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帅帐之内,沉压气息久久难平,而诸暹国营帐之地,却吆喝迭起。

篝火燃燃,营中将士们皆席地而坐。

大碗吃茶。

毅亲王治军,军纪严明,饮酒作乐只会坏事,战场间,从来都以茶水代酒。

“王妃真乃神人,竟如此谋略过人,让王爷战前对敌,自己则带兵后方偷袭,火烧敌军粮草,如此一招出其不意,断其后路,当真绝了。”

虽乃冬日夜,寒风飕飕,颤栗肌肤,可这些诸暹国的鹰冀军却个个战意昂扬。

对苏娆之赞赏,更誉不绝口。

一个个竖起大拇指。

苏娆看见,也只是举下手中瓷碗回应。

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对于诸暹国的第一战打赢,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

从得知云琅将帅非是云霁,苏娆便知诸暹不会输,哪怕云穆睿在朝精明能干,可和常年领兵的暹毅迟韶对上,他绝不是其对手,必输无疑。

诸暹首战告捷,一鼓作气,乘胜再战,其势,势如破竹,越战越勇。

而云琅国因初战落败,后方粮草又被烧毁大半,竟屡战屡败,再而衰,三而竭,一连好几场仗皆狼狈收场。

就算是那云琅军,一人皆可抵百军,可没有粮草,吃不饱饭,铁打的身子,时间久了也扛不住,何况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都会饿得慌。

此乃人为因素不利,再加之自然环境影响,因这冬日,多地风雪阻隔,短时间内难以将附近州县粮草运至边城,而企图诸暹国粮草之地,诸暹粮草之地却把守严密,难以下手,所以只短短数日,云琅边城竟危矣。

若下次开战再败,诸暹铁骑怕是就可**,攻下云琅这座边城。

云琅边城百姓们因此慌错,纷纷携家带眷,准备向其他安稳郡县逃去。

却未曾出得边城城门之地,竟为一对兵马堵截。

想要逃离的这些边城百姓皆被拿下,竟成为了抵挡诸暹军队的人.肉盾牌。

……

边城外,空旷山地间,浓浓烟雾弥漫,殷红血色更将苍茫山地皆染的血红。

冬日里,更多半时日风雪,将殷红的战场冻的坚硬似石地,山地冻土。

“冲…”

“杀…”

两军,在歇息一夜后,再一次对阵,厮杀鏖战之声,如此声声入耳。

再次血洒疆场。

这一次,诸暹国这边乃是苏娆亲自领兵。

高骑那铁骑之上,一身红衣战袍,盔冒翎羽,巾帼女子,英姿飒爽,手握拿一把大长刀,其刀法之精湛,皆得苏老将军之真传,亲身传教。

每一刀下去,便是一个将士倒至马下。

血色四溅。

苏娆面无表情,只是那双桃花明眸之内赤红,赤红的都染了眼睑四周。

一路横扫而来,其势磅礴。

而云琅这边,今日出战对敌乃云琅另一主力军,云穆睿亲自带兵出战,乃其京中所带亲兵,并非云琅军。

因粮草补给久久未至,这些日来云琅军皆是半饿着肚子出战,损兵折将惨重,云琅军领兵将军终是在如此憋屈之下,与太子之间生出了争执。

云琅军的将领本就因苏家被灭之事与太子这一派心有嫌隙,而今自己的手下将士更是都快要被饿死了,却还让他们上战场打前锋,这分明就是让他们去送死,他们又如何能对太子服从,竟皆生出了忤逆之心。

更放言,若是太子不能解决粮草问题,他云琅军怕是没死在战场上,而是先被饿死了,就算没有被饿死,上去战场,也不过乃他人鱼肉,他身为云琅军领军将军,绝不能看着自己的将士们如此白白去送死。

其中最属那糙娃子火气,他那个糙脾气,直肠子,兄弟们死伤残重,心中气愤难平,差点都冲到云穆睿的营帐之地,与姚叶庭动起武力来。

云琅军不服从管制,如此行径更乃对太子的绝对不服,太子难以让云琅军信服。

他们只信服有能之者,能带领云琅军冲锋陷阵之将帅,能把他们这些将士当自己人对待的将军,与他们同甘共苦之兄弟,而非是让他们一味去送死之徒,更非只知纸上谈兵之辈。

此番言,更激怒姚叶庭,怒火中烧。

可以云穆睿之心性,却非轻易就可被其激怒。

只是云穆睿还是惩治了那将军和糙娃子。

他身为此次领军统帅,若不严惩此带头闹事之人,威仪何在,又如何服众。

于是下令,将云琅军那位领兵领军和糙娃子皆五十军棍,以示惩戒,不是因为此二人不服从他这个太子命令,而是因为此二人不遵军纪军规,不服从元帅之命令,意图动摇军心。

他既代父出征,被认命为此次领军统帅,那么在军营中,他不是储君,而是元帅,治军,当以军纪严明,执法从严,对于此二人这种似动摇军心之行径,自该严惩,以儆效尤,若有下次,必当以军法斩首处置。

云琅军将领被罚,而诸暹又再次进犯,云穆睿便未曾再派云琅军出城应战,而是亲自带兵,用他这一派所带兵力出城对敌,也是以此告诉其余云琅军,他云穆睿并非只靠他云琅军,他亦并非纸上谈兵之辈。

只是云穆睿的此路兵力终是在琅京养尊处优日久了,与暹毅迟韶那些身经百炼的鹰冀军对上,根本就不是鹰冀军的对手,加之苏娆指挥得当,云琅士兵节节败退,只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竟被鹰冀军逼至了城墙之下,眼见着竟就要守不住那城门…

“秦娆,这些卑贱逃民皆乃你大秦国余孽,我云琅宽厚仁慈留他们至今,他们却不知感恩,妄图逃窜。”

突兀,如此厉色一声。

云琅边城的城门打开,姚叶庭奔赴战场而来。

“阿娘…我怕…”

稚童的哇哇哭声。

“公主…公主救命啊…”

妇人的如此哀嘁之声。

更声声迭起于战场之上。

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竟被一拨云琅国士兵押至与这战场之上。

以曾经的大秦百姓,而今的云琅国百姓为他们的人.肉盾牌,如此拦截了鹰冀军前脚的脚步,一时止于城门前。

如此卑鄙无.耻…

“秦娆,你再敢踏近半步,本将便杀光这些逃民。”

又此一声,姚叶庭手中长枪直挑向最近的一个妇人,枪头擦过去这个妇人的脖颈。

当即,血色自脖颈渗出,染红了枪头。

那妇人当场倒地,却并非是被杀了,而是她惊恐万状之下造成的昏厥。

其脖颈之伤,也只是被枪头擦破了表皮。

只是妇人怀抱中的孩童却因此被摔在地上。

小小孩童不明危机,就是本能的害怕和恐惧,更哇哇的大哭了起来。

是被摔疼,更是被吓哭。

孩童之声哇哇再起,其余的妇人们也皆纷纷噗通跪了地,一个个皆惊吓更恐慌的叩求,哀求了她们的公主。

求公主撤兵,求公主救救她们的孩子。

砰砰磕头声。

额间咂在冻土之上。

一息磕出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