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药(下)

南司琰将净瓶握于手中,细细端详。只见净瓶皓白若雪,一朵并蒂莲花盛开在底部,犹若观音座下通灵之物。小心地拧开瓶塞,一股清香扑鼻而来,瓶中的小小药丸,隐约散发出淡淡的金光——果然好药!也只有此等珍奇的药丸才配得起这脱俗的净瓶了。

南司琰不禁露出赞赏的微笑,命陈德福收了药,匆匆告辞回宫。

“二皇子请留步。”一行人即将出门,忽被一青衣丫鬟拦住。正是佩梨。

佩梨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偷听后,从怀中掏出一毫不起眼的小药瓶,递与南司琰道:“二皇子,这才是真正的”九香玉露丸“。”

“哦?”南司琰并不接瓶,只微眯起双眸,只作不信。

“二皇子不信?”

“自是不信。”

佩梨再次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二皇子有所不知,这”九香玉露丸“乃是用世间少有的上百种有毒之物加人血炼制而成,精贵非常。偏这最后几粒药丸又食了夫人的血,老爷自是舍不得……”说到“夫人”时,声音有些哽咽,不禁用手帕掖了掖眼角,舒缓片刻,又道,“还望二皇子念在老爷对夫人的情谊份上,不作计较。现小姐命奴婢拿了这真药来,只求亡羊补牢,未为晚也。请二皇子务必相信。”

“你家小姐,可是那天私闯猎场的云雪萱?”南司琰听到此,稍稍来了点兴致。

“正是。”

“她既是云相之女,当知父亲意思,又怎会瞒了云相送我这真药?”

“这……”佩梨迟疑道,“佩梨只记得小姐说过:小姐无意害长皇子,而长皇子却因她受伤,自是心中有愧。再者我家小姐心地纯良,又怎忍心看老爷拿这强身健脑之药来蒙蔽皇上?佩梨话已至此,信与不信,随你。”

南司琰暗自好笑。

正巧此时有打扫丫鬟持了扫帚过来,佩梨急急将药瓶塞入陈德福手中,躬身道:“二皇子慢走。”

出了丞相府,南司琰脸上始终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倒是陈德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怀揣着一白一黑两药瓶不知如何是好。

“二皇子,这,这……”陈德福可怜巴巴地举着药瓶子,如今他是实在不知道拿哪种药呈给皇上了。

“陈公公,你觉得哪一瓶才是真药?”南司琰戏谑地看看他。

陈德福苦着一张脸,好像屁股上的伤又开始疼了。

“陈公公,”南司琰又道,“你认为本王是拿真药给父皇好,还是拿假药好?”

陈德福一听这话不对,哪还顾得上疼,扑通一声跪地上,头也不敢抬。“奴才不知!”只听他道,“奴才不知啊!”

南司琰浅笑,不动声色看看天,沉吟片刻,道:“公公放心,你只管拿真药给父皇便好。”

“这……”陈德福又是一头雾水,“只不知,这哪瓶才是真……”

南司琰从他怀里抽出皓白净瓶,随手往天上一抛,净瓶撞在墙上,摔了个粉碎。陈德福知他意思,忙起身跟了上去。又听南司琰道:“陈公公,今日之事,切莫向父皇提起。”

陈德福正要作答,一锭银子已举到了眼前,忙应声收了去,又偷偷拭了拭额角的汗珠。这群小祖宗,个个古灵精怪,他哪知道他们心里想些什么,稍有不慎,倒霉的还是他自己!哎哟,这屁股又疼了。

陈德福哼哼叽叽,正要晕过去,身旁俩扶着他的小太监道:“公公,您可千万不能晕。您这一晕,我们俩实在扛不动哇。”

得!陈德福认命地翻翻白眼,现在连这俩小太临也来欺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