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裹携着冰冷的雨点大颗大颗的砸落到了石头上,溅起了一朵又一朵的水花。
林岱那倔强的脸迎上雨水后,略做喘息便挺直了腰杆,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微微侧过头来看向了晏景麒,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只能依稀在雨幕中分辨出来零星几个字,却拼凑不出一句话。
金黄的光芒笼罩着晏景麒,却因为他的动作变得稀薄、黯淡。那样强劲的束缚力让男人额角处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林岱刚刚稳住身形,就感觉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拖拽了起来,一股磅礴的力道夹杂着呼啸的风声瞬间沁入他的身躯。奔袭而来的瞬间,林岱凭借着自己的感觉腾跃而起。
一击落空,泰山府君的神像竟是微微点了点头。
林岱脑门上已经浮现出了颗颗冷汗。
方才的动作全然是下意识的,躲得了初一、未免躲的过十五。
果然几招下来,青年的脸上已满是血污。
祭坛下的石块被撞得稀碎,林岱艰难的俯身在祭坛上大口的喘着气,却又不敢用力,每一次的呼吸都如针扎一般的疼。
不消多看,便能知道后背腹部已是紫青一片。
其他大师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泰山府君一经现身,狂风便从四面而起,肆虐着、咆哮着,昏暗至极、不见天日。
在如此的狂风席卷之下,在远处预备着支援的警员都有些站不稳身形,更何况是在阵中的各位大师。
杜岩泽死死的咬着牙关,身上的道袍已经被割得不像样子,露出了紧实的肌肉轮廓,背上遍布伤口,一道道血迹蜿蜒崎岖,骇人不已。
猛然之间拔地而起的褐色身形猛地朝他扑去,杜岩泽纵使是再如何镇定,在面对着如此庞然大物之时也猛地退了好几步。
直到距离那怪物八丈远,抬首之时才看清它的全貌。
那是一头熊!
奇门遁甲之中每道门所遇到的景象都不相同,或许在各位大师眼中,自己的面前都是一些厉害角色,但在上空巡视的无人机里拍摄下来的却全然不是这样。
林岱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惊呼声,猛地抬起头来,是师兄!
尽管他表现得再怎么自然,但依旧不可避免的泄了气,以至于下一招的攻击竟是被他接了个实打实!
“噗——”
再想提起身来格挡,确实再也没有力气,手腕翻转催动全身气血,就着那一口鲜血一起吐了出来。
“云篆太虚,浩劫之初。乍遐乍迩,或沉或浮。五方徘徊,一丈之余。天真皇人,按笔乃书!”
随着玄蕴咒的念诵,一股子暖流自胸腔内打着转,的伤口竟是有了丝丝的好转,但林岱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原因无他……自己的身子已经是强弩之末,这十招怕是撑不下来。
“小子,你既有天师之能,自当履行天师之责。”泰山府君那苍老的声音犹如在岩石缝中窜出来,像是拿许久未打润滑油的齿轮沆瀣转动着。“若让你自身为献祭品,魂魄湮灭、不入轮回,你可愿意?”
青年的脸颊在无数的暴打之中已经发青发肿,正想要回头瞧瞧晏景麒,他知道一旦自己应承下来,便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
甚至连虚无缥缈的转世都再也没了机会,也算是斩断了最后一丝的俗念。
晏景麒愤恨的咬着后槽牙,恨不得立刻冲到那神像的跟前,拿刀把他劈个干净利落。
“不要,林岱不要!”
青年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爬到晏景麒的身边,紧紧的握着他的手腕,把两个硬邦邦的东西塞进了他的手里。
“我……我爱你。”
林岱原本是想抬头去亲吻晏景麒,奈何这动作要费去太大的力气,只能用唇角蹭了蹭男人的手指。可恨晏景麒此刻作为祭品被禁锢在原地,甚至连低头去吻自己爱人的能力都没有。
一滴滚烫的热泪砸在了男人手中的硬物上,焠皇钟在晏景麒的手中隐隐发着光。
“我愿意。”
话音刚落的那一刹那,几台上那两条冲天直起的血柱轰然化作一条血龙,直挺挺的朝着林岱的方向扑了过来……
“咚——!”
