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御书房,仰头望去夜空,虽有蒙缎遮掩,却觉一点未曾阻碍他的视线,似乎这样做,云霁就可以看见,看见今夜这潋滟的皎月。

“对了,皇伯父,云霁在来时听得八皇子一言,今日在御河廊间太子殿下与沐小姐似乎相聊甚欢,或许过不久,太子妃的人选就该定了。”

月华身影消失在殿外,走至廊道,盘龙廊柱前,那道柔魅身影背靠,不知何时他等在此地,蜀锦紫袍,皇子华服,金衣暗卫候在不远。

见着月华身影走来,云穆靖摆手让暗卫离开。

云凌也停住脚步,将宫灯递给云霁,把守此地。

“哥为何要说那句话,哥该清楚,你的一句话就可以改变父皇的决定,你那多言的话或许会要了四皇兄的命,哥为什么要如此做。”

云穆靖走过来,面上的不明不解轻易就可察觉。

“哥可是觉得今日对阿娆下毒之人是四皇兄,可那太监至死时的目光是看向三皇兄的,事情尚未有明了,哥就如此武断?还是说哥觉得比起四皇兄,三皇兄更符合父皇的期许,所以哪怕是他想要毒杀阿娆,哥也会选…”

“阿靖…”

清凉声音,平缓声色,似那涓涓溪流澹澹流淌,未曾因为突现的寒风而**起点滴涟漪。

“如此之晚,不安之夜,阿靖为何出现在此,偷听我与皇伯父讲话,阿靖觉得皇伯父一再宠你任性,还是觉得我能一再护你周全,你已不是小孩,你的行为也该要懂得自己收敛。”

云穆靖闭了嘴。

云霁淡淡摇头,跃过他走离,步履轻缓闲庭。

“回去休憩吧!明日是个不安日,今夜好好歇歇。”

“哥…”

低喃,眼见月华身影就要远离,云穆靖垂落的双手溘然蜷捏,须臾,还是两步追上去。

“事关阿娆,我不能不过问,我知阿娆她恼了哥,惹了哥,銮天殿上她更几次纠缠哥,做为哥的弟弟,我该向着哥才是,可她是阿娆…”

云霁再次顿住脚步,面朝向云穆靖,明明没有视线存在,却让云穆靖再次闭嘴,低垂了头,像是知道自己这是说了错话,如此乖巧认错。

时间似乎禁止了,直到那淡色声语再次出现。

“阿靖,你觉得如今的她还是你所认识的那个苏娆吗?她不是,她已不是你心中的那个苏娆,八年的时间,早已改变了你们之间的那份情意,你可知,今日,她堂而皇之的…”

拿你来威胁我。

后面的这半语话云霁停住未再言,置于月华衣袂内的手准确按上云穆靖肩膀,玉指轻捏一下。

“别再耿耿于怀了,别再让她淹没你的聪睿,你的理智,你是云霁的弟弟,我不希望我教出的弟弟有一日会因一个苏娆,生出何事。”

步履动,云霁再次走离。

“再次相见,她已未再将你当作一个朋友…”

这一次,云穆靖没有再追上去,垂落的手蜷捏出一根青蔓,眼角竟觉浮现了一抹滢色。

“哥,你娶了阿娆,会对她好的,就算不为苏昱陌,为了我你也会对阿娆好的,是吗。”

云霁没有回答,走了。

廊道内静谧,静谧了许久,云穆靖也才走了。

哥,我其实清明,阿娆在我面前暴露她会易容术,我便知她真不是那个阿娆了,她更不可能会与我再做得朋友的,因为她想要算计我。

哥不想我掺和进皇权争斗,我会听哥的话,好好做个游手好闲的七皇子,不让哥忧心。

紫袍身影,大步消失在廊道拐角,月华身影才又出现,又回来此处,单手后背,安静。

“云凌,我对阿靖是否过于严厉,他终究是皇子。”

这语话,虽然问了云凌,却更像是对自己发问。

“世子,身在皇家,只有偏安一隅,韬光养晦,才能活的长久平安,七皇子他明白世子的苦心。”

再次离开,云霁才真走了。

他,如今所做一切,其实更多是为私心吧!

翌日,风雪再次苍茫了天地,都已过年节,马上至春,却又迎来了一场落雪,气候立马又寒凉下来。

琳琅殿门被敲响,瑜皇请苏老将军和苏娆二人前去御书房,苏家其他人,皆出宫回去。

其他大臣的偏殿也被敲响,前去传话宫人所带话也是让各个大臣出宫,只留了赵姚两家。

毅亲王和容枫太子两国使臣也离宫。

“毅亲王,容枫太子,吾皇尚有些家事须处理,怠慢两国之处,还请王爷与太子莫介怀。”

云总管一脸谦恭笑意,恭送毅亲王和容枫太子两国使臣出宫。

皇家之事,其内龌龊一猜便知,毅亲王和容枫他国皇家子,心中皆明,自不会多过问什么,拱手告辞,云总管客气,不必再相送。

两国使臣离开,云总管才抬手擦了擦额间。

匆匆步伐走回。

车轱辘碾过街道,在飘落纷扬的雪面上留下两行显著车辙印,渐渐远离消失在云宫路段。

“小皇叔,你不好奇吗?究竟是谁竟要毒杀苏娆,长乐听闻苏娆可乃苏老将军最疼宠的宝贝孙女,苏家所有人的掌上明珠,毒杀苏娆,是在激怒整个苏家,会是何人如此魄力。”

黑檀木马车之内,暹木亚玲这一句,其心晦暗,若能知晓究竟乃何人,那他们便可在其上加把火,将这生出的火苗变成熊熊烈火…

且看这云琅国内会如何翻天覆地。

“长乐,动苏娆之人,为何要认定此人魄力,或者是愚蠢之人也不一定,鼠目寸光之辈…”

手中杯盏轻浅转动,那双瑞凤眼,其内意味同样晦暗。

一口轻浅抿茶后,毅亲王看向了暹木亚玲。

“在上元节宴上出手,在瑜皇与满朝文武大臣、在诸暹与澹梁两国使臣眼前就那么动手,如此之人,究竟是魄力?还是愚昧的可以?”

两语反问,暹木亚玲沉思了目光,嘴角梨涡渐渐浅淡下来,圆圆憨憨的脸上一抹思忖。

一息…

“小皇叔是说,那动手之人罔顾他们云琅国脸,如此之人,不足以让小皇叔与之合作。”

毅亲王未再有言。

并非不足以合作,而是与如此沐猴而冠之人谈合作,毫无意义。

再者,云琅风云已动起,何须他再去多此一举。

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