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周涟睡过头了。

已经过了约定好的起床时间,他的房间依旧房门紧闭,里面一片安静。沈怀今试着转动门把手,还是锁着的。

时间计划表是周涟做的,安排得很宽裕。沈怀今洗漱完毕准备好了早餐,又等了一会儿,见周涟依旧不起,怕路上意外堵车,不得不去敲门。

周涟睡得很沉,沈怀今在门口喊了好一会儿,一度担心他是不是在里面出了意外,终于有了反应。

周涟开门时身上还穿着昨夜的衣服,蓬头垢面,一副邋遢模样。

他冲着沈怀今大喊:“怎么这么晚才叫我呀!”说完头也不回冲进了卫生间。

没一会儿,里面传来了哗啦啦的水流声。

“来得及的,”沈怀今站在门口告诉他,“就算路上堵个半小时,时间也还是够的。”

周涟嘴里含着牙膏沫子,透过镜子苦着脸看他:“我想洗个澡。”

看来他昨晚是生着气就这么睡过去了。沈怀今忍着笑点了点头,转身去了他的房间,替他拿来了前一天已经准备好的换洗衣物。

“我现在叫车,就约二十分钟以后,你来得及吧?”他问周涟。

周涟呸掉了牙膏沫子快速点头:“十分钟就可以!”

趁着周涟洗战斗澡,沈怀今拿着备用钥匙下了楼。

万俟小豆的房间也是房门紧闭,沈怀今试着敲了敲,里面毫无动静。

他迟疑了会儿,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好一会儿,一门之隔却是安安静静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这是已经出门了,还是压根没回来?联想起万俟小豆昨日的不适,沈怀今不禁产生了几分担忧。

又拨打了一次,漫长的铃声过后,电话终于被接了起来。可那一头的声音却着实令沈怀今意外。

“沈老师,你找万俟吗?他还没醒。”

沈怀今犹豫了半秒,问道:“思渊?”

“对,是我,”电话那头的许思渊说道,“他昨晚挂水到凌晨,太晚了,怕他半夜不舒服没人照顾,正好我家离得比较近,就让他暂时休息一晚。”

沈怀今心中有些古怪,但并没有问出口,只是点了点头:“他现在还好吗?”

“今天还要再挂一天水,”许思渊说,“沈老师你放心,我会陪着的。”

“麻烦你了,”沈怀今说,“等他醒了你告诉他,我把钥匙塞他门缝下面了,明天起别忘记上来喂鱼。”

“好,我知道了。”许思渊说,“玩得开心。”

挂了电话,沈怀今心中满是狐疑。

借住也就罢了,但手机总该是贴身摆放的,为什么电话是被许思渊接起来的呢?总不能是落在了客厅,许思渊正好经过听到了吧?

这类细节他不方便问,对方不主动解释便也无从得知。

回到楼上,周涟恰好从浴室里冲出来。

他脑袋湿漉漉的,衣服穿得也不是很整齐,看着有点狼狈,看在沈怀今眼里却显得十分可爱。

沈怀今确认了一下时间,笑道:“也不用那么急。”

周涟看了看他,默不作声地跑回了房。

这可不是个好征兆。

片刻后,他拎着背包走出房间,站在了客厅角落的行李箱旁,说道:“我们出发吧!”

去机场的路上,周涟特别安静,不提睡过头的事,也不提昨晚那翻折腾。

为了打破这令人不安的沉默,沈怀今主动同他搭话:“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没有啊,”周涟摇头,“挺好的。”

“那先把早饭吃了吧?”沈怀今说着,从包里取出了加热过三明治和盒装牛奶。

周涟默默接过,小口小口咬了起来。

虽然不再缠着他闹腾,但这模样,明显依旧心情不佳。沈怀今怕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敢多问,又放心不下,很不踏实。

周涟对出游期待已久,不该是眼下冷静到有点儿温吞的样子。

“身份证带了吧?”沈怀今又没话找话。

周涟点了点头:“在包里。”

“是不是还很累,要不再睡会?”沈怀今说。

“不了,”周涟摇头拒绝,“不困。”

他态度消极,话题无以为继,沈怀今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只盼着晚上到了目的地,小朋友能变得开心些。

直到上了飞机,周涟依旧是闷闷的。

飞机起飞后,他随意切换了几下前座椅背上的电子屏,打开一个带鱼类元素的三消小游戏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主动问沈怀今:“我们的鱼已经拜托过万俟哥哥了,对吧?”

“嗯,放心吧,”沈怀今点头,“不过他还没回来,昨天好像是住在许老板家了。我让许老板带话了。”

这两句话里所含的信息量不少,周涟却全然没有意识到,只问他:“万俟哥哥身体好些了吗?”

“应该是好多了吧。”沈怀今说。

周涟点了点头,放下心来,不再多说什么。

沈怀今不由得在心中感叹,周涟确实对旁人的事缺乏敏感性,正如他昨晚所说的,他并不关心那些。

这执拗的傻孩子把心思都放在了一个人身上。

周涟还别扭着,沈怀今心头却不由得涌出一股暖意。

他暗暗问自己,是不是对待这份感情太过悲观了。

周涟对他有着无限的依赖,愿意与他拥抱亲吻,并抱持着强烈的独占欲,这样的感情早已无限接近于爱情。

若自己能更坚持一些,牢牢握住他的手,或许真的能就这么把他抓在身边,一辈子。

这么想着,他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周涟的手。

周涟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却并不挣脱,只是微微低下头,脸上浮现出些许沮丧。

“还在生哥哥的气,是不是?”沈怀今终于直白地问了出来。

周涟摇头:“没有啊。”

他不是会故意隐瞒情绪说反话的类型,既然不承认,可见心里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但涟涟看起来不高兴。”沈怀今又说。

这一回,周涟不再否认。他眉头略显纠结,沉默了会儿才说道:“你不是说了么,只是误会。”

“对不起,”沈怀今说,“是我考虑得不周到,本来是能避免的。”

周涟偷偷看他一眼:“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小气?”

其实是会的。

周涟昨晚油盐不进的模样让沈怀今感到无奈,却并没有任何厌烦与不悦。嫉妒或偏执都昭示着周涟的在乎,这些或许源于爱情的负面表现,是沈怀今想要珍视的部分。

周涟的“小气”在让沈怀今头疼的同时也让沈怀今找到了些许安全感。

“不会啊,”他笑着摇了摇头,“涟涟是很大气的孩子,从不斤斤计较。”

“你在胡说,”周涟却不吃这一套了,“我知道我小气,跟你在一起越久,我就变得越小气。”

“那是涟涟太喜欢我了,”沈怀今告诉他,“喜欢一个人就是不由自主产生一些负面情绪,所有人都会,我也会,这是我们必须包容彼此的部分。”

周涟默默听着,一言不发,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别想了。”沈怀今说。

周涟忽然看向他,一脸认真地说道:“所以,你确实觉得是我不对,而你在包容我,是不是?”

沈怀今一愣。

周涟依旧直视着他:“但我觉得我没有错。”

“涟涟……”沈怀今舔了舔嘴唇,“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说了,”周涟收回视线,看向两人依旧牵在一块儿的手,“我的想法也是一样的,我觉得问题在你,但我包容你。”

沈怀今哑然。

周涟继续说道:“而且我也不打算和你讲没意思的大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