焠皇钟竟是猛然大了几十倍,紧紧地扣在晏景麒和林岱的身形之上,接连挡了两次撞击之后,便已出现了裂纹。
死门之位冲天的血光之气,让所有的大师都为之震颤、让所有的警员都为之胆寒。
焠皇钟终究是敌不过血龙的撞击,在第三次撞击时,被打了个粉碎。
林岱睁大了眼睛瞧着这一切,眼在焠皇钟炸裂的前一刻,紧紧的扑倒在了晏景麒的身上。
残损的焠皇钟碎片扎进了青年的肉里,一片血肉模糊……
林岱的睫毛在寒冷的黑夜里打着颤,手指也跟着微微蜷曲着,仿佛再也提不起哪怕一丝的力气。
视线所能瞧见的范围越来越窄,直至最后,成了一条狭长的线。
几乎是在瞬间,晏景麒终于挣脱了那道金光的舒服,劈手从林岱的手中夺过了那嵌着五帝钱的匕首,猛地朝着那空中飞扬着的糯米扑去。
手腕轻颤,足以见他用了多少的力。
原本还在感慨的泰山府君,被晏景麒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给掘出去大老远,要不是因为自己这老身板还算硬朗,绝计被他捅个重伤。
“竖子尔敢!”
神怒让天地为之震颤。
晏景麒绕到了林岱身前,将他护卫在自己的安全范围内,嘴角扯起了一抹嘲讽的笑:
“作为华夏大地的神明,东瀛犯我华夏、掠夺龙气的时候你们在什么地方!他们残害我华夏术士的时候,你们在什么地方?危害我华夏百姓安康之时,你们又在什么地方?!”
晏景麒踉踉跄跄的往前走着,眼神中的坚定却是不容置疑的。
“你是神明,我乃凡人伤不了你。”晏景麒每往前走一步,声音就会变得愈加铿锵有力,“但我本来就是将死之人,又何曾畏惧过死亡。”
此言过后,晏景麒竟是再次将那匕首高高举起,朝着那神像飞扑而去,嘴里还不忘着开口说:
“你们不关心百姓的生死存亡,只在乎自己的贡品是否足够多,这样的你早就失了神格!”
泰山府君被这么劈头盖脸的一顿指责,用现代他们小年轻的话来说,那就是一脸懵逼。
差点没把他的本体给气出来。
什么叫不关心百姓的生死存活,什么叫不关心华夏的气运龙脉,还有自己什么时候只顾着贡品了?!
这个现世的紫薇星还真是要翻了天了,胆敢跟神拍板!
天下万物,阴阳**,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原本就应该他们付出的代价,现在倒成了他的不是了。
他难道看不出来,刚才对付他那小天师的时候,自己是留手的了吗?!
“别以为你是紫薇星转世,本尊便不敢跟你动手。”泰山府君双手一展竟是引得万千雷鸣,“东瀛弹丸之地,料理他们不过易如反掌,倒是你……”
晏景麒继续仰着脑袋,眼眸中不断闪现着那神像背后雷电交加的场景。
“如此揣度本尊……罢了,省得你再说我们这些做神仙的不作为,便让你亲眼瞧着那帮东瀛人的结局!”
话音刚落,空中竟是被一道闪电给劈开了一道裂口,裂口的周遭炫着紫金色的光芒,如同穿越时空的隧道。
“华夏境内,安敢造次!”
解道鸿早早就算到了自己的命运所归,见此雷电交加之时并不感到意外,反而朝着那隧道扔出了一碗血水。
“刺啦刺啦……”
纯阳之人的鲜血可以抵御一段时间的追踪,若是解语凌没被解救出去,怕在此时已经成了血牛。
泰山府君见状便冷笑了一声,像是在嘲讽这些跳梁小丑,顺手扯过了晏景麒,从他的心口处画下了一道繁琐的符咒,隐隐闪现着紫金色的光芒。
“紫薇帝气,引!”
解道鸿还不能做出抵抗,便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喊到:
“现如今,还真能引神?”
片刻之后便疯笑起来,“华夏举国之力,将所有大师作为祭品,引得神明降世,就为诛杀我等。用我们换华夏所有大师的命,值了!”
一边狂笑着,一边从嘴角蔓延出无尽的血迹,以往所夺取的所有生机与龙气,都从东瀛的国土上渐渐收拢回了神州大地。
明明依旧是漆黑一片,晏景麒却硬是瞧出了那葱绿色的生机,四下蔓延着,落到了华夏的各个角落。
“噗——”
晏景麒竟是不可控制的吐出了一口鲜血,而泰山府君见状竟是直接把他抛了下去。
“你这小子可别赖到我身上,你原本就是活不长的。”
晏景麒结连咳嗽了好几声,听那动静怕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泰山府君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但一切皆有定数,自己惩治了东瀛邪术,自然要收得报酬,阴阳调和便是此理。
“本尊也想给你们行个方便,但代价不够,终究是不圆满,最后一击,你们便一同承受吧。”
泰山府君身形渐消的那一刹那,身后绵延许久的雷电竟是径直劈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