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兵布图
贺兰骢实在想不明白,今天皇帝怎么又把他叫到了御书房。
“贺兰,朕得到一样好东西,快过来看看。”皇帝见人来了,兴奋地立刻招呼他。
贺兰骢打量着这个一天到晚,自称他的“男人”,让他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才解恨的臭孩子,见他一脸热切,暗道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皇帝像变戏法那样,从身后拿出一本薄册,讨好着递到他面前,道:“看看,喜欢吗?”
把册子接过来,顿时愣住,册子上两个篆字:绕梁,如此醒目。
皇帝侧着头看他,问道:“怎么样?”
贺兰骢道:“应该是珍本,不过琴谱《绕梁》据说被先人带进了棺木下葬,这个又从何得来,莫非--”
皇帝闻言,急忙辩解,“贺兰,朕没有,朕不会做那种事。朕只是知道你喜欢这种东西,让民间收藏之人献出来,朕不过花重金买来而已。”
“果真如此么?”
皇帝见他不信,撇撇嘴,道:“贺兰,朕虽然对你耍手段,可朕不会为了这种东西,扰过世之人的清净。朕花重金买来,不过就是想送给你,让你高兴而已。”
“如此高雅之物,贺兰受之不起。”琴谱被小心地放于龙案上,贺兰骢转身便走。
“不许走!”皇帝自后面扑过来,一下把他从后面揽住,“这是朕的心意,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想掰开皇帝的手,偏皇帝攥的太紧,贺兰骢道:“放开我。”
“不放,就是不放。”
“放手,不然,我--”
“不然你怎样?”皇帝拿脑袋蹭着他的后背,把热气呼呼吹在后脊梁上。
左扭扭,右挣挣,想摆脱皇帝的禁锢,却偏不如愿,小皇帝的两只爪子和铁钳子般,竟是令他脱身不得。
“你到底想怎样?”贺兰骢低吼,真想寻把锋利的砍刀,把皇帝大卸八块。
“抱着你,好舒服。”皇帝开始耍赖,脑袋不停地摩挲。
贺兰骢觉得后背热热的,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席卷全身,暗叫糟糕,屏住气,抬脚狠狠落在皇帝的龙靴上。
“唉,呦呦……”皇帝终于松开一对魔爪,抱着自己的脚丫子,原地蹦圈圈,嘶嘶吸气,看来是很疼。
贺兰骢心里得意,表面不露声色,故作奇怪,“北苍陛下,你怎么了?”
“贺兰,你故意的!”皇帝疼的直咧嘴,朕花重金买来稀世琴谱送你,你不思感激也就罢了,居然这么狠心,要断了我的龙足啊!贺兰,你太狠了!
“若是没别的事,在下告辞了。”贺兰骢故意忽视皇帝瞬间绿了的脸色,只想快点离开有皇帝的是非之地。
安荣正巧此时进来,许是走得太疾,一下和贺兰骢撞个满怀。安荣一惊,退后一步躬身。
“奴才失礼了。”见贺兰骢不语,再看眼皇帝,五官夸张地扭曲着,心里了然,不由暗乐。
皇帝故意咳了声,这次直起腰,恢复了以往的帝王威严,方才那副哀怨的样子立时消失不见。
“什么事,走得这么匆忙,撞伤了朕的贺兰,你可要赔。”
安荣看看贺兰骢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把头别向了一旁,便对皇帝使个眼色,皇帝点头。
贺兰骢也不明白,安荣来了,他为什么没离开,也不知是不是好奇心驱使,他居然想听安荣说什么。他承认,他被抓到北苍皇宫半年,闲的厉害,又闷的很,这时很想听到安荣带来什么消息,如此之急,一定不是小事。这时,他发现书架边支着个檀木架,一只虎皮鹦鹉正骄傲地仰着头,不知对头顶上什么产生了兴趣。暗叹这皇帝真逍遥,连鹦鹉都带到了御书房。
安荣刚要开口,却听一个古怪的声音开了口:“贺兰,敢扒朕的裤子打屁股,朕不压你一辈子不算完,我压、我压……”
御书房内的人顿时石化,贺兰骢明白是那只鹦鹉开了口,气得面上红白交错,正想灭了这只出言不逊的破鸟,就见眼前黄色影子一闪,鹦鹉已经被皇帝连着金丝杆一起抢走。
“贺兰,误会,误会,朕不过抱怨了两次而已,哈,不生气,不生气啊!”皇帝往后退着,小心翼翼避开贺兰骢如利剑般的眼神,心里暗骂,你这多嘴的臭鸟,真该把你炖了给贺兰补身子。
安荣用力揉着肚子,强行忍住没笑出来,就见皇帝一手挑着金丝杆,一手拉着他,道:“有什么事,出去说。”
皇帝狼狈地拉着安荣往外逃,贺兰骢又气又急,正犹豫着要不要把那只破坏心情的鹦鹉抢回来就地正法,却听到安荣突然说:“陛下,刚刚金华宫大宫女梅子前来禀告,崔贵妃有喜了,请陛下移驾过去一趟。”
崔贵妃有喜了?
