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回到西河直房。
沈清颜先去看沈清暎。
因承勤是容隐的徒弟,在宫中地位超然,而沈清暎既是他跟容隐要来的徒弟,自然没人敢慢待沈清暎。
沈清颜去看时,沈清暎已然是睡着了。嘴角还缀着汤饼的碎屑,身上也盖了薄被,可见是有人给了他吃食,还在他睡着之后还看顾过他。
沈清颜这才悄然松了口气。
她便又挑帘子出来。
帘子开时,她正好瞥见承勤跟承和挤眉弄眼地乐。
“我怎么觉着师父是怕我回去了还真把周宗义家的小娘子提出来,给师父送宫里来呢?师父这才先下手为强……可我真觉着,那周家小娘可比沈家这位像多了……”
听见帘子响动,承和使眼色叫承勤闭嘴。
沈清颜便微微福了福身。
承和转头过来打量她,便倏然眯了眼,“沈小娘不是进内去换衣裳了么?为何还穿着我师兄的衣裳?”
沈清颜看他一眼,默默垂首咕哝道:“……小内官方才亲口说的,这衣裳送与小女子了。”
承和气得一瞪眼。
“沈小娘!这话是咱家说的;可是咱家叫你一直穿着,竟不换回自己衣裳了么?”
沈清颜继续小声咕哝:“……既然送给我了,为何却不准我穿?”
承和一张清秀的脸都变了色。
承勤赶忙伸手拽住承和,打圆场:“哎……她穿就穿着吧。左右是我十二岁的旧衣,我也穿不了了,放着也是浪费。”
承和无奈地盯一眼师兄。
师父今天怎么就没多打他两棍子?索性将他打晕过去,闭上这张嘴不好么?
“那你现在将你自己衣裳带好,随我离去。”承和吩咐沈清颜。
沈清颜依旧稳稳站在原地,坚定摇头。
“孔目官因我而受伤,我不能就这么抛下他不管。我要留下来,照顾孔目官。”
承和:“你!”
承勤:“……那她穿着我的衣裳,倒也方便。”
承和回到易老阁的时候,还是有些余怒未消。
容隐抬眼皮瞟了他一眼,“你名字里占了个‘和’字,便是因你性子而来。可你这又是怎了?”
承和满面愧色,“师父,徒儿是被那沈小娘给气着了。那沈小娘她,实属狡黠。”
承和便将之前的事都禀给容隐。
容隐听罢,也只是微微挑了挑眉。
“当真千方百计想留下来……”
若是换了旁的小女娘,拼命躲着他还来不及。
其实她自己原本又何尝不是避他如蛇蝎。
容隐抬眸望住承和:“她说得倒也没错。是你自己此前说话不小心,留了破绽给她。”
只承勤那一套衣裳,就让她连续找到了好几个借口。
容隐修长指尖在书卷上轻轻敲了敲,“对于聪明人来说,叫她抓住一个破绽就够了,她便能给你连环下套。”
承和也有些意外。师父说那沈小娘聪明?
这些年师父又何曾称赞过任何一个小女娘?
承和没胆子直接问出口来,容隐却又怎会看不明白。
容隐便轻哼一声,“沈镜年是朝廷的征西大将军,文韬武略皆为上乘。她是沈镜年的女儿,纵然是庶出,却颇得沈镜年欢心。便是家中有同僚拜会,沈镜年也多不避她。若此多年耳濡目染下来,她自然学得不少。”
承和心中便是一动,“沈镜年的事既不背她,她对于师父果有可用之处。”
容隐浅浅勾了勾唇角,“……她的用处还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