,直到一息轻浅气息泄露,淡淡一股药香萦绕鼻息,月华身影走近她。

桃花明眸霎地紧缩,却不过一个呼吸的间隔,苏娆眸底沉落,随即若无其事的转过身。

月华身影就在她三步外。

“云霁,没想到你的书房里居然还有这种书。”

手中帝王志随手摇晃,苏娆一脸的佩服表情。

前朝大秦的书籍居然就这么放置在书房内。

如此明显,如此大胆。

苏娆虽未说是什么书,云霁却心明,嘴角含笑,又走近一步,温声言:“不过只是一些书籍,皇伯父见我喜好,便遣人搬至过来。”

“原来是这样,瑜皇对你还真是比对亲儿子都好,以前只是听闻,今日我才算是见识了。”

苏娆一个撇嘴,手中帝王志随手放回书架。

绕过云霁继续找别的书。

“要不是你是云王府世子,我都怀疑你是瑜皇的某个私生子。”

这一语,随口之言。

云霁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含笑摇头,走去月华竹榻。

“真是口无遮拦,倘若某天我生了祸事出,多半与你有关,你这张嘴确实得好好管管了。”

苏娆扭头,一个白眼。

“你这夫子做的还真敬业。”

见云霁走到竹榻坐下,未走,苏娆眉角微微一动。

“你来这,是找我有事?”

云霁颔首,一语轻浅嗯声。

苏娆走了过去。

“什么事?”

云霁拿过桌上杯盏,这次苏娆没有再主动。

两盏茶,茶水刚刚溢满边缘,云霁准确停住。

苏娆看着,突兀觉得她还是小看了眼前之人。

能被云王大赞,云琅苍穹之光,一人抵千军,怎能小觑。

不着痕迹的敛回目光,苏娆坐到云霁对面。

“找我什么事?”

再次问话。

云霁一口抿茶,才道:“诸暹国毅亲王在查你,估计是昨日你在府门外那番表现让他对你心生疑虑,觉得大将军王府小姐不如外界传闻,你自己且小心,毅亲王此人心思并不浅。”

苏娆刚拿杯盏,一下晃,茶水溅出一滴烫了手。

暹毅迟韶查她?

“怎么了?”

云霁的手伸过来。

“没事,不过烫了下。”

苏娆快速甩了手上水渍,食指已一点烫红。

“云风,烫伤药。”

这一语,清凉,似乎还带上了一丝焦急之感。

苏娆面目微微一怔,却不等她心中生出什么,耳边又一语:“如此粗心,若让昱陌知晓,恐得怨怪我未曾照看好她小妹,与我恼了。”

云风拿来烫伤药。

云霁直接起身走到苏娆身侧坐下,“哪只手伤了?”

苏娆回神,身旁之人离她之近只一寸距离,淡淡清幽药香萦绕鼻息,这是云霁特有的味道。

脑海中蓦然闪现望禄寺后山那次,那个突兀的怀抱,苏娆面上一抹胭脂,骤然不自在。

“我自己来。”

就要起身远离,却被云霁拉过右手,面朝向她。

明明没有视线,可苏娆却觉有目光落在她身上。

“我虽看不见,却能为你上药,不过是不想欠下人情,人情不好还,还是彼此两清为好。”

话中意思苏娆听的明白,她曾为他上过一次药,他不想欠她。

“你若不说哪只手受伤,那我只能给你两只手都上药,一般是右手,不过你的习惯我不知。”

又如此一语,那修长玉手已经摸了苏娆右手。

按照握杯盏的姿势,云霁准确找到苏娆被烫的食指,冰凉的感觉敷上手指,那种烫痛感瞬间消减。

云霁未曾低头去瞧,因为对于眼盲者来说他们不需要看。

右手上好了药,云霁又要去握苏娆的左手,苏娆快速起身远离。

“就是右手,已经好了。”

这一语,带着苏娆未曾察觉的一息淡淡慌感。

话语很快速。

那只被握的右手,此刻竟觉有些发热滚烫,只有被上了药的那个食指是冰凉的,冰凉的让苏娆清明,未曾察觉了心底的这瞬异样。

云霁扭头转过来,放置与双膝间的右手在月华衣袂下蜷握,随即一声轻笑:“我很像大老虎吗?”

苏娆一瞬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云霁将烫伤药递给一旁一直看到此刻的云风,起身走离。

云风看了一眼苏娆,随即低眸垂头,跟了云霁出去书房。

今日的世子好鲜活。

此前他好像从没见过,见过这样少年的世子。

书房瞬间静谧了。

苏娆也反应过来。

大老虎,很吓人。

“小姐…”

依素走进来。

嘴角压笑。

更带一抹惊诧。

对云霁的惊诧。

传闻那不食人间烟火的霁月世子竟也能如此落入凡尘。

苏娆看了眼依素,随即低头,乳白色的药膏直接将她整个食指全部包裹,冰凉的感觉。

凉意直袭心间。

一息,摇头。

“若二哥是女子,那多好,我就不用遭受这份罪了。”

如此一语小声咕哝语,苏娆又走去了书架。

依素一愣,随即再次发笑。

“很好笑吧!”

苏娆转头,桃花明眸内也带着潋滟,缱绻笑意。

依素颔首。

确实好笑。

霁月世子因二公子的缘故,待小姐如此宽和,倘若二公子是个女子,那这份罪自然就不用小姐来受,与皇家联姻的也自然会是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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