皇帝停下脚步,拿眼偷偷瞄着里面的人,却见贺兰骢没什么反应,有些失望,故意大声道:“是么,这么说,朕要做父亲了。”
安荣笑答:“正是,陛下。”
还是没等来贺兰骢只言片语,皇帝有点沉不住气,道:“贺兰,朕要做父亲了,你不恭喜朕么?”
贺兰骢没好气地说:“那好吧,恭喜了,北苍陛下。”暗自腹诽,你要做父亲,和我有什么关系。
皇帝心情极佳,哈哈笑着,脚步声渐渐远了,想来是去金华宫慰问怀有身孕的崔贵妃去了。
实在闲得没事,贺兰骢百无聊赖地在御书房里翻起书架上的书来,书架上的书多半过去都读过,拿起这本翻翻,觉得没意思放下,又拿起另一本,翻没几页又撂下。不知不觉的,绕到最里间。
贺兰骢忽然想起,上次自己毒发的时候,皇帝好像是从架上拿的药,心里一动,他走了过去。等在架上真正找起来,贺兰骢脸刷的红起来。
心里把小皇帝骂个千百遍,这皇帝,居然把欢爱时用的药膏放在这么明显的地方,想起上次也是在这里,险些让皇帝得手,不禁又是一阵面红耳赤。呃,旁边这个画本是什么?好奇心驱使下,贺兰骢把画本打开,这次更是羞愤难当。居然是春*宫画,原来那次皇帝羞辱自己,是按照这个画本上模仿的。这东西,真是害人不浅。左右看看,御书房很温暖,可不见炭火,没法将这害人的东西烧了。又想了想,他把画本扔在龙案上,在木架上又开始翻找,他要一鼓作气,把这种东西找全了,想办法一起毁掉。这皇帝,以为他的御书房无人敢造次,所以如此明目张胆的放这些东西,真是不知羞耻为何物!
贺兰骢一心一意地翻着,找着,这时,一个不起眼的漆匣引起他的注意。
那是什么?漆匣上面落着一层不算薄的灰尘,可见平时很少有人碰这个盒子。小心地把漆匣拿出来,他用发簪顶开了漆匣的红木盖,里面放着折得方方正正的丝绢物。
薄薄的丝绢被贺兰骢取了出来,在龙案上展平,上面绘制的山川湖波清晰映入眼帘,各种圈圈点点的符号参差其中,糅杂在山水画一般的景物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天啊!贺兰骢睁大双目,上上下下,又细看一遍,他确定,这是北苍国的兵布图。
把丝绢紧紧攥在手中,感觉心砰砰跳个不停,这个东西居然在这里?把兵布图展开又看了一遍,没错,就是这个。有了它,应该可以顺利离开皇宫,至于龙脉宝库的钥匙,那东西应是不存在,没必要花心思去找。
把丝绢从又折叠好,贺兰骢忽然觉得不对劲,这种东西,怎么会放在这里?就算北苍皇宫防卫再好,难倒就不怕有内鬼监守自盗么?东西看来不假,可这御书房天天有人打扫,皇帝如此大胆地将此物放在这里,除非--皇帝故意等人,把兵布图盗走?
