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停,艳阳天出,气温回暖,本该再起战火之际,却又为他事阻。

黑枭送来消息。

就搁置在诸暹营帐之内,桌案之上。

内里言,云琅瑜皇驾崩,皇位传于爱子二皇子,其内事由,尚在探查中。

“云琅二皇子?”

严冽将军第一时间发出来如此一声不明:

“云琅国二皇子不是早十年前就已亡于…”

看一眼苏娆,后面所言要出口的‘秦宫’二字突兀停住,转而又道:

“王爷,是否暗卫笔误,非二皇子,而乃七皇子。”

暹毅迟韶也看着暗信内容,须臾,看向苏娆。

“此事,你怎么看?”

云琅之内生如此事端,云琅瑜皇竟驾崩?突现的云琅二皇子又乃何故?

暹毅迟韶并不会觉得此消息中的二皇子乃鹰影暗卫笔误,他的暗卫他自是了解,必定是云琅之内生了乱事。

苏娆,眉间沉着,心中亦不明不解。

只是那双桃花明眸,直落暗信中‘二皇子’这三个字眼上,内心沉浮。

无端想起了云霁,她的第六感所感觉。

更乃她敏锐之感。

只因苏娆又想到那一事,她为云霁自云宫内救出那一日,她迷迷糊糊间听到的云霁所喊的那一声国公爷。

更想到着,容骁与云穆皓之间儿时的关系,云穆皓此人,他乃当时所有质子中唯一一个不曾欺负过容骁之人,且还多次于暗中救助过容骁。

那么,而今想来,他们之间联系…

二皇子乃云穆皓…

国公爷乃赵国公…

云霁乃容骁…

外孙与外祖父…

云霁与赵国公…

云霁与云穆皓…

倘若暹毅迟韶暗卫所传来这消息乃真,那云穆皓是谁的人…

一息转念,苏娆心中已思忖如此之多。

那双桃花明眸更骤然紧缩。

以赵家与姚家之敌对,若云琅朝局为赵国公把控,为他把控,那姚家而今之处境…

姚家必被动辄。

而云瑜的驾崩,以他之康健身躯,也不过而立三十之岁,自非正常身亡…

那么这一切…

他做这一切…

“苏娆…”

苏娆心中万千思忖,一时不曾理暹毅迟韶,暹毅迟韶见着,再唤一声。

“无论何变故,琅京若变,边城之内必定有动。”

此一言,苏娆才开口,看一眼暹毅迟韶。

随即直接再道:

“云琅二皇子,云穆皓,他乃舒贵妃之子,赵国公外孙,赵家与姚家不和世人皆知,若云瑜当真驾崩,为那死而复生或根本未亡的二皇子取而代之,那边城中云穆睿之处境…”

苏娆之理智,只暗卫所传短短两语,她已想到如此之多联系,如此洞若观火,冷静而沉着,惊艳而夺目。

“严冽,着人速去云琅边城内打探,着重注意边城军营之内是否变故。”

当即,暹毅迟韶如此一语吩咐话。

苏娆所想到那些,暹毅迟韶其实亦洞察。

又道,让漠鹰再递去消息,云琅京城琅京那边也须尽快查清。

“诺。”

严冽将军和漠鹰皆起身,就要大步离开营帐去安排。

苏娆,却又一言:

“派人加强我军四周防卫,以防此乃诈。”

虽然明晓暹毅迟韶的鹰影暗卫应是不会出错,可谨慎些总归没有坏处。

暹毅迟韶又看着苏娆一眼,随即也颔首。

苏娆与暹毅迟韶,因这突来的云琅变故,心中千般动。

而此一时刻,就在云琅边城之外,那逶迤的雪色山峦之内,山峰之间,那辆醒目的月华马车停至此处。

虽已艳阳天,可山峰林地之间雪色尚难消,一片苍茫雪景为车轱辘碾出两道醒目的车辙印,自远至近,也压弯着沿途两侧为雪色覆盖的枯草枝。

“咳…咳…”

