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厌低眸,看着怀里失去意识的娇软,黑眸里爬上一寸寸诡谲的笑意。

他抬起手,骨节分明的苍白大手上,沾染的鲜血顺着手背滑落,而他用那只沾满鲜血的手,撩起了陆明棠的一缕青丝。

“自投罗网的小白兔,有意思。”

这时,殿前司指挥使凌霄已带着人冲了进来,很快便将剩下的刺客给解决了。

单膝跪地请罪:“卑职救驾来迟,请陛下降罪!”

“又死完了,真没意思。”

陆厌抬手,凉薄的将昏迷不醒的陆明棠丢给了凌霄,尚且没有反应过来的凌指挥使,本能的伸手接住。

困惑的看着少帝,不解其意,试探着问:“陛下,可是要拖下去解决干净?”

“洗干净,带到勤政殿,不要弄死了,好不容易遇着个有意思的。”

陆厌嘴上说着有意思,隽容上却没有一丝波澜,像是扫视垃圾一样的环顾一圈,“至于其他的,玩儿腻了,都解决了吧。”

“是,陛下。”

庸王像是一头肥猪,在地上爬着横冲到陆厌的脚边,被凌霄一脚踩住,肥头被狠狠践踏贴在地面上。

但他此刻却只想着活命,扯着嗓子求饶:“陛下饶命,陛下不要杀我,我……我也很有意思的,我可以学猪叫,学猪跑,只要您不杀我,您可以把我当做逗乐的猪!”

说着,庸王还卖力的学着猪发出哼哧哼哧的叫声。

陆厌慢条斯理的用汗巾擦拭掉手上的鲜血,丢到庸王的脸上,庸王立马用嘴去叼满是鲜血的汗巾,肥头大耳的模样跟猪吃食几乎没有差别。

年轻的少帝忽的讥笑声,“把他丢到猪圈,等养肥了再宰吧。”

陆明棠清醒过来的时候,脑袋还在犯晕,身子也因为高烧而依旧乏力。

但是她的眼睛却非常明亮,迅速扫视了周围一圈。

琉璃瓦片铺满殿顶,殿中央镶嵌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熠熠生辉,奢侈糜费。

殿柱上抱龙盘卧,殿内陈设宝座、屏风,香炉升烟,却并不是寻常帝王常用的龙涎香,而是很淡的木质焚香,夹杂着苦涩之味。

地龙烧得整个寝殿都暖意融融,陆明棠很快意识到,这不是前世阴森可怖的内狱,也不是之前一醒来遍布尸体的宫殿,而是皇帝歇息的勤政殿。

“真能睡,再不醒,朕的兴趣可就要消磨殆尽了。”

陆厌换了身墨蓝色锦服,墨发未束,尽数披散于肩后,更衬得他肤色如病态的苍白,但他一双眼睛却格外乌黑。

攀爬在瞳孔上的血丝让他整个人充斥着一股浓重的戾气,眼尾的一滴泪痣显得他又妖冶又诡谲。

他没有穿靴子,赤足踩在金砖上,转眼走到暖榻旁,削瘦高挑的身子慢慢向着陆明棠靠近。

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修长大手落在陆明棠的眉眼,冰凉的指腹如同一条毒蛇,一路从眉眼滑到脖颈处。

骤然收紧,“你的那把连弩,是用来杀朕的?”

他看见了!

看见她躲在柜子里,手里拿了把连弩,对准的是他的这个方向。

突然的窒息,让本就脑袋昏沉的陆明棠四肢发软,眼前一阵阵发黑。

“我……我救了……陛下。”

陆厌笑了,乌黑的眼里爬上越深的戾气,他享受着小兔子在他手里无力挣扎的过程,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

“连弩对准的是朕的方向,但最后却射中了藏在房梁之上的刺客,所以,你知道有刺客,还知道这些刺客的具体位置,你与他们,是一伙的。”

陆厌不是询问,而是用一种陈述的语气。

他的手虽削瘦,却足够让每根手指绕过她的脖颈,缠住雪白的天鹅颈,拧断她的生机。

“说,你是谁的人。”

前世,陆明棠对陆厌的印象,只有一丁半点,只知道在被韦相扶上位之前,他只是个被遗忘的小皇子。

登基不过短短十日,便毒发而亡,但是重活一世,她将原本该送他上路的毒箭,对准了别人,让他活了下来。

历史的轨迹发生了改变,如今近距离接触了,她才意识到。

这个年轻的少帝,在他残暴乖戾的外表下,有一颗聪明的脑子。

有脑子就说明是有手段的,用他来对上江潮升,胜算也会更大。

陆明棠很满意自己选择的这颗棋子,只是这颗有些聪明的棋子,戾气太重,得要花一些时间好好**。

她只要听话的棋子,若是不听话……

杀了再换一个便是。

“我……我想成为陛下的人,陛下愿……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因为窒息带来的痛苦,让陆明棠的眼角不由自主的溢出泪水,陆厌对上的,就是她那双莹莹润润的凤眸。

陆明棠的美貌是具有攻击性的,她不清新,不脱俗,不似世家贵女的温婉娇柔。

她的长相更偏向于艳色,凤眸含水间,甚至透出一丝半缕的妩媚。

但陆厌却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看她的目光犹如看死人。

“你有什么价值,能成为朕的人?”

陆明棠格外红润的朱唇吐出几个字眼:“刺客,是庸王的人。”

准确的说,是江潮升安排给庸王的,但是现在的陆厌,还远远动不了江潮升。

陆明棠并不着急,毒蛇在猎杀猎物之时,都会将猎物一圈圈的缠绕,再慢慢收紧,看着猎物在无尽的痛苦中慢慢死去。

脖颈处的力道骤然松开,突如其来的空气让陆明棠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原来是一头有脑子的猪,有几分意思了,不过朕更感兴趣的是,你为何背叛那头猪,而选朕?”

如果这次刺杀能成功,陆厌死了,继位的就是庸王,陆明棠刺杀有功,也能借此荣华富贵,但是她却选择了另一条路。

陆明棠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因为他太丑,我喜欢好看的,陛下就很好看。”

陆厌笑了起来,眼尾的泪痣熠熠生辉,但阴鸷却一寸寸爬上了乌黑的眼眸。

流袖拂动,他一把拿过果盘上的小刀,同时以左手捏住陆明棠的下颔,捏得极紧,伸手就能触碰到她柔软的舌尖。

“满口谎言的小兔子,还是割了舌头,做一只不会说话的小兔子,更有意思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