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娆娆莫气了,好不好,云霁答应过娆娆云霁会活着…咳,咳咳咳…”

苏娆还是没有说话,云霁突兀又咳喘起来。

“我没气。”

苏娆赶忙给云霁拍了后背。

才开口:

“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的医术不精,每天都在检查,竟没有发觉你的身体病症远远比我所知的要复杂。”

给云霁顺气,虽说自己并没生气,可苏娆面色却极其沉默,又觉沉心。

云霁不咳了,她便直接搀扶云霁让其又躺下。

“睡吧!今晚我陪你,就在这里陪你,哪里都不去,从今晚起到回去琅京前的每一个晚间,我都陪你。

你的病你不愿让我知,那我便不去知,亦如你不插手我的事,我也不插手你不愿让我所知晓得你的事。”

“好。”

皓唇弯出一潋浅笑,虽然唇色苍白,却难掩其半分风华,整个屋内似乎都感知了云霁的好心情,温馨了。

挪动身,云霁给苏娆让了半张床位。

“娆娆可否介意与云霁今夜共宿一榻。”

此言,云霁问的极其轻声,明知他如此做为实乃唐突之举,可他还是问了。

“好。”

苏娆没有拒绝,掀开被子上去了床榻。

两人都是平躺着,谁也没有面对着谁。

不过一息时,云霁再一次轻浅了呼吸。

再次安眠。

苏娆才扭头看了他。

虽然因为天气的缘故,尚未至天黑时,屋中便已经有些昏暗,可苏娆却能清晰的看见云霁,甚至是他脸上那细腻的几乎都看不见的毛孔。

从侧面这么看去,云霁的面色虽然苍白,可皮肤却极其的细腻娇嫩,轮廓竟也是棱角分明,鼻梁也高挺。

唇虽然也苍白,却并非那种薄情的薄唇,而是薄厚适中,唇形很好看。

他的睡姿也是那种很规矩的睡姿,双手置于腹部,并不会乱转乱动。

如此安静淡然。

看着许久,苏娆伸出手,却在触碰到云霁的面庞时突兀顿住,柔荑僵着一息,终是没去轻抚,又收了回来。

“娆娆无法忘却那场大火,被火海吞噬的母妃,被那刽子手斩杀的父王,悬挂在城墙上数百来个的头颅,被那殷红染的血红血红的落雪。”

低低开口,在云霁睡着听不见之时,苏娆才说出了她心中一直藏着的话,也是她如何也不能忘的嗜痛。

“我父王和母妃惟愿我好好活着,平安活着,如果他们都在,他们见到你,一定会如爷爷和父亲母亲他们喜欢你一样喜欢你,恨不能把我嫁给你。”

平静的呓语,眼角泛出一抹润色。

“可他们不在了,他们不会知晓,不会知晓他们拼劲生命保护的女儿,有一天会出现一个你来替他们守了她。”

泪滴,滴落脸颊。

没入散落枕间的三千青丝内。

目内的情谊却化作冷漠,亦生薄情。

“云霁,不管你怎么样,我都不会放纵自己和你在一起,这是我如今唯一能为我父王和母妃所做之事。

你的血液里流淌着秦娆仇人的血,蚀骨仇恨,不共戴天,这是如何也无法改变的事实,秦娆绝不能怜悯。”

抬手轻抚掉泪珠滑落留下的浅淡痕迹

苏娆才闭目睡了,也渐渐的轻浅了呼吸。

屋内是静谧了,可外面暴雨雷鸣却还在声声作响,毫无停下的征兆。

云霁没有任何反应,似乎真的睡熟了,并没有听见苏娆喃呢的这些话。

屋内没了动静,屋外的云风和云凌却…

云风笑了容颜,手中折扇轻浅摇起。

“云凌,你看,没事了。”

“没事了?”

见那安静无声的屋子,云凌紧绷的神情却并没缓解,紧握着佩剑的手亦没有松,似乎还是有些不相信。

“真的会没事了吗?”

暴风雨依旧没有片刻停歇,狂狂吹刮。

如此黑暗夜,似乎也是上天的警示,警示在这样的夜间里必难有所平静。

夜幕也终是真正到来,黑云压城。

暴雨击打在宫内陛台殿宇上的声音更加响彻。

诸暹皇宫内,也一幕压沉紧迫景象。

卫皇寝殿中,容皇后亲自端着玉盅前来。

“皇上,该用膳了。”

这是每隔上七天就会在此发生上演的一件事。

御案之后,那位中年男子,身形修长,与暹毅迟韶五分相似,只是脸颊微微凹陷,看起来已风寒日久。

手执毛笔,在宣纸上面写写画画。

听得容皇后之言,他也没有看去,亦没有说话,继续着他手上动作。

身着一袭蓝墨之色睡袍,黑金盘龙跃于身前,龙口大张,似能吞噬万物,眼角上翘带着凌厉感,身体虽因服用丹药而日渐消瘦,可周身帝王之气却不减半分,更似有龙气环绕。

卫皇未言,容皇后也似乎习以为常。

“皇上与臣妾置气,也莫要因此就不顾及了自己身子。”

将玉盅放置于桌案上,容皇后竟贴心的拿过外袍给卫皇披上,如此贤惠。

若是忽略她在做这事时所言的又一声话,如此一对夫妻,看着也很恩爱。

“毕竟毅亲王他会担心…”

啪…

手中毛笔扔了御案上,墨汁渲染晕开画作上,毁了所绘的一树白梅。

同样的一双瑞风眼,内里却没有暹毅迟韶所有的那种清寒,而是波澜不惊,哪怕做了扔毛笔这个怒火动作,可他的面上却没有一点气怒。

将容皇后给他披的那件外袍也直接扔至地上。

“爱妃,你也就只能如此桎梏阿韶,等哪一日朕若是不想如此傀儡般活了,你也就没有了钳制阿韶的筹码。”

此言,卫皇心中亦平静无波。

而那本应该平静的容皇后,却蓦然低吼一声:

“暹毅迟卫,你敢…”

高贵而冷艳的容皇后,这一刻她的面容竟有些狰狞,似乎有些疯癫。

高空适时又现雷鸣滚滚,闪电哗闪。

虽然殿内灯火通明,可高空闪电更将容皇后面上狰狞映照的极其清楚。

“你若敢找死,我就杀了你女儿…”

“呵,呵呵…”

卫皇蓦地发笑,似乎对容皇后如此威胁感觉可笑,讥讽她拿女儿威胁他。

都懒得再与容皇后这个疯女人多言。

卫皇端起玉盅,里面是晶莹剔透的白玉粥,瓣瓣雪莲点缀,秀色可餐。

如此一碗白玉粥,谁又能想到会是控制他让他身不由己的阴邪丹毒。

拿着玉盅的手,指尖因为发力过重而泛出淡淡桃粉之色,更颤栗发抖,似乎下一瞬手中玉盅就会因此拿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