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喻知白与顾曜都站在高处,看着眼前的局势。
顾家军没有派出骑兵,目前的战况下他们有兵败如山倒之势,近百万大军在沈长安和楚天赐带领的精兵近乎疯狂的杀戮下,尸横遍野,数量在急剧地减少。
顾曜远远看着,面容有些扭曲。
不够!这些鲜血还不够!
另一边,郑恒与沈懿安正在待命,见到此景不禁开口问道:“殿下,顾曜还不放战马吗?”
喻知白面容严峻,道:“这些血还不足以让战马达到他想要的程度,他这是在用自己士兵的性命做赌注。”
说着,喻知白远远看着楚天赐所在的方向,见黑烟慢慢淡了下去,他吩咐道:“击鼓,通知安王撤退!”
“咚咚咚”的鼓声,有节奏地响起,瞬间便穿过战场,传到了正与顾人杰大战的楚天赐耳中。
楚天赐知道这是在叫他撤退,他双瞳在烈日下由于歃血般的红,不顾鼓声,招式开始愈发凌厉,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在地上与顾人杰打斗。
楚天赐更擅长地面打斗之法。落了地犹如蛟龙进了海,他以长剑为支撑,双脚结结实实地踢在了顾人杰的马肚上,后者顿时人仰马翻。
顾人杰被迫下马,但是地上战斗他远远不及楚天赐,过了两招便被楚天赐压得死死的,防守起来都有些吃力。
他甚至有种感觉,他会被楚天赐杀死在这里。
就在此时,却只听得震耳欲聋的战马嘶鸣声一齐响起,它们嘶吼着,犹如这天地间的王者降临。
顾人杰几近绝望的脸上忽然出现一抹惊喜。
战马发狂了!
远远望去,只见顾家军那一直毫无动静的骑兵队里,所有马匹头上的布都被扯掉,血腥味如长蛇一般钻进它们的鼻中,一瞬间它们那黑亮的大眼眸被血色浸染,通红一片,犹如夜半的豺狼虎豹。
它们嘶鸣着,开始撒蹄狂欢,哪怕被人用剑刺入,也没停下,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而他们的背上,坐着顾家士兵,狂马奔腾,踩死踩伤无数。马背上的士兵则举着长矛,一路杀戮,无人敢挡。
片刻之间,局势就逆转了。
顾曜老脸终于放出了喜色,他哈哈大笑着,道:“喻知白,老夫看你有什么办法拦我这不知疼痛的铁骑!”
“冲!”
顾家军将士们**昂扬,开始了反扑。
楚天赐与沈长安本就以少战多,已是十分不易,这厢敌军士气大涨,以崩山之势涌来,他们瞬间从优势成了劣势,完全进入了防守状态。
“哈哈哈,想不到吧?”顾人杰摸了摸嘴边的血渍,提着武器站起来,“既然来到了这里,那就不要走了,今天我定要拿下你的狗命,给我二哥报仇!”
“看你有没有那本事了!”楚天赐丝毫未因处于劣势而动摇心性,他脸上满是桀骜的神色,眼神充满了不屑,“就凭你和顾武杰,还真的不够这个分量。”
“这些话对我大哥兴许有用,我却不吃这套。”顾人杰阴笑着,转头对身后的士兵吼着,“给我冲!”
刀剑之声,不绝于耳。
另一边,正与顾武杰对战的沈长安也发觉了敌军战马发狂,正横冲直撞,瞬间扭转了战局。
战斗之余,他远远瞥见敌军后方,似乎楚天赐还没有回来。
想到此,他轻巧地躲开顾武杰的攻击,不再回击,反而驾着马往大军后方疾驰而去。
顾武杰怎么会放他离开,见他御马脱战,他使劲一夹马肚,直直地追了上去。
后方,楚天赐与顾人杰正在战斗,忽然从前方疾驰来了两匹战马,一前一后冲向战圈之中,瞬间打断了两人的战斗。
“沈将军!”楚天赐看清楚来人,急急地叫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撤退令早已响过,还没见你回去,想你肯定遇到麻烦了,赶来支援。”
沈长安翻身下马,与他并肩而立。
“麻烦算不上,就是遇到个绊脚石。”他朝沈长安挑挑眉,一脸的自信。
沈长安舒朗一笑,道:“这个绊脚石交给我,那个交给你了!”
“好说!”楚天赐举起武器,“那就来吧!”
两人互相换了对手,楚天赐对顾武杰、沈长安对顾人杰,四人再次交锋。
这次的战况却完全不同了:
沈长安与顾人杰,两人的风格都是偏向快剑,一时间电光火石,只见两道身影上下翻飞,快得人眼都跟不上。
楚天赐与顾武杰却是招招凌厉,剑锋十分偏激,每一招一式都朝着对方命门而去,不做多余的动作。一时间,惊心动魄,稍有不慎的一方就会被对手直中要害。
这边战斗进入白热化,而战场另一边,发狂的马身上被多次刺伤,却仍旧不知疼痛,红着眼睛奔腾不止。
喻知白远眺着战场,见时机已到,他不再犹豫,转头对郑恒与沈懿安道:“你们上!”
“是!”
