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

云凌方才开口。

请苏娆上马车。

云霁要走,苏娆若独自一人留下,怎么都说不过去,也只得上去马车。

月华马车离开诸暹皇宫,所去方向不是城门,而是清风榭,回去清风榭。

苏娆心中完全难明了,云霁到底是要走还是不走,他那话究竟何意。

“不是说要走?”

马车内静谧许久,直到进入清风榭后,苏娆才开口,开口问出心中难明。

云霁若要离开,她就得提前做好准备,此时她还不能走,不能离开。

“还以为娆娆往后会与云霁再不多言了。”

云霁也才一声笑言:

“云霁并未打算今日离开。”

“不走?”

苏娆更加不明白了,听不懂云霁这话。

既然不走,又为何对漠鹰那般言说…

“能说明白些…”

砰…

这一声砰响,突兀从清风榭后院传来。

药罐炸了的声音。

今日卫皇生辰宴,毅亲王也请了惠善大师和竹先生,只是惠善大师乃出家之人,不再身处红尘,便未曾前去。

竹先生也未去。

有去参加宴席的那个时间,他又会制出多少药剂,而且卫皇的病症似乎让竹先生痴迷,竟到废寝忘食的程度。

这次炸罐,已经是自竹先生看过卫皇病症之后,研制药剂已来数次炸了。

因为这突然的炸罐响声,云霁与苏娆之间的谈话便也就如此的结束。

只是云霁说了一语:“今夜会有客来。”

为苏娆解释了她的难明。

虽然苏娆还是不太明白,来客与否和云霁此时离不离开有关?但却未再多问。

云霁既然不走,对她所做之事没有影响,那么云霁所做之事苏娆便不会再多问。

说了不过问云霁的事,自然就不会多管多问。

随后云霁便和苏娆前来竹先生在这清风榭内的临时药房。

“欲速则不达,这几日竹先生似乎有些心浮气躁了。”

云霁虽看不见,却完全可以想象到。

此刻药房定然是狼藉一片,瓦罐药渣满地。

惠善大师和竹先生两人身上也皆多处脏兮。

“阿弥陀佛。”

惠善大师的脸上都染了一团灰沫。

“小友所言在理,欲速则不达,老衲也劝说了竹先生,或许老衲不该让竹先生去诸暹皇宫,此乃老衲罪过。”

惠善大师与云霁言说,而苏娆的视线却落在忙着捡拾破碎药罐里药渣的竹先生身上,准确来说是落在竹先生手中的一棵形似喇叭状的花朵上。

此花形似喇叭,喇叭口乃乳黄之色,其根部又带淡淡月白,极美的花。

看似是朵花,实则为药材,因为还没有入了药罐,所以并没有被毁了。

就看着一眼,苏娆便悄然敛回目光。

桃花明眸内一抹了然。

曼陀罗花。

竹先生手中所拿是具有致幻效果的曼陀罗花,此花虽有剧毒,却又可入药,取用少量,可达到止痛麻醉效果,一般都是用来制作麻沸散。

拿此药来配药剂,看来竹先生是想以毒攻毒,想以曼陀罗花的毒性来攻克卫皇所中丹毒,可怕是无用。

从苏娆今日一日观察来看,卫皇精神极好,可眼下却又显青黑之色,说明卫皇服用那丹药必是少量多服。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而今丹毒早已入了他的肺腑,他自身必会对其他药物产生抗体,一般的药毒对他皆已无用,以毒攻毒之法恐也无甚效果。

竹先生收拾完药渣,才起身走到云霁身边。

一身嗟叹:

“鄙人亦知欲速则不达,更知身为医师,最忌心浮气躁,心力虚耗。”

“竹先生既心明,那不如且先放下手中事,卫皇之病症也非一两日可解,竹先生也不必急于这一时半刻。”

云霁又一声宽慰。

“世子通透,鄙人确实该让自己静上一静了。”

竹先生颔首。

两人之间交流,明明就是很正常的话,可苏娆却突兀觉着云霁和竹先生的这两句话似乎是话里有着话,在说着只有他们两人所心明知晓的事情。

药罐被炸,药剂被毁,竹先生和惠善大师又一身狼狈,两人便先去整理仪容。

云霁又吩咐云风给惠善大师和竹先生备晚膳。

……

此刻,诸暹皇宫内,卫皇寝殿中。

本来着凉的卫皇,并没有服用清热解毒药剂,只是与容皇后彼此相对。

卫皇面上毫无情绪,对容皇后的阴霾目光他完全不在乎,毫不在意。

只看着一眼后,径自走去御案前,拿过宣纸铺好,镇纸压角,提笔画作。

平心静气。

完全忽视容皇后的存在。

“今日你能破坏,可你又能破坏几次,本宫有的是机会,不差这一次。”

留下这句话,容皇后起身,高贵离开。

脚步刚迈开,身后才传来卫皇的声音:

“爱妃,朕无大碍,爱妃今日也累了,回去歇着吧!朕这边有阿韶照看,爱妃把玲儿带回去,玲儿估计被朕吓到了,爱妃今夜就好好陪陪玲儿,告诉玲儿,她的父皇没事。”

此言,其中意思…

玲儿就在外面,你我之间怎么争锋相对,出去后都别让玲儿察觉到。

“卫郎既不想臣妾见着卫郎虚弱,好,臣妾听卫郎的话,好好去歇着,臣妾这就把阿韶叫进来陪卫郎,今夜臣妾会照看好玲儿,明日一早臣妾来,希望看见的是精神饱满的卫郎。”

容皇后也留下这句话。

只因为卫皇不希望容皇后看见他如此‘生病’样子,所以她便如此‘听话’的离开。

卫皇和容皇后的这两番话,与其说是说给彼此的话,不如说是说给外殿的暹木亚玲与容枫以及御医太医的话。

“母后,父皇没事吧!”

容皇后刚走出内殿,暹木亚玲便大步走上前,明知容皇后和卫皇都在给她演戏,都在骗她,可暹木亚玲却还是不得不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跟前的容枫也关切,也就明白为何早间时暹木亚玲会那么通红眼眶,为何暹毅迟韶对容皇后那般态度。

他是在责怪姑母没有照看好姑父。

“姑姑,姑父他…”

“不打紧的,就是着了一些风气。”

面对女儿和侄儿,容皇后慈爱了容颜,一个合格的长辈,摸了摸暹木亚玲的脸,才看向一旁的暹毅迟韶。

“阿韶,去看看你皇兄,但莫要多言,让你皇兄早些歇着,莫累着了。”

“皇嫂也早些歇着吧!臣弟知道。”

暹毅迟韶大步入内殿,只是在经过暹木亚玲的身边时,拍了一下暹木亚玲的肩膀,看似也是宽慰暹木亚玲,可只有他们两人明白,这是暹毅迟韶告诉暹木亚玲,好好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