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渺敏锐地从扶川的语气中听出一丝微妙的不对劲。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圆溜溜的眼睛无辜地眨了眨，忽然福至心灵。

仙君如今修为尽失，楼煜又表现出对她很感兴趣的样子，或许他是在担心自己会离开他？

云渺自认为很了解扶川，仙君不是那种直白的性子，他更愿意将事情埋在心底，而非坦露出来让旁人看到他的狼狈。

这般想着，云渺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扶川的手心。

她永远不会离开仙君。

扶川漠然看着云渺的动作，她的脑袋很软，软乎乎的毛毛蹭着他的手心，有点痒。

她的身后，那条长长的大尾巴翘起来，看起来很高兴。

她果然很享受被瞩目的感觉。

扶川一时没忍住，伸手按住云渺的长尾巴，手心里的尾巴挣扎了一下，便乖乖地驯服在他的掌下。

楼煜在旁酸溜溜地道：“扶川兄，你和你的灵宠感情真好。”

又聪明又黏人，这样的灵宠谁不想要？

二黑瞪大了绿豆眼，看了云渺和扶川片刻，随即非常狗腿地用脑袋去拱楼煜的手。

硬邦邦的羽毛戳着楼煜的掌心，他嫌弃地将二黑推开。

二黑愣了片刻，意识到自己被嫌弃后，亦毫不客气转过身用屁股对着楼煜。

一人一鸟互相嫌弃起来丝毫不给对方面子，直到几人到达枯骨林边缘，二黑仍盘旋在凌霜霜身侧，不肯理楼煜。

它是只有脾气的乌鸦。

枯骨林凶险万分，最好的通过方式是乘坐飞行灵兽，但所乘的飞行灵兽需得有鬼域枯骨林的通行证，并且能够抵抗林中的瘴气。

二黑恰好是一只能抵御瘴气并且有通行证的乌鸦。

楼煜不得不硬着头皮，心疼地拿出一颗灵石，递给二黑。

二黑不屑地看了一眼，低头去琢口袋里的灵石。

凌霜霜耐心有限，当即便瞪了楼煜和二黑一眼，不耐烦地道：“快走！我可没空陪你们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二黑身子一抖，楼煜也一秒钟变得正经，刺破指尖在半空画了一个繁琐的阵法。

红色的阵法笼罩住二黑，原本体型娇小的黑乌鸦逐渐变大拉长，变成一只威风凛凛的巨鸟，只一只爪子便有楼煜高。

二黑将一只黝黑发亮的翅膀垂到地面，凌霜霜娴熟地走上去，楼煜也招呼着云渺和扶川走上二黑的脊背。

二黑的脊背很宽阔，能容纳七八人坐上去，楼煜拿了几个垫子出来，就着垫子坐上去。

扶川施施然坐在垫子上，将云渺放在手心里，拿一块点心喂她。

楼煜在二黑身上施加了法阵，避免强风侵袭，黑乌鸦展翅从枯骨林上空飞过，速度极快且平稳。

云渺吃完点心，抱着扶川的一根手指，眺望身侧飞快掠过的景物。

枯骨林内有瘴气，她只能看见高大的树影如连绵起伏的群山，一直延伸出去很远。

忽然，一道气势迫人的青色剑影从几人身侧掠过，快如长虹。

远处墨绿色的高大树影，顶端泛出一抹新绿。

楼煜霎时起身，看得眼睛都直了，“是赫连剑主！”

他看着骤然变得翠绿的树影，喃喃自语：“赫连剑主一剑惊春，果真名不虚传，仅仅只是一道剑意便能让老树枝头绽出春意。”

“他当真有这么厉害？”扶川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同时将掌心的雾灵按进袖子里，语气温柔，“外面冷，别出来。”

“那是自然！”楼煜一秒化身赫连惊春的小迷弟，巴拉巴拉给扶川科普了一通赫连剑主的光荣事迹，最后羡慕地道：“要是我也如赫连剑主一般厉害，便不怕接不到委托了。”

“你需要的不是如赫连惊春一般厉害。”扶川抬眸凉凉地瞥了楼煜一眼，一语中的，“你需要的是钱。”

“那有什么区别？”楼煜幽幽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扶川兄，你不曾体验过人间疾苦，自然不知钱的重要性。”

他刚被他爹从家中赶出去那会，生吃过灵兽肉，挖过野菜，日子过得可惨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一路，二黑在枯骨林外停下。

天色已晚，几人商议去离此处最近的云来镇过夜。

云来镇是【九洲】里的新手村，云渺对这个地方很熟悉，重回故地，她甚至有些雀跃，站在扶川的肩膀上一个劲地往镇子里瞧。

云来镇位于几个宗门与鬼域的交界处，平日里人流量很大，因此镇子门口并无人盘查。

几人顺利入了镇子，虽此时已是夜间，但云来镇依旧人来人往，热闹得很。

云渺很是兴奋，却听见楼煜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奇怪，上次来也没见这么多人啊？”

