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织城,黄师傅的茶馆门前,十几个路尺岩的手下把我们团团围住。我本来以为要辛苦大小二位李大人了,没想到,荣璋哥哥动手了,他一动手,我马上觉得对面的人太少了,根本不够看,应该再多来几个,让我多看一会儿。
看着躺在地上哀嚎不止的一群大汉,我咬着牙上去一人补了一脚:“狗仗狗势的玩意儿,滚起来,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想要人,到江还晏的别院来要!”
几个大汉被打得青红落花,不敢再动手,互相搀扶着起身,冲着我们恨声道:“你们等着!回去告诉我们大人,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荣璋向前一步。
几个还在口出不逊之言的大汉以为他还要动手,一溜烟消失在了街角,好像他们折了腿已经痊愈了一般。
荣璋恍若未见,只是低头弯身从地上捡起了一支耳铛拿在手上,阳光下,耳铛上嵌玉石浓绿若碧海潮生……
“好像是古铃的。”我凑过来看,“刚才见她耳朵上少了一只。”
荣璋点了点头,将耳铛交到我手上。
“古铃,古铃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身后,武婕妤忽然急声道。
我和荣璋忙回头,只见武婕妤怀中卢古铃已经昏死了过去。
“血,好多的血!”小舟惊呼!
百福在古铃身侧急切地上蹿下跳,小爪子不住刀刨古铃的裙角,赤红的鲜血流淌出来,只转眼间已形成了一片小小的血泊。
“黄师傅,能不能借你家内宅一用?”容不得多想,我向黄师傅问道。
“好好好,内宅就在后面,从前堂穿过去就是。”黄师傅也是热心人,忙回身引路。
姐夫抱起已昏迷不醒,开始周身渐冷的古铃,众人簇拥着忙向黄师傅内宅走去。
因为古铃是女子,荣璋和二位李大人不便进入后堂,皆在茶堂里坐着等待,我同着武婕妤和小舟、铁锚来到内间照顾。
黄师傅的夫人生育了两个孩子,且多年照顾习武易伤的爷三个,只打开古铃沾满了血的裙衣一瞧,便面露惊慌色:“哎呦,可了不得了,这血崩成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命在?”
我和武婕妤并舟、锚其实皆是姑娘家,不明白黄嫂子说的什么,忙忙凑过来看。
“姑娘家看不得。”黄嫂子神情哀伤,伸手推了小舟和铁锚一把,却没拦着已经挽起头发的我和武婕妤。
武言图不得,忙凑过去检查古铃的伤势,这一看,竟捂住口鼻跑了出去,在院子的树下哇哇吐个不停。
藕南被留在行馆照顾沙利,没有跟出来,小舟忙出去照顾武婕妤。
我心下纳罕古铃的伤势到底如何,也忙凑过去,这一看,我几乎不曾坐在地上……
只见古铃**出的身体,不过尺余的地方,密密麻麻的鞭伤好像数十条蚯蚓红虫遍布古铃肌肤,几处较深的地方肌骨翻出,惨不忍睹。
然而这些大大小小的鞭伤在黄嫂看来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古铃的下/身还在流血不止。
“这位夫人怎么称呼?”黄嫂也是利落之人,知道刻不容缓,也不同我过多客套,直接问道。
“我姓江。”我答道,“黄嫂子有话直说无妨,这位姑娘是我们的朋友。”
“江夫人,当务之急是要找个女医来,这位姑娘伤得不轻,不赶快诊治,说不好会有性命之忧。”黄嫂拉着我道。
“女医?”我有些踌躇,要说医生,赶忙着把柳执事接来再无不妥的,可是女医……
“黄嫂,我们不是本地人,不知道哪里有医术好的女医,如今一事不烦二主,还请黄嫂快点帮我们寻了女医生来,救得人命,我家公子必有重谢。”我急道。
身后,武婕妤踉跄跑进来,扶着门:“去找东街的桂宁儿,请了她来,定能救古铃的命。”
“桂家?桂家怕是……”黄嫂有些为难,“桂家怕是不好请得动。”
我不解:“为什么?医者仁心,哪有见死不救的?”
“桂家乃是中山御医出身,这位夫人说的桂宁儿是这一辈桂家当家的奶奶,医术自不用说,只是为人倨傲,鲜少与人来往,我们平民小户,怕是连门都进不去啊。”黄嫂急得拍手。
武婕妤自头上衔了一支青玉簪子交给黄嫂:“嫂子只管去,将这个交给桂家,他们自知道的。”
黄嫂子看着手中的金簪,还是有些犹豫。
“铁锚,你同黄嫂子去。”我道。
“好。”铁锚知晓轻重,拉着黄嫂子便向外走了。
二人走后,我见小舟和武婕妤围着古铃,自己便到前面来找荣璋……
“古铃怎么样?”荣璋见我出来,问道。
“伤得不轻,黄嫂已经去请女医了。”我道。
听我说女医来瞧,荣璋和李大人皆皱眉不语,心中大约都有了几分数目。
“荣璋哥哥,现下还是要请柳执事来,只一个大夫瞧,我不放心,总要柳大人看过方才能安心。”我道。
“娘娘放心,皇上已经派昌平回去接柳大人了。”李大人道。
我忙称是,又想了想:“还有一个人,最好也能找来。”自怀中拿出古铃的耳环,我向荣璋道。
荣璋剑眉微蹙,不屑道:“你说得对,他是该来瞧瞧!”
我将耳环用随身的帕子包起来交给李大人:“李伯伯,等一会儿姐夫回来了,麻烦他再去请赵沐庭赵大人派人到黎红杉走一趟,将这个交给卢猜族长,务必请卢族长并族长夫人前来。赵大人的手下熟悉路径,很快就可回来。”
李大人深知我的意思,点头将耳环放好。
和荣璋并李大人说过话,我赶着回到后院。意外的,古铃竟是醒了过来,身下血流仍旧不止,厚厚的棉褥红透滴答,触目惊心。
“公主,真的是你……”古铃艰难地伸出满是血污的手摸着武言的脸颊,带出一道道血痕。
“是我啊,古铃,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这是怎么了?”武婕妤哭到不能自已。
“公主,古铃有件事想求你……”气力全无,古铃的脸色若金纸,“看在咱们自幼相识的份上,公主帮帮古铃。”
“你说,你说,古铃,我听着。”武婕妤握着古铃的手,生怕一放开就再也拉不回来了。
“我想见……我想见……明山,你带他来见我好不好?好不好?”提到这个名字,古铃已经若半死的眼眸忽然有了光彩。
“谁是明山?古铃,你告诉我谁是明山,我去找他。”武婕妤急问道。
“他在阿势那,他是阿势那的族长,叫付明山。”古铃断续道,“公主,公主,你去找他时,千万不要让我爹知道,他不会让明山见我的,他瞧不起明山……不肯让我嫁给他,他让人把我的合卺带藏了起来,不肯让我送给明山……”
“阿势那?可是阿势那好远啊……这一时半会儿怎么回得来?”武婕妤不禁面露焦急。
“可以的。”我走到床边,握了古铃的肩膀,“只要你坚持住,不管多疼都坚持住,我就能把明山带回来。阿势那,付明山,我都记住了。”
“你是谁……”古铃看着眼前陌生的我。
“这是我们大周的贤妃娘娘,古铃你放心,贤妃娘娘若是肯帮忙,就没有帮不成的!你放心!”武婕妤抹着眼泪,认真说给古铃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