一有了这个想法,贺兰骢心里一沉,皇帝拿真的兵布图做铒,布下圈套,就是为了钓鱼,而这条鱼,如果不是自己,还会有其他人么?想这皇帝心机深,鬼子点又多,敢拿真图做铒,一定是有十全的把握,把鱼钓到,且还是大鱼。难道,大鱼是——贺兰骢不敢再往下想,把图放回漆匣,又仔细把漆匣放回原处,检查一番,见没留下手印,心里多少踏实些。
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原物放回,贺兰骢松口气,倒了杯凉茶喝了,开始细细回想此事。皇帝今天的确反常,为了一本琴谱,一定要把自己叫到御书房么?中途,皇帝离开,剩自己一人留在书房,而那些东西,放的那般明显,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令自己放松警惕,为的是引自己发现兵布图。若是自己一旦大意,真拿了那副图,岂不是正中皇帝下怀。
想到这里,贺兰骢打个冷战,这皇帝,好心机啊!布下这个局,引自己一步步进入圈套。若非发现及时,就真上了皇帝的当。他布下此局,难道是他已经发现了什么吗?
贺兰骢正苦思无果时,有宫女进来,一个对另一个道:“陛下今天怎么了,这么高兴,在园子里看梅花。”
另一宫女道:“不知道,不过方才听说崔贵妃今天糗大了,当着陛下的面,竟然滑了一跤,小桂说陛下那会笑得可开心呢。”
两名宫女显然不知道书房内还有人,等她们看到贺兰骢时,顿时愣住,“公子,你何时到的,陛下去了花园,要奴婢们去禀告陛下吗?”宫女也知道,如今这位得宠的很,万一伺候不周到,挨罚可是免不了的。
贺兰骢听了宫女的话,心里一片清明,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哪有什么贵妃怀孕,不过为了离开让自己往陷阱跳找个理由罢了。
正要离去,皇帝已经返回,面上还是一副找揍的蔫坏笑容,只手里那只破坏某人好心情的鹦鹉不见了。
“贺兰,你这是要去哪?”皇帝故作惊讶地问他,这么着急离去,是不是东西你已经拿到手了?
贺兰骢道:“我不舒服,要回去休息。”
皇帝点头,见贺兰骢如遇大赦般离去,叫过安荣,二人忙进了里间。
安荣一看木架,大惊,“他没动那个东西。”
皇帝将信将疑,凑过来,见安荣已经把漆匣打开,东西还在,不禁奇道:“难道他没发现?”
安荣道:“看样子是,上面的灰尘,没有被碰掉的痕迹。”
皇帝又细看了一番,大声道:“不对!他肯定动过这个图。朕想起来了,放这个盒子时,应该是放在那个画本的前面,可你看,现在,盒子却是在画本后面。”
安荣这下也迷惑了,“他没有拿走图,那他--”
皇帝冷笑,“贺兰比我们想象的要厉害,看来,他已经起疑了。”难道,臣服的只是身体么,亦或是身体也不是臣服,而是为了逃离、把朕**下水的缓兵之计?
安荣道:“陛下,要不要重新把公子控制起来,再等杨林露出马脚?”
皇帝摇头,“如果控制贺兰,杨林那等狡猾,岂会不知事情败露。”低下头,皇帝有些委屈地说:“难道朕现在还不够心诚么,贺兰他还是惦记离开。这五夜,朕故意留宿昭凰阁,试试他的反应,朕以为,他即使多少有些不甘心,但他已经不再反抗,该是慢慢的接受朕了。可从今日之事看来,朕的心思都白费了。朕该如何是好,是不是朕真的该把他关到天牢里,再派军队层层包围了呢?”
安荣走到一脸委屈的皇帝面前,柔声道:“陛下,公子虽动过那东西,可公子并没有拿去,这就是说,公子并非是和杨林有勾结。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奴才说不好,但奴才肯定,公子不会出卖了陛下。他最多也就是想逃离皇宫,但决不会为杨林做事。陛下此刻需要冷静,若是误会了公子,怕就得不偿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