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在我醒来的时候。
浑身都疼……睁开眼睛,一点点微光,闭上眼睛又是一片黑暗。
“娘,你快醒醒娘。”身边,有人唤我。
觉得好累,努力睁开眼睛,在一点光亮里,我看到了淮山的大脑壳。
“淮山?”我轻声唤道,不是不想用力气,而是我的身上现在有一个不明物体的负重,死气沉沉压住了我的身体,也压住了我的呼吸。
“是我,娘。”淮山摸索着握住我的手。
他的小手冰冷而滑腻。
“你受伤了淮山?”我感觉得出来,这不是正常的皮肤该有的触感,而且这么黏糊糊的,是血吗?!
“不是我,是干爹,是干爹受伤了。”淮山道。
我一惊不小:“你干爹?皇上?皇上在哪里?”
“就在这儿啊……”淮山拉着我的手放在荣璋的身上,正是我的“负重”,“你们都昏过去好久了,干爹好像受伤了,但是我摸不到伤口在哪里,天刚刚亮,我才能看清楚一点。”淮山很着急,不住用手摸索着。
“皇上,皇上,荣璋哥哥,你怎么了?你醒醒啊!”我着急地推着我身上的荣璋。
“娘你不要动,你们侧上方有好几块尖厉的石头,我刚才碰了几次的手指。你这样推,干爹的肩背会受伤。”淮山提醒我到。
伸手在黑暗中摸索,果然就像淮山说的,就在我和荣璋掉进的缝隙里,布满了密密麻麻尖锐若刀锋的石头。
我勉强静下心来,从头到脚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体的各个部位,并没有太多麻木或者过于疼痛的地方,这大概意味着我的伤只是擦伤或者撞伤,没有太重太大的伤口。
但是荣璋就没有这么乐观了,我还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和呼吸,但也仅是如此,因为不管我和淮山怎么喊,都听不到他的回音,甚至一点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淮山,娘摸不到,你小心向下摸摸看,干爹是不是伤在腿上?”能摸到荣璋的头和后背,虽然丝丝挂挂的衣裳已经破烂不堪,皮肤也被划出了好多血口子,但是并没有摸到特别深的伤口,这让我怀疑致使荣璋昏厥过去的出血点在他的腰股或者腿上。
“没有,娘,淮山刚才就摸过了,没有特别大的伤口。”淮山急道,“娘,你试试看,能不能离开这个缝隙,咱们得快点检查一下干爹的胸口或者肚子上是不是受了伤?”
“好。”我估算了一下我和荣璋现在的位置,我们几乎是交叠在这片乱石缝里的,我在半下,他在半上,料想是被泥水冲来时,荣璋护住了我,一起卡进这个石缝的。
卡是卡进来了,想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我现在只要一动,荣璋的后背就会被尖石所伤。
努力放掉胸腔里的空气,让自己瘪下来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皮囊,我咬紧牙关试着一点一点向外移动,每动一下,便会问正在以手为我试石的淮山,还有多少的余量能让我移动。
淮山机敏而冷静,每次都能报出非常准确的,荣璋和尖石之间的位置和距离。
就这样一步三停顿,我紧贴地面的背上还是被砂砾刮得生疼一片!不由得轻声哼叹。
“不要动。”就在我又呼出一口气,准备再次向外移动时,我听到了荣璋有点模糊的声音。
“荣璋哥哥。”我大喜过望,忙抬手去摸他的脸,“你醒了,你醒了!”
“嗯,醒了。”荣璋道,勉强着发出一点轻松的声音。
“你哪里受伤了?胸前,肚子上是不是?你刚才昏过去了。”我急于知道他的状况。
费力地稍稍移动,荣璋让出了一点我们之间的空隙,半晌又跌落在我的身上:“没有吧,没有很疼的地方。”
我听说,心下稍稍松泛。
“那好,你保持别动,我慢慢挪出去,如果你身后的尖石碰到背,要马上说,我就停下来。”我用手扣住地面,向荣璋说道。
“别动,我身上哪里都疼,你一动我就疼。”荣璋看起来已经没有力气了,用头顶住我的下颚,匍匐在我身上。
“好,那你休息一会儿,咱们过一会儿再向外走,这里能看到光亮,我们离外面应该不远。”我轻拍他的手臂。
在黑暗里静默……只能听到三个人的呼吸声此起彼落,偶尔滴答的水声传来,都有些惊心。
淮山大概刚才又累又怕,这会儿看我们都醒了过来,也松了一口气,靠在身后的山石上闭目养神。
荣璋伏在我身上,偶尔会动弹一下,更多的时候只是将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颈窝里,痒痒的。
“皇上。”我怕他睡着了,不一会儿就出声唤他。
“嗯。”他总是应我,却总是没有下一句。
“皇上,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妙洇不是泉姐姐的?”我想或许找一些有内容的话来说,能让他精神一点,再这样耗下去,只会越来越无力,我们需要尽快找到出口。
荣璋笑了,把手抬上来,撑在我的身侧,在黑暗中认真看着我:“你可真行啊,江微,这个时候还想得起来问这些问题,分开这么多天了,朕就想和你安安静静地待上一会儿,不行吗?还要被质问。”
“啊?你不是受伤严重起不来了?你骗我?”我气道。
“谁说我受伤不严重?全身上下哪里都是伤!这儿更疼。”拉着我的手放在胸口,这个“无赖”笑着就要凑近我。
“等等!”我拧着眉,“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妙洇不是泉姐姐的?”
荣璋其实有些许落寞,当然也有释然,用手摸着我的耳垂:“只有初见的一刻我以为那是泉儿,等把她带到皇帐里,我就猜到她不是了……”
“啊?”我手肘一撑地面,就想坐起来。
“哎呀!~~”荣璋皱着眉叫道,“你这个家伙,我身后还有一片‘钉板’呢!”
“活该哦!你那么早就猜到了,竟然全然不告诉我,害得我又是担心,又是竭尽全力找那么多人调查,还跑到中山城吃什么树莓,差点把我的小舟都吃死掉了!”我气得不行不行的!就要不管不顾从他身下钻出来。
荣璋被石尖尖扎了好几下,疼得龇牙咧嘴,忙死死按住我,把他全身上下的力气均匀分布到了我的全身上下,让我一分也动弹不得。
“猜测是猜测,我也需要证实啊!”荣璋苦笑道。
“你怎么证实的?你又不像我一样,哪有这么多人能和你说话?我也是找了好多人瞧,才知道沙利一人千面的。”我气道,全身都被死死按住了,就剩下头可以撞他!真想把他串在石头上就算了。
“朕需要那么多人吗?”脑壳子被我撞了好几下,荣璋气急反笑,“只需要找在大秦的探子给朕送个信儿,就知道泉儿好不好啊!她还在秦宫里待着,眼前这个肯定就是假的呗!”
“啊?哦……哦,这样啊。”我一时语塞,原来只想到了自己的办法,忘记了他是肖荣璋,是皇帝,办法好像确实比我多。
“那,那你干嘛不告诉……”“我”字没有出口,只觉唇上一疼,我被荣璋“病急乱投医”,咬住了嘴唇。
然后,就不止嘴唇。
“微微,对不起,我怕告诉你,你会沉不住气,沙利的移魂术能洞察人的心思,朕也没有把握自己能不能行,更不想你涉险。”轻吻我的眉间,荣璋抚摸着我的头发,我的脸颊,又凑过来,亲吻我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