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穆靖所想,她的哥在黑暗中二十载,现在一切结束,那么她的哥就要重新回归世人眼中,重新而活。

云穆靖这番所愿,可云霁未曾有半点思忖,他拒绝了,他给云穆靖的理由是,云琅刚稳定,不可再动。

霁月世子曾为云琅二皇子云穆皓,更得瑜皇传位,若霁月世子重新活过,那么云琅皇位归属必定又大动。

这个理由也是最好的理由,让云穆靖连多言两句都不可,因她已清楚她的哥不想被束缚,更不喜被束缚。

他自出生就被关了黑暗中整整六年,后来又被送至大秦为质,随后又是被她的父皇圈养长大,以利用他图谋澹梁,谋夺诸暹,企图天下,从来由不得哥他自己做主自己的命运。

到而今,哥好不容易可以做主自己的命运了,又怎能让哥再被束缚。

“哥,既如此,那么哥就不能待在琅京了,哥便随苏老将军一同回云郡吧,在那里,哥可以自由自在。”

留下这番话,云穆靖强压心中浓浓不舍,大步上前给她哥一个拥抱。

这个拥抱,带着弟弟对兄长的依赖,眷恋,眼角的泪没入云霁肩上,月华之色被染上一抹深沉,也僵硬着云霁的身躯,未曾有回应云穆靖。

云霁就只是那么坐着,隽美眉眼之间,暗自一抹难以适应,难以适应陌生之人的靠近,若非苏娆在旁,他不会能忍住了云穆靖如此的靠近。

一番道别过后,云穆靖抚掉眼角的泪痕,再做回云琅新皇,那心思城府皆深的云琅新皇,方又看向苏娆,才回苏娆刚刚的挑衅找事之举。

“苏娆,你是做了苏娆,可你并非是阿娆,并非是我云穆靖的阿娆,你的怒,我云穆靖也不会再受着。”

苏娆为她二哥报不平,是她云穆靖纠缠算计了苏昱陌,可是她也曾想放过苏昱陌的,她曾有想要放过他的,可是是苏昱陌他一再在纠缠,是他对她云穆靖心有臆念,难以自拔,她至澹梁,也是他先找上来的,他们两人之间,没有谁平或不平。

大步动,明黄身影自眼前一飘而过。

云穆靖走了。

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她忍受,若是再有下一次,即便苏娆乃哥所爱,她云穆靖也绝不会任由着她所欺。

明黄身影,消失娆湘院内,须臾不见。

苏娆注目望去,定定注目好片刻,直到柔荑被包裹,她才敛回目光。

突的一声骂咧话:

“死鸭子,嘴硬,等哪日若真成我二堂嫂,不是阿娆,你也得受着。”

“她若敢不受,我为娆娆教训她。”

安静的云霁方才出声,清凉之声,带浓浓痴爱。

目光相视,云霁含笑嘴角,若非他对云穆靖之态度,苏娆还难以察觉,察觉身旁之人又转变,他主导身躯已有多久了,这次他为何瞒着,为何会瞒着她不让知,他为何伪装。

“说的对,苏娆想揍谁便揍谁了,还能由得她不成。”

反握住云霁的玉指,苏娆压住心中因察觉所生而出的担忧,忧及次人格是否生出反骨,想要抹杀主人格。

日过,夜色爬上高空,处理着一日事宜的苏老将军和苏三这才回府。

见得宝贝孙女,苏老将军当即大跨步上前,步伐大开,连带着大胡子晃起几下,至苏娆身旁,左右拉了苏娆就是几圈转,瞧着苏娆白皙红润的脸蛋,去澹梁一遭,没遭罪,当即摸着大胡子,拍上云霁肩膀一下。

不错不错,把娆儿照顾的囫囵个的,没缺没少着,瞧着还胖了些来。

“爷爷,娆儿可想死你了。”

苏娆也腻歪的抱了苏老将军的手臂,脑袋贴了苏老将军厚重的盔甲上。

这声想死爷爷了,惹的苏老将军乐开怀,哈哈大笑起,眼角的褶皱便愈加明显,人虽老了,可虎威之态依旧不减当年,这笑起来中气十足。

爷孙相见,兄妹也见,苏三也一脸温雅摸了摸苏娆的头,又与云霁作辑一下,便和苏四下去准备吃食。

四个人的晚膳,苏四回来时也已安排,所以不多久,晚膳已然备好。

爷孙四人,相携去了饭堂。

而离开的云穆靖,在出去苏府之后,他面上神情才彻底变,变得难以窥之,究竟是因苏二登基澹梁新皇之事,还是因苏娆非是他的阿娆之事,让云穆靖面上的表情很沉压。

一路回宫都未曾有缓过来,直到沐明津前来,说云穆睿想要见他一面,云穆靖面上的那股表情才消没。

云穆睿被偷梁换柱救下后,便被关在了东宫,和沐明月与小儿关一起。

宫内,灯火已燃起,高悬廊道间的灯笼,宫灯亮堂,东宫内,后.庭水榭中,兄弟二人面对相坐,晚膳也摆上桌,还有一壶酒,紫玉壶盛酒,在这夏日里,酒不需要温在炉上,就搁置在中间,剔透的紫琉璃,让酒壶之内的酒,瞧来晶莹透亮。

各自手中一盏酒盏,云穆睿为云穆靖斟一盏酒,也为自己倒上着一盏。

“世人多艳羡,生而皇家,皇家之子,享尽荣华,为他人只能匍匐,可他们又可知,生在皇家,实乃悲哀。”

一盏酒入腹,云穆睿沉定道及如此一番话语,虽他话语平静,可听来却又觉很嘲讽,极尽的嘲讽之色。

“可是七皇弟,皇家悲哀,与你却是极尽的溺爱,与你而言,也只是疼爱的父亲,从不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你占尽父皇所有溺爱,享尽我们这些皇子求而难得的父子天伦。

父皇将对你的爱从不藏起,他宣告的世人无有不知,宣告的我们其他皇子即便心中多妒忌,妒忌的恨不能将你除之后快,却不敢真正出手。

只恐你若真的出事,父皇他会毫不留情舍弃我们这些害死了他爱子的人,当年五皇弟溺水而亡,究竟是后宫阴私,还是父皇默许下的结局。”

提及五皇子当年溺水之事,云穆睿曾亲耳所听,他们的父皇对于五皇弟的被人所害,即便查出乃何人所为,也只因那良娣母家乃父皇亲信,父皇当初刚册封为云琅开国第一位太子,有很多事需那亲信暗下办之,便一句轻飘飘的不慎溺水而亡,只处置了看顾五皇弟的奴才便作吧。

若当年溺水之人是七皇弟,他相信,父皇必定会盛怒,即便因初登太子之位而难有何大动作,但那良娣和其家族,必定会悄无声息消失。

“今夜请新皇至,只问及新皇一言,七皇弟,你留下我,有何意图。”

问出来自己请云穆靖来此的目的,再一盏酒入腹,云穆睿面上无有半分动容,会去妒忌求而不得的父爱。

从那年他在父皇的书房外无意间听见父皇对云总管一番话,他便不奢求了,再不渴求父皇会如对待七皇弟那般也能疼爱他。

他只以自身之本领,只企图父皇之器重,只做一个能令父皇满意到找不出半点错处的太子嫡子,当父皇登基为云琅皇之后,他便顺理成章成为云琅的储君。

只是到最后,他终究还是技不如人,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七皇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