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老铁路全长1035千米，由中国境内的玉磨铁路和老挝境内的磨万铁路两段线路组成，设计时速160千米，是老挝的第一条现代化铁路。中老铁路通过顶层设计和一系列的制度安排，在廉洁建设上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不仅保证了项目规范运作、工程顺利推进、铁路如期通车，还传播了廉洁的理念，为推动“一带一路”成为廉洁之路发挥了示范作用。
(一)项目简介
2021年12月3日16时45分，伴随着《中老友谊之歌》,中方客运列车“复兴号”C3次在昆明站1道、老方客运列车“澜沧号”C82次在万象站1道同时发车，标志着中老铁路正式开通。从此，老挝彻底告别了没有火车的时代，拥有了第一条现代化铁路。
中老铁路北起中国云南玉溪，途经普洱、西双版纳至中老边境口岸磨憨—磨丁出境，在老挝境内经过孟赛、琅勃拉邦、万荣到达首都万象，是泛亚铁路网中线的重要组成部分。全长1035千米，其中中国段玉磨铁路线全长507.4千米，老挝段磨万铁路线全长414千米，设计时速160千米，是首条以中方为主投资，建设全线采用中国标准、使用中国设备、由中国负责建设并与中国铁路网直接连接的国际铁路。
中老铁路项目采用BOT模式，由中老两国合资设立老中铁路有限公司负责建设和运营。特许经营期50+25年，总预算额374.25亿元人民币，其中老中铁路有限公司的注册资本金150亿元人民币，由磨万铁路有限公司、老挝国家铁路公司、北京玉昆投资有限公司、云南省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四家股东出资，其余约224亿元人民币由中国进出口银行提供项目融资。①
该项目酝酿了颇长一段时间，最早可以追溯到2008年。2015年11月13日，中老双方政府签署了《中老两国间铁路基础设施合作开发和中老铁路项目合作协议》《中老铁路项目特别贷款融资框架协议》以及《中老铁路项目境外投资贷款融资合作备忘录》三个基础性文件，标志着中老铁路项目正式落地。同年12月2日，在两国领导人的共同见证下，中老铁路的开工仪式成功举行。又经过一年多的现场勘探、组织、调研等工作，2016年12月25日，中老铁路全线才正式开工。
截至2022年10月3日，中老铁路开通运营已满10个月。来自中国铁路昆明局集团有限公司的数据显示，中老铁路累计运输货物851万吨，其中跨境货物154万吨，运输货物从开通初的100余种，增加到1200余种，覆盖10多个国家；发送旅客超739万人次。
中老铁路的建成通车不仅极大地便捷了当地民众出行和两国人民交往，更重要的是改变了老挝的区位交通劣势，降低了对外贸易的成本，使其从“陆锁国”变成了“陆联国”,从而能够更深层次地融入区域产业链供应链体系当中，为老挝的经济发展带来了机遇。世界银行2020年发布的报告显示，通过与“一带一路”网络连接，万象与昆明之间的运输成本下降了40%至50%;到2030年，每年沿中老铁路走廊途经老挝的过境贸易将达到390万吨；从长期来看，中老铁路将使老挝的总收入提升21%。对于中国来说，中老铁路是“一带一路”基础设施互联互通的标志性项目，对于促进沿线各国经济发展、加强中国与东盟国家间的经贸往来等有极大的促进作用。
(二)中老铁路的反腐行动
中老铁路项目远离国内本部，又因为老挝的文化习俗、法律制度和营商环境与中国存在诸多差异，项目实施过程中存在很多空子可钻，腐败的风险较大。比如说老挝受西方文化影响，有给小费的传统，但是找人办事给小费在国内属于腐败行为。贪腐行为会严重损害项目的质量，为了中老铁路能够真正成为惠及两国人民的精品工程，中老两国相关领导进行了详尽的顶层设计，精心谋划了中老铁路廉洁建设工作，针对项目实施全流程的一系列正式制度和非正式制度安排，化解了项目实施过程中存在的廉洁风险，成为“一带一路”上的廉洁示范工程。
1.顶层设计布局廉洁建设
2017年5月14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上指出，要加强国际反腐合作，让“一带一路”成为廉洁之路。同年6月，中央纪委召集有关部门和参建企业就中老铁路开展廉洁建设进行了调研。同年9月，中央纪委与世界银行共同举办了加强国际合作共建廉洁之路研讨会，会上中国中铁党委书记、董事长李长进作为企业代表就中国中铁的廉洁之路建设做了发言。
2017年12月，中老铁路“廉洁之路”建设启动仪式在中老铁路友谊隧道进口举办，中老两党两国纪检监察部门、企业负责人以及建设者等200余人在现场见证，参建企业代表现场签署了《廉洁承诺书》。
