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风动,伴随着高空月华倾泻而下的光晕,与夜色之下偏偏起舞。

夜风吹拂间,衣袂摇曳,更带动相坐的两个人儿其青丝墨发悄然相绕,拉进了他们之间相隔的那三寸之距。

“云霁,我原谅你了,原谅身为云王府霁月世子的云霁了,他所为,皆一心为苏家全身而退,他没有错,错的只是情,是那只能被压抑的情感,我也原谅容骁了,他更无辜…”

就在夜风与月华缠绵之际,此语轻声喃呢再于房屋之上响起,为夜风带入耳畔内,如此突兀,让其内心突跳,颤悸了心门,至于膝间的玉指更因此难以自控的狠狠抖动了下。

云霁微微滞了一息身子,才扭头看向苏娆

苏娆的面上并未曾有什么多余表情,还是那么宁静,只是她的那一双桃花明眸,其内光色,云霁只觉夺目其华,熠熠之光,顷刻之间便可照亮了他内心底藏匿起的那黑暗角落,让他的内心悸动难以再克制。

就因为此,云霁的这一双细长凤眸,其内里也似乎再这刹那之间承载了夜空的那万千星河,璀璨更绚烂。

须臾,他的手臂自苏娆身后伸出,环住苏娆的肩,终将其拉入至怀。

月华大氅一息包裹两人,将两人之间距离完全包入其中,三寸之距彻底消失,让二人的内心因此而靠近。

肢体接触,更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气息亦可缠绵。

“我知。”

云霁开口,只如此两字,轻微发颤之声。

他知,娆娆是睚眦必报,可她亦从来都是这么理智清醒,她不会允许让自己去感情用事,更不会轻易放纵自己去任性妄为,她从来恩怨分明。

虽夜色依旧带着寒凉感,却难以冰冷了房屋屋顶之上这相拥的月华与艳红,至此刻,他们才算真正和解。

心中的仇恨消失,心中的心结也解开,苏娆为云霁这虽羸弱却偏生让她觉温暖的怀抱如此包裹,她内心底的悸动也再难暗自冰封,自心底冲出,让她的眼角滑落出一滴冰色。

而她的嘴角,此刻却带出了久违的真心笑容,只因这个环抱着她让她觉得周身为一股暖色包裹的温暖怀抱。

他是云琅的苍穹之光,一人可抵千军的云王府霁月世子云霁,他亦是自出生就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容恪宣告夭折的二子容骁,他还是躲在玄袍面具之下嗜血杀戮,更让他人只觉被冰冻三尺不敢轻易靠近的寒漠尘。

可与她言,无论他想要成为哪一个他,他都只是他自己,是她儿时在东宫外廊道间所遇见的那矛盾小儿,是她送了‘阿宵’之名的少儿之交,更是她在望禄寺紫竹林后山初见的那陌上谪仙,宽以待她的霁月世子。

手臂抬起,柔荑动,苏娆她回抱了身旁这个人,从来一切只想为她着想的这个傻子,为此亦不惜算计他自己,算计那个让他内心恐惧的自己,把他的所有底牌势力皆想给她,想为她铺平后路,更护她安危周全的傻子。

“阿宵,云霁,你心所愿,只想要我能平平安安活着,那么今夜我也告诉你,我也要求你活着,无论如何,无论你的心怎样变化,你都必须给我活着,否则我绝不会饶过你。”

人格之病症,虽极为棘手,但也绝非毫无解决之法,只要给她足够时间,她定可想出法子,定能治好他,让他不再害怕恐惧,走出他的黑暗。

“好,阿宵定努力活着。”

颔首,云霁缓缓紧了紧揽着苏娆肩膀的手臂,面上之笑意似可融化这夜间所有黑暗,让黑暗皆无处可藏,为夺目璀璨之光驱逐,直至消失。

“这娆儿也竟是胡来,如此冷着的夜里,怎还拉着小霁在屋顶吹冷风。”

主屋外,廊道间。

苏父与苏母二人自主屋厅内出来。

谷</span>“小霁身子本羸弱,如何可经得起这般受凉,也真真是愈发的胡闹了。”

远远瞧着屋顶之上相拥的那两人儿,刻板又规矩的苏父,他如此一句恼言当即出口,可其眼角,因笑意而生出的淡淡几条细纹未曾有消失一条,由此可见,苏父非真恼着,只是他性子使然,习惯性话语出口。

“难得两个孩子敞开心,为娆儿往后好姻缘,夫君便任着娆儿这回吧!”

苏母面上满满笑意亦未减,慈母爱意,眼角亦溢出淡淡几条鱼尾纹。

“大嫂所言极是,兄长今夜可莫要规矩了。”

苏二叔与苏三叔他们两小家也皆走出来,亦瞧见着房屋之上那温馨。

皆笑意浮面。

尤其苏三婶,她眉角笑意之浓厚,眼角都为之眯起来,可见她内心喜色。

而苏二婶,她性子温婉,难以做出如苏三婶一般笑意,可她的嘴角亦弯出着温柔,眉眼之间更显温婉。

而苏二叔和苏三叔以及苏三同苏四这般男子,他们便不如女子喜形于色,可其内心皆欢喜,为苏娆喜。

对苏娆这唯一一个女儿家,这两小家可都当其乃亲生女儿,亲妹妹,今他们的娆儿能安好,他们也可安了。

却唯有苏老将军这一人,唯有他…

“娆儿往后姻缘好与否,小霁那孩子的心间病,终是一个极大的麻烦啊!”

苏老将军摸着他那宝贝的大胡子,苍眸落至云霁身上,粗犷面间竟生了微微凝重之感,眉目之间露出愁容,因此而加深了他眉间的川字纹。

苏父与苏母面上的笑意,一时减弱一分,眉目之间也皆生出凝重之态。

苏二叔和苏三叔这两小家亦变得脸色凝重起来。

对云霁身子骨羸弱非因毒,而乃其心间病,心中结,让他们心生忧虑。

“本以为小霁身子骨羸弱乃少时中毒所致,有娆儿祖母给娆儿留的那份嫁妆,也无甚可担心,可而今知,他之病症来自心底,身体之病症尚且可能医治,可这心中之病症,闻所初闻,见所初见,该如何医治…”

摸着大胡子的频率,渐渐的缓慢下来。

一息时,苏老将军自他的怀内拿出一个黑色小匣子,只有巴掌大小,很像医师们装药丸的那种药匣子。

带着浓浓一层厚茧的大拇指指腹,摸上去匣盖。

一下下摩挲。

最后,只得喃呢一句:

“孩子她祖母,你给娆儿留的这份嫁妆,也不知还能不能用得上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