车内小炉燃燃,内里毫无丝丝冷意,哪怕外面的世界是如何的寒冽,马车之内也暖意似六月暖阳映照,可车内的人儿却还是压不住这咳喘声,如此声声咳,只觉听得内心沉重。

窸窣…

窸窣…

月华马车刚停至此处不久,如此细弱之声自不远处草丛雪地之间而来。

来人皆身着灰色棉袄,布带束发,后背背篼,手拿镰刀,似只是普通的砍柴樵夫,可当走近,看清来人面貌,其中一人竟乃那挨了板子此刻本该被关押的糙娃子,他竟出现在此。

而另两人…

“霁…月…”

其中一人咕哝,乃一副陌生面孔,只是糙娃子手底下的一名普通士兵,可当其唤出云霁之表字,他之声音…

寡淡之感。

乃早已‘死亡’苏二。

另一人,同样陌生面容,同样普通士兵,只是他不自觉背至身后似是握拿刀柄的习惯姿势,乃苏寒无疑。

“二公子,主子已等候您多时了。”

苏二走过来月华马车前,云凌拱手作揖,下来马车让位,随即走去不远处,和糙娃子与苏寒一同把守四周。

凛冽寒风,呼呼吹刮,带起四周枝干发出窸窸作响。

亦吹动耳角一缕发丝。

“咳…”

月华马车之内,又如此咳声发出,而站至马车外的苏二,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就上去马车,而是这么站了一息时刻,就看着月华马车须臾。

“呼…”

鼻息之间,发出如此一声似沉郁之感,他才踏上马车,推开车门进去。

一股暖意瞬间袭来面上,驱散了苏二周身所带浓浓寒凉,可对马车之内的人来说,却是一股凛冽寒意自外侵来,只顷刻,寒凉了他整个身子骨。

“咳…咳咳咳…”

车内本有的暖意更瞬间无,吸入一道冷风,云霁当即更如此咳喘难停,月华手帕掩唇,亦难以制止咳声。

接连咳喘声,让他那本就苍色的容颜更觉毫无血色,隽美容颜之苍白…

苏二见着,陌生面容上,方才明显的浮现出他自身带有的那种寡淡漠色。

关闭车门,阻了寒凉继续席卷车内,撕下来脸上已伪装多日之易容。

露出他真实容颜。

“霁月,你究竟乃何人?今日我必须要知晓你全部作为,不可再瞒,否则,你我兄弟今日就此割袍断义。”

坐置于云霁对面,拿过桌几之上茶盏,添一盏茶推给云霁,虽如此关怀动作,可其漠色面容,寡淡视线,望着对面的云霁,气息浮动难平,更内生恼火,沉压的恼火之感。

他相交了整整十年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的兄弟,瞒他如此之多事…

“你说,你非霁月,而乃逍遥楼楼主寒漠尘,更乃澹梁国一出生便已夭折的二皇子,可现在,你为何又乃我云琅二皇子?于十年前大秦覆灭之际亡故的舒贵妃之子,云穆皓…

你言,我苏家之处境,瑜皇对我苏家以存杀心,苏家唯有置之于死地,方可远离朝堂是非,全身而退,苏家撤退,可你又为何却瞒了小妹,甚至竟逼了小妹走至而今那等地步…”

“咳…”

“昱陌…”

一口抿茶,车内寒意也消,云霁才压制住咳喘声,嘴角含出浅淡之笑,只是此刻这个笑,早无往时那云淡风轻之感,而是带上一抹苦涩。

“云霁是人,非神明,终是难以事事预料的。”

浅笑,随即又摇了下头。

“云霁之病症,昱陌尚不清楚为何,今日,云霁便告知昱陌,云霁为何变了,为何又会是云琅二皇子,为何以那等浅薄方式伤着了娆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