“你确定？”扶川神色冷淡，审视着周围的人群。

楼煜忙不迭地点头，“上次我和霜霜来此处休整，人虽多，却也不似今日这般盛况。更何况，看这些人的衣饰，不属于任何一个门派，应该是散修。”

他困惑地道：“云来镇何时来了这么多的散修？”

楼煜一说，云渺也察觉出不对劲来。

她仔细观察，惊觉镇子里的人身上的衣饰很熟悉，正是初入【九洲】时，系统统一发放的新手套装。

先前云渺在鬼域，从来没遇到过玩家，她以为穿进游戏世界后玩家群体消失，却不曾想竟在云来镇遇见。而且看他们的装扮，应该是刚进游戏不久。

云渺忽然觉得自己的爪子有点疼。

“啾啾。”她痛呼出声，抬起眼睛看向扶川，随后硬生生将自己的痛呼声憋了回去。

扶川的神色极冷，这样的神色，云渺只在【九洲】大版本公布的PV里看到过。随后，她便穿越进了游戏世界。

云渺强忍着不曾出声，但她的痛呼声还是提醒了扶川，仙君放开捏着她爪子的手，心不在焉地揉了揉，眼睛一直注视着周围的人群。

云渺从扶川的眼睛里看到了很明显的敌意。

仙君为什么会对初次见面的玩家产生这么大的敌意？

还没等云渺想清楚，一个浑身上下金光闪闪的女玩家挤开人群走到扶川身前，甜腻腻地道：“这位公子，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竟然有人敢当着她的面挖墙脚？

云渺龇牙咧嘴地向女玩家怒吼一声，奈何她如今是雾灵，在旁人眼里便是可可爱爱的雾灵张开嘴巴，“啾”地叫了一声，毫无杀伤力。

女玩家夸赞道：“公子的灵宠真可爱。”

说着，甚至伸出手想去摸云渺。

一截木制的灯柄挡住了女玩家的手，扶川提着凤凰灯，脸色很不好看，“滚。”

女玩家：“......”

云渺：“......！”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楼煜：“！”

云渺认识扶川三年之久，从未见过仙君对一个陌生人，不礼貌甚至是粗鲁地说出“滚”字。

足以想见他有多生气。

云渺想起自己曾经冒冒失失闯入扶川的仙宫，仙君没有驱赶他，真是个奇迹。

楼煜见势不妙，忙劝走女玩家，又领着扶川去忘忧谷在云来镇的别苑。

至于为什么不是星枢城在云来镇的别苑，楼煜表示，他如今被他爹赶出家门自生自灭，断了他一切少主的优待。

别苑很大，三人各分到一间房，扶川带着云渺去了最左边的屋子。

进了屋关上门，扶川紧绷的神色放松下来，歉意地对云渺道：“方才可是吓着你了？”

不等云渺摇头，他便垂下眼睫，语气变得低落，“因为被鬼域囚禁的关系，我不喜陌生人的故意接近。”

云渺的满腔疑惑变为了心疼。

扶川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神情落寞地抱着换洗的衣物去后院的温泉沐浴。

他们在鬼域时，多用清洁法术，但云渺知晓，仙君更喜欢沐浴。

趁着扶川去沐浴，云渺溜出院子，在人群中找了一个实力较低的玩家。

那人是一个小女孩，坐在馄饨摊里安静地吃馄饨，云渺凑到她跟前，拿出早已写好的纸。

纸张摊开，上头写了一句话：现在是游戏开服第几天？

小女孩抬起乌黑的眼睛，疑惑地看着云渺，“游戏开服？”

她显然并不理解云渺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云渺观察着她的反应，心中松了一口气，将纸条卷起来放进背包里，飞快跑了。

小女孩听不懂她的话，很明显她不是真正的玩家，或许只是一段程序，但她不能确定。

抱着试试看的想法，云渺在心中呼唤系统。

耳边立即响起一道冰冷的电子音，“系统009号为您服务。”

云渺思索片刻，问：“街上那些人，是玩家还是程序？”

009：“是为了维持游戏生态，保证游戏正常进行的程序，里面储存着该玩家的记忆，会自动对游戏NPC作出反应。”

“那我现在所在的世界是什么？”

“是由【九洲】游戏延伸出的小世界。”

也就是说，她现在所处的是真实的世界，扶川也是真实的！

云渺小小地激动了一下。

高兴之余，她小心翼翼地问：“那，我还能回到原世界吗？”

009迟疑了一下，云渺耳边响起嘈杂的电子音，最后，她听见009毫无感情地说：“只要承载系统的意识体死亡，就能回去。”

承载系统的意识体，不是她么？意思是只要她死了，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

云渺直觉没有那么简单，还想再问，耳边却又响起一阵嘈杂的电流音，眼前的系统屏幕也随之关上。

“009？”云渺呼唤了一声，系统没有给予她任何回答。

算算时间，扶川该沐浴出来了，云渺没再纠结系统的问题，飞回了小院。

作者有话说：

因为今天被编编戳了，提醒文名里不能有诸如疯批、病娇等词，所以改了一下文名，后续不会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