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琦在瑜春宫的地位很高，她要出宫办事，几乎不会受到任何阻拦，再花些银两打点，便会帮她守口如瓶。

这样的把戏一回生二回熟，思琦也坦坦****的，生怕被人看出什么破绽来。

她去得快回来得也快，只不过还是比平时晚了一会儿，绣雾在小院儿里等她，只因为齐妃给了思琦不小的权力，她早前便说了，以后做药的时候她都要在旁边守着，一副齐妃忠狗的嘴脸。

等思琦从小径出现到小院子的时候，绣雾立刻便看见了她手掌包着的纱布。

虽然思琦已经很极力的遮掩了，但伤在那个地方，很难完全遮蔽住旁人的视线。

若她坦坦****的也还好，就是这么个遮掩的举动，让绣雾觉得不太对劲。

“思琦姑娘今日怎么来晚了些？”绣雾随口问一句，起身朝着里间走去。

思琦没回答绣雾的话，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心情也不若平时那么好。

沉默中将药备好之后，思琦便同绣雾一块儿往齐妃那边去。

过去的路上，思琦才终于开了口：“娘娘每日喝这个，也喝了好些天了，娘子说这药烈，那也该有些效果才是了吧？”

绣雾侧目：“这事儿我说了不算，得看娘娘自己有没有感觉。”

思琦扬眉：“这是助孕的汤药吧？”

绣雾笑而不语，没有再回答思琦的话，反倒是提醒思琦她们已经晚了些时间了，未免娘娘怪罪，还是走快些比较好。

思琦也只能收敛起自己的心思，跟上绣雾的脚步。

齐妃用药的时候，晨露也侯在一旁，这些天吃下来，齐妃的确感觉自己的身子有些负荷不住，不过小腹暖洋洋的，像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在游走一般，也是因为如此，齐妃才不言明自己的不适，一直服用。

她这么多年，看了无数的太医名医，从没有谁让她的身体察觉到如此变化过，反倒是一个无心之间得到的妇人，让她重新看到了希望。

只可惜，这份希望对她来说，可能来得太迟了。

齐妃看着盛到眼前的药，很轻的叹了口气，这次她没有吃，而是异常悲伤的看了一眼绣雾，沉声道：“辛苦你了。”

绣雾一时没反应过来齐妃这声感慨，随后便被晨露扶了起来，示意她可以退下了。

自从早前齐妃质疑要用猛药开始，就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每次都一定要她在跟前看着齐妃吃下去，还要等上一炷香的功夫，确保齐妃没事后，她才能离开。

今日这样就把她撵了出来，连带着晨露也在门口站定，把房门关了过来没再进去。

绣雾心里腾升起一股预感。

或许……齐妃不再需要这药了，或者说，她放弃了，因为她已经没有时间了。

绣雾的心往下一沉，垂下眼帘转身的瞬间，攥紧了手指。

齐妃不再需要她的药，那么她还能在瑜春宫活上几天呢？

·

被齐妃再次单独留下，思琦此时的心情已然不能同昨日相较了。

此时天色已经偏夜，屋里没有点上太多的蜡烛，看上去有些昏沉沉的。

思琦站了会儿，见齐妃拨弄眼前的药丸却没有要吃的意思，明明屋内暖洋洋的她却打了个寒颤，便试探着放轻松笑起来，往旁边去找火折子：“快入夜了，屋子里那么暗，娘娘小心眼睛，奴婢给您再亮几盏。”

齐妃没看到，只淡淡道：“不用了，你到本宫跟前来。”

思琦一怔，深吸好几口气后才稳住心神，把火折子放下，朝着齐妃那边过去。

她手指拨弄药丸，药丸便在锦盒内四处滚动，但不管如何滚动，也只能在这个盒子的范围内。

思琦盯着看了会儿，心里更觉得冷了。

她不知道齐妃要说什么，也不想先开口问，好半响后，齐妃的声音才传来：“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本宫吃的是什么药，为何要调理身子么？”

说到这儿，齐妃抬眸看向思琦，她眼里一点温度也没有，说这话的时候，还指了指自己对面，示意思琦坐下来听。

见齐妃不像是情绪激动的样子，思琦稍微宽心些坐下：“娘娘若是不想说……奴婢也就不问了。”

看她这样乖巧回答的模样，齐妃盯着看了会儿，笑起来：“你总说，我们是同宗同脉，是至亲之人，可如今你却只能自称为奴婢，心里很不好受，对吗？”

思琦猛地攥紧衣摆，片刻后放松下来：“只要能够成功，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

齐妃颔首，没有再继续往下说，而是拿起药丸来把玩：“本宫吃这药，是在拿自己的身子损耗，这么些年了，前朝后宫里，本宫手里造的孽，染的血，数也数不清楚，后宫之中的太医，宫人，皆听本宫的号令，没有任何嫔妃能瞒着本宫有孕，也没有任何人的孩子，能在本宫的孩子之前出世，所以这些年，本宫一直在想法子。”

思琦愣住，被齐妃这样直白的话惊着了。

“娘娘……”

“本宫当年陪在崇纯长公主身边的时候，便什么场面也见识过了，长公主年少摄政，却非常能忍耐吃苦，出宫数次，为了体察民情官情，也数次遇险，艰难镇压。”齐妃说这话的时候，眸光像越过了手中握着的药丸，望向了那段年少的岁月，“本宫身为崇纯长公主身边第一女官，十四岁那年，替长公主接下了腹部一箭，伤得极重，险些便丧命了。”

“那时候，长公主是本宫唯一的家人，亲人，恩人，本宫绝不会想到有一天，会站到长公主的对面去。”齐妃说这话的时候，露出了一抹凄冷的笑意，她眼眶泛泪，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也因为那次受伤，本宫失去了生育能力，太医说，我还年轻，好生养几年，说不定能好。”齐妃说到这儿，才眨眼抬眸看向思琦。

她笑得更加悲，却透着一抹疯魔的放肆：“而今如你所见，本宫吃药，亦是为此，这便是真相和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