2018年9月23日，中共中央纪委书记赵乐际在对老挝进行正式友好访问期间，与老挝中央纪委书记本通共同出席了中老铁路廉洁建设汇报会。赵乐际书记在汇报会上要求各参建单位强化廉洁风险防控，培育廉洁企业文化，把中老铁路建成友谊之路、廉洁之路、幸福之路。
2019年4月，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监察委员会、老挝人民民主共和国政府监察总署联合签署《合作谅解备忘录》,专门将中老铁路廉洁建设内容纳入其中，并将廉洁建设纳入《精品工程建设指导意见》,制订完善《廉洁建设工作方案》,作为"精品工程”建设的八大目标之一，一体推进，互保互促。
2.制度安排化解廉洁风险
腐败从本质上来说是一种人的行为，是个体心理因素、正式制度和非正式制度这三个方面相互作用的结果。正式制度包括工资、福利等保障制度，考核、晋升等激励制度，规定权力的运作和实施的权力体制和法律制度。保障制度和激励制度影响人的各种需要的满足程度，权力体制决定了掌权者是否拥有滥用权力的便利条件，法律制度影响掌权者对行为风险和后果的判断。非正式制度包括文化、习俗、意识形态、社会心理等方面，对个体心理起着决定性的影响。一是能够影响个体的需要，二是能够影响个体的行为方式，三是决定了个体对需要满足的主观评价。①中老铁路在反腐的过程中，结合正式制度与非正式制度，通过降低腐败意愿、减少腐败机会、提高腐败的成本的举措，有效化解了廉洁风险。
(1)降低腐败意愿
腐败行为的基本动因是对物质、权力、金钱、地位等的需要，这种需要会受到生产力和物质生活水平的影响，一般来说，平均生活水平越高，这种需要就越高。其次，文化、社会心理、习俗以及外在不良刺激会导致个人对物质、权力、金钱、地位的需要超过合理的程度或者产生优越感、特权意识等虚荣心理。最后，组织和正式制度等没有使个人的需要得到基本满足，在比较之后对现有的条件不满意，感觉不公平，认为回报与其付出不匹配，也会导致其心理失衡、认知失调。②中老铁路的建设者主要从以下两个方面降低党员干部和员工的腐败意愿。
一是教育和文化建设。帮助全体职工树立起廉洁意识，是中老铁路建设方防范廉洁风险的第一道墙。首先，中老铁路的建设方积极开展了廉洁教育，建设起廉洁文化，培养广大党员干部和员工廉洁意识。比方说，中铁二局就以廉洁党课、廉洁教育读本的方式，强化“中国人”"党的干部""中国中铁人"的身份认同，使广大党员干部自觉清正廉洁，维护企业和祖国形象。①截至2020年6月22日，中老铁路各参建单位共开展党课236次，有5291人次参加；廉洁课239次，有8955人次参加。②中国铁路国际公司对派出人员实行出国前谈话、回国述廉、重要事项办理前廉洁提醒，每半年开展1次分层级廉洁谈话；在节假日、信用评价、平推检查、招投标、季度验工等重要节点，及时开展廉洁提醒和警示教育。③在廉洁文化建设方面，中国中铁积极开展了廉洁文化“五进”活动，坚持每周分享一个廉洁故事，推动廉洁文化“进班子、进项目、进岗位、进协作队伍、进家庭”,还将廉洁文化有形化，在项目驻地设置廉洁文化基地、廉洁文化长廊、“廉洁之路”教育室，让员工在耳濡目染中提高廉洁意识。其次，让党员干部和员工明白纪律要求。中国中铁开展了多次关于政治纪律、组织纪律、外事纪律、生活纪律等方面的集中培训。最后，通过协议和责任书等形式明确了各个参与者的廉洁建设责任。中国中铁对廉洁风险点进行了全面排查，共排查了风险点220多处，并制定了相应的50多项防控措施，明确了防控责任人，制定了《领导班子党风廉政建设责任制分工》;各参建单位与业主方签订了《廉洁建设责任书》11份，各分部与所有协作队伍签订了《廉洁协议》541份，全体党员领导干部和关键岗位人员共计979人签署了《廉洁承诺书》,表示严格遵守中老两国关于投资、工程建设、环境保护、土地管理、财会、税收等法律法规，坚决杜绝一切行贿受贿、贪污腐败等行为。除此之外，还有家庭助廉活动。中国中铁召开了“树廉洁家风建和谐家庭”家庭助廉座谈会10余场，150余人参与。①
二是保障党员干部和员工的合理需要得到满足，避免其产生遭到不公平待遇等消极观念。相对优越的薪酬和福利待遇是一个很好的激励机制，可以较大程度地弘扬员工良好的道德精神，使其进行自我约束，而自我约束往往比外在的约束有更好的效果。中老铁路的主要建设方中国中铁为参建中老铁路的所有职工提供了较为丰厚的待遇和全面周到的关怀。首先，中老铁路的各参建单位员工的薪酬标准普遍高于国内标准，各单位还因地制宜，在项目驻地和施工营地建设了篮球场、健身房、娱乐室、心理驿站、职工书屋等文体娱乐设施，增加了员工生活的幸福感，积极开展“三不让”“送清凉”活动，并在中秋节、春节等中国传统节日进行慰问，让员工感受到了温暖和关怀。