早已等候多时的郑恒与沈懿安两人齐声应道,开始跨上马,带领着三万骑兵,开始冲向那狂马奔腾的战场。
沈懿安等人带出去的骑兵,与之前的不同。这些骑兵没有带兵器,反而每人腰间佩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里面好像装着什么东西。
以两人为首,这些骑兵冲进战圈中,尽量避开发狂的马,从腰间布囊中抓起一把把粉末状的东西,抛洒到空中。
顿时,呛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这些骑兵绕着战场奔跑,将袋中的粉末物随手抛洒。
其中几十匹被狂马撞上,当场便口吐鲜血而亡。
但是这点小意外丝毫没有影响整个骑兵队的进度,他们取下布囊,将所有粉末撒入战场。
而主战场,喻知白与顾曜两人,终于御马相碰了。
看着满场撒粉末的骑兵队,顾曜大声道:“我这马只要闻着血腥味儿便会狂跑不止,你用什么办法来阻止呢?”
“闻不见是不是就会停下来了?”喻知白唇角微扬,有一种天然的自信。
“闻不见?莫非你要士兵们一个一个去砍下它们的鼻子不成?”顾曜哈哈大笑,再次带着得意之色。
“这倒不必。”喻知白忽而一笑,“一点点胡椒粉而已。”
“什么!”
顾曜的笑僵在脸上,他终于知道骑兵们手里抛洒的是什么东西了,可是这时候根本来不及阻止,骑兵们已经洒满了整个战场。
“胡椒粉味道重,能扰乱动物的嗅觉。”喻知白笑笑,道,“顾将军,对我的办法可还满意?”
“这件事是我们大侑的秘密!为什么你会知道?难道大侑朝廷有大宣的人?”顾曜自顾自说着,有些心惊。
喻知白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你觉得呢?”
不欲与他多费唇舌,喻知白眼神突然凛冽,手腕一动,破风长戟如索命厉鬼朝着顾曜呼啸而去。
顾曜急忙俯身躲避,头上铁盔却被长戟碰上,只听见“梆”的一声,顾曜头盔应声落地。
他吓得脸色发白,方才再晚一点,此刻落在地上的就是他的头颅了。
后生可畏!
他面色十分严肃,看着喻知白再次持长戟挥来,他急忙持刀回防。
一攻一守,战斗愈发激烈。
战场上,发狂的骏马渐渐出现了疲软之态,不知疼痛的逆天之马浑身是血还在奔跑,不过速度却是慢了下来,眼睛里的血色也逐渐消退,慢慢恢复成了漆黑的色泽。
恢复常态的马匹,马腿发抖,哀鸣声一阵一阵。
见马匹不再狂奔,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顾家将士愣了愣,先前的反扑之势一瞬间弱了下去。
见此,御北军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郑恒与沈懿安带着数万铁骑,抽出腰间佩刀,开始向战场进发。
没有战马参战的顾家军就如同砧板上鱼肉,任人宰割。
几个呼吸间,战况再次逆转。
后方,楚天赐与沈长安带着御北精兵开始反扑。
几乎是同时击退顾武杰和顾文杰,楚天赐再次凌空一脚,踢在顾武杰胸腔上,力道之大,让后者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
“哥!”顾人杰见状,满脸担忧喊叫出声。
沈长安却眸色微暗,内力运到掌心,推动手中长剑,朝着顾文杰心口而去。
顾武杰倒在地上,满口鲜血地咆哮:
“人杰!”
然而还是来不及了。
长剑快如闪电,眨眼间便插入了顾人杰胸口。
他瞪着眼,满脸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看着眼前的血窟窿不停地冒着血,然后身子一歪,轰然倒地。
沈长安拔出长剑,剑刃不断淌着血。
他略微挑了挑眉,说道:“对战居然还敢分心。”
顾武杰冷冽的面色瞬间煞白如纸,他仿佛疯了一般,面色狰狞地盯着沈长安,含血道:“还我弟弟命来!”
“你以为是小孩子玩游戏吗?”楚天赐冷冷看了他一眼,“我早说过,你们顾家今日会在这阴山脚下、黑土平原,断子绝孙!”
“噗!”
一口鲜血,翻涌着从顾武杰胸膛喷出来,他被楚天赐踢得重伤的胸口火辣辣地疼痛。
楚天赐蹲下身子,冷笑着说道:“早在一年前你们害死永贤公主和侑威帝之时,就该想道会有这么一天。”
听见“永贤公主”和“侑威帝”这的时候,顾武杰满是怒气的脸忽然怔了怔。见他有此反应,楚天赐再次确认顾家与这一切都脱不了干系。
他冷哼一声,再次抬腿,一脚踢在顾武杰的胸腔上。
顾武杰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直接暴毙。
楚天赐在他铠甲上蹭了蹭,擦拭手上沾染的血迹,然后起身,看见沈长安的白袍几乎变成了血袍,桀骜一笑:“没受伤吧?”
“别人的血。”沈长安俊朗的脸上满是凝固的血液和泥土,汗水顺着脸庞滴下来,也带不走满脸血液。
楚天赐抹了抹脸上同样的赃物,道:“我这也是!”
沈长安笑得舒朗,看着剩下的残兵败将,朗声道:“或死或降?”
一瞬间,顾家军后方,与主战场脱离许久的后半段士兵们,纷纷丢下武器,跪下受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