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翎觉得自己后脑勺有些发麻。
想反驳银霜,竟然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反驳她这句话。
尤其是银霜还揣着一副‘你觉着我哪个字理解错了’的表情。
她这话吧,的确是没错的。
那么多金银器具,赏给一个头一次奉茶,头一晚守夜的宫人,怎么着也说不过去,你说是因为她的茶泡的有多好,那肯定不能,茶叶是一样的,味道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既然不是因为这些,那只能是皇上瞧上她了。
银霜以及宫人们不清楚这里头的一些关窍,凤翎不怪她们,毕竟御前的人早就已经换过一批又一批了,还认得当年崇纯长公主的人也不过青河姑姑一个。
可她们不清楚,青河姑姑清楚啊,顶着这么一张脸,凤凌恒就是发疯了,把御前所有人都宠幸一遍,也是轮不到她头上来的。
也是因为觉得青河姑姑有谱,所以凤翎听见银霜这么问的时候才觉得过于震惊。
明明姑姑一句话就可以避免的误会,为什么会让它这样发酵扩散?
凤翎深吸口气,扶住银霜的肩膀,沉声道:“对……是侍寝了能做主子,但你看我现在像是做了主子的样子么?”
银霜盯着凤翎看了会儿,随后默默的移开视线,把她的手从肩膀下拉了下来,一言不发的转身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
凤翎知道银霜不再发问应该是信了,她们进宫就是为了要博取皇帝的信赖,若凤翎真能做主子,站在她们的角度来看,并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且凤翎说的也没错。
哪有要做主子的人还来干活的。
凤翎在门边站了会儿,方才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听银霜说了这样的事后,总觉得后背被无数视线注视着,而大概率来讲,这也不会是她的错觉。
“你有看见青河姑姑吗?”凤翎站了会儿才发问。
银霜背对着她摇头,顿了一下后回眸:“你真的得了重赏?”
凤翎无奈的叹口气,点头认下。
银霜垂下眼帘,听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挺好的,大人说宫里需要打点的地方多得很。”
她原本还在想从哪儿去搞这么一笔钱打点宫里的人际关系,这不就有了么。
凤翎含糊的应了声,不再犹豫,提起裙摆便准备去找青河姑姑。
可今天寻遍了姑姑常呆的地方也没瞧见人,最后还是紫荀见她进进出出好几回大殿,才把扫把一杵,皱眉喊她:“令羽!”
凤翎站定脚步回眸,跨进门槛儿朝紫荀那边过去。
据凤翎所知,御前的人在她进宫来之前,拢共换了两批。
她去世的时候,御前走了一大批人去给她守灵,那时候便近乎全换。
后宫里也进出了不少宫人,许多崇纯长公主在世时候的宫女太监都在那个时候归家或是前往皇陵别院了。
第二次宫中换人,是在太后离世的时候。
那时候也跟着走了一大批的宫人,御前后宫的人手再次重新注入新鲜血液,紫荀就是那时候被指派到御前来的。
据说已经在这里呆了有四年之久了。
凤翎和银霜的进宫算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如果不是齐妃这么一闹,摄政王想要往宫里送人,且还是皇帝身边送人,估计还有些波折。
紫荀来的时候便跟着青河姑姑了,跟在姑姑身边是有好处的,看人看事总归是要通透些,不像御前新来的一些宫女太监,不知天高地厚的总爱嚼舌根。
紫荀总是爱一个人打扫大殿,从里到外一丝不苟,大概也是因为人比较严肃,在宫中的资历也更深一些的缘故,御前的宫人们对紫荀多少都尊敬些。
到了跟前,紫荀才问道:“你要进来便进来,要出去便出去,这般来来回回的跑动做什么,我扫这地不够你一人糟蹋的,御前也是这般让你胡乱跑动的地儿么?待会儿皇上便要下早朝回来了,被姑姑瞧见你这么不懂规矩,下来肯定罚你。”
凤翎没想过这里头还有这规矩,只不过是寻姑姑的路来回间总要从这殿前穿过,所以干脆也多进来看一眼,万一正好就碰上呢。
凤凌恒在御前没用首席太监,全都是青河姑姑在打理,想必也是被太后和自己影响,当年自己还年幼的时候,太后身边跟着的便是青河姑姑,而她也只御用司愉作为自己的女官,身边并不带着大太监伺候。
是以作为青河姑姑之下最沉稳持重,也在御前伺候最久,次数最多的宫女,紫荀自有自己的一点威严在里头。
不过这样的威严对凤翎没用,她絮叨这几句,凤翎也只是很轻的应了声,随后便问道:“紫荀姑娘今日瞧见姑姑了么?”
紫荀眉头皱得更深,但也明白过来凤翎为何这般来来回回的走动:“你找姑姑做什么,姑姑那么忙,自有自己的去处,你做好自己的事便是了。”
说完,紫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抿紧嘴唇顿了顿,深吸口气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你该不会是动了什么奇怪的心思吧?你才刚到御前来没多久,虽说是摄政王府的人,但我还是劝你一句,能低调藏着些便低调藏着些,别听旁人说什么自己就乱了心思,这里头水深得很,你自己若是都踩不踏实,可没人能捞你。”
紫荀这话说得还算中肯,比起藏在别人背后说酸话的人要磊落许多。
天子恩赐是福。
若受不住,那便是祸了。
这消息传得这般快,真以为后宫里的娘娘都是吃素的么?什么御前的阿猫阿狗难道都能一步登天跟她们平起平坐?
真信了这事儿的才是白痴。
这时候伏小做低,尽量别惹人注目才是要紧,紫荀怕凤翎是被眼前一时的恩赐冲昏了头脑,想找青河姑姑探问皇上的意思,做一朝飞上枝头做凤凰的美梦,这才提点她一句。
不过这段时间观察下来,紫荀又觉得凤翎不像是这样蠢笨瞧不清楚局势的人,所以说得还算含蓄,希望她能听懂,别自己惹了娘娘,还要害她们御前的人一块儿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