其次，中国中铁为境外员工建立家庭信息档案，在春节、端午节、中秋节等传统节日，给职工家属寄送慰问品，在疫情期间，还给职工家属寄去了安心健康包。
(2)减少腐败机会
想降低腐败行为的发生，就必须减少腐败的可能。孟德斯鸠在《论法的精神》里说：“一切用权的人都容易滥用权力，这是万古不易的一条经验。有权力的人们使用权力非到限度，决不休止……要防止滥用权力，就必须以权力制约权力。”①当个人有相对较大而且不受约束的自由裁量权时，就有了“寻租”的空间，从经济理性的角度出发，就不可避免地会有“以权谋私”的想法。因此，必须尽可能地控制个人的权力范围。中老铁路通过集体决策和轮岗制控制了党员干部和员工的权力范围。比如说制定了《重大事项党工委集体决策制度》,针对物资价格调整以及表彰奖励、优秀干部推荐等重大事项，召开党工委会议进行研究和决策，在提升重大事项科学决策的同时，使权力受到更好的制约②;对工区长及生产副经理等关键岗位实行轮岗制度，避免重要岗位人员长时间任职同一岗位。③
同时，完善细致的制度安排能够有效地对权力起到约束作用，只有将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里，做到法大于权，才能减少腐败的空间。中老铁路的各参建单位通过细致的制度安排明确了个人的职责，规范了个人的行为，降低了办事过程中的随机性和任意性，减少了可能腐败的空间。比如说，中国铁路国际公司、老中铁路有限公司围绕建设资金管理、免税物资管理、安全质量管控等重点环节，制定《中老铁路项目建设重点环节廉洁风险防控手册》,细化廉洁风险防控点1898个，制定防控措施3835条，建立健全廉洁建设12项制度办法，并编入《中老铁路项目廉洁建设监督检查工作制度汇编》①;制定《中老铁路廉洁建设十条行为准则》,组织全员自觉规范履职行为，并建立无票费用支出、拒贿拒礼等工作台账。②中铁五局梳理了关键岗位人员正负权力清单，清理出资金管理、工程分包、物资采购、设备租赁、废旧物资处理共144项权力内容，按照个人职责权限进行分解，明确了“必须为”和“不可为”的事项，将其与本人岗位职责牌同时悬挂于办公室醒目位置③;中国中铁在劳务队伍引进、材料物资采购和机械设备租赁、对外验工计价、大额资金支付、重要人事任免推荐、评先评优、表彰奖励等重点领域和关键环节，以及其他涉及“三重一大”①的问题上制定了30余项管理制度和办法，用制度形式固化和规范项目各种日常管理行为。
(3)提高腐败成本
腐败行为是典型的风险决策行为。决策的过程无非就是权衡成本与收益。当成本很高时，腐败就不再有吸引力。美国学者罗伯特·克利特在《控制贪污腐败》中指出：腐败动机=贿赂一道德损失一(被发现和裁制的机会×所受处罚)薪金十廉洁的道德满足感。②从这个公式我们可以看到，腐败的成本除去道德损失后，等于被发现和裁制的机会×所受处罚。因此，提高腐败行为被发现的概率、加大对腐败行为的惩处力度均可以提高腐败的成本。
提高腐败行为被发现的概率需要完善监督机制。中老铁路项目指挥部和各参建单位党纪组织主动与老挝中央纪委和各省纪检组织密切合作，采取联合监督约束机制，围绕共同确定的征地拆迁、招投标、物资采购、工程分包、签证办理、物资通关等15个廉洁风险点经常性联合开展监督检查。这种国际合作的联合监督机制创新了国际反腐败合作方式，对“一带一路”沿线其他项目具有借鉴意义。除此之外，中老铁路还落实了以民主管理为重点的民主监督约束机制。项目指挥部和各参建单位认真落实职工民主管理，扎实开展“厂务公开”,发挥职代会的民主管理、民主监督作用，参建单位之一中铁五局对干部提拔、评先评优、惩处、劳务队伍引进和物资设备采购等决策结果进行公开，目前公开事项达66项；各关键部门及时对劳务班组合同签订、验工计价、物资采购、大额资金使用、设备租赁费结算等进行公开，全程接受职工监督。最后，利用手机、网络、板报等平台进行公示，发挥群众监督作用，让权力在阳光下运行。①
对腐败行为的严惩可以起到警示作用和威慑作用。中老铁路“廉洁之路”建设活动开展以来，各级纪检组织加大执纪问责力度，真刀真枪抓落实，对违纪人员进行组织处理、提醒谈话、廉洁谈话、经济处罚等，持续保持反腐败高压态势。中铁二局将廉洁建设情况纳入信用评价、季度绩效考核等内容，实行廉洁问题“一票否决”制。自中老铁路开工以来，中铁二局对在海外违反法纪、当地风俗行为的人员严肃纪律审查和责任追究，对项目未实现节点工期目标等事项及时追责4起，共对12人进行处理。其中，诫勉谈话、提醒谈话10人，罚款4人。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