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冬至曾经无数次想象过,自己若是有一天能与父母见面,会是怎样的场景。

但独独没有想到这一幕。

自从司马家一事之后,始终竭力压制着自己的许冬至,第一次出现了情绪的波动。

他看得出来,眼前的,只是许不疑的魂魄虚影。

许家的人杀了他的父亲,还要将他父亲的魂魄死死禁锢在这个地方,永不见天日,不如六道轮回。

“你们……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许冬至眼中渐渐泛起血丝,竟是刹那之间,便几乎被猩红色完全覆盖。

一扭头看着不远处的摄像头说道。

话语之中充斥着的无尽冰冷杀意,顿时让监控室之中的几人都下意识流出了冷汗。

上官烈沉默许久,这才说道。

“许家的人,竟然还有这般手段……将死者的魂魄剥离?这几乎已经可以称得上是鬼神的术法了吧……”

“许家老爷子出的手……”

赵凛深吸一口气,缓缓从许冬至的威慑之中回过神来。

“许不疑当年也是名震京都的一代天骄,声威之隆,甚至还要远超今日的东方朔……若他不死,如今许家之主的位子,必然是他的。”

诸葛流叹息道:“你们说,谁会赢?”

但这个问题,却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许冬至有些手忙脚乱地想要解开许不疑魂魄之上的束缚,似乎全然忘记了,眼前之人已不再是他的父亲,而是这一场试炼之中,将要与他生死一战的敌手。

果然,等到最后一根铁链哗啦落地之后,沉睡了二十多年的许不疑猛然睁开双眼。

刹那之间,一股狂暴至极的冰寒瞬时席卷方圆!

巨大棺桲猛然倒下,许不疑站起身来,看着许冬至的眼神中,只有难以言说的冷漠。

“父……父亲……”

很少见的,许冬至此时竟是显得有些结巴起来,刚想说些什么,脸色便是倏忽一变!

而后身体下意识闪避开去!

在许冬至躲开的一瞬间,他脚下的石板竟是同时碎成了难以数计的碎末渣滓!

“父亲!”

许冬至指着自己的脸,试图唤醒许不疑的意识,“是我,冬至!”

但许不疑此时显然已经被某种秘法控制,不管许冬至如何嘶吼,都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

只是微微一抬手,一身神异境七阶的真气,刹那间奔涌开来!

哪怕是中间隔着一个监控器,恐怖的气势依旧让极为诛神世家的家主头皮发麻。

神异境七阶?!

这般实力,便是在京都之中,都可以算是顶峰之上的存在!

而许不疑故去的那一年,才不过三十出头!

三十岁的神异境,甚至已经逼近了天微境的边缘……纵然是有着许家的倾力培养,但不得不承认,这般天赋,依旧是无人可比!

便是同样出身与三大世家的上官烈,此时也不由得苦笑。

许不疑去世的那一年,上官烈才刚出生没几年,但也因此逃过了一劫。

毕竟上官家之中,至今依旧在流传着二十年前许不疑夫妇杀上门来,将无数颇有天赋的上官家子弟废去的传说。

便是当年的上官家家主,依旧在许不疑手中落得惨白,以至于道心受损,此后再无进境,郁郁而终。

那一代的天骄几乎绝迹之后,这才轮到他上官烈的父亲继了位。

而正在众人惊诧之时,许不疑面对自己的亲生儿子,竟是没有半分的留情,抬手便是一记悍然武技!

暴躁的飓风之下,许冬至周身的空气似乎都被转化成了一柄柄难以察觉的利刃,对着前者肆无忌惮的杀戮而去!

“萧风刃……许不疑当年的成名绝技之一……”

赵凛眉眼凝重道。

身为风属性的异属性拥有者,许不疑当年便是靠着这一招,不知斩杀了多少京都成名多年的好手,这才打出名气来。

一念至此,赵凛胸口有些隐隐作痛。

他当年心高气傲之时,也曾在这一招之下,吃了不小的亏。

而许冬至只是掌心猛地一翻,一道厚重黑气凭空浮现,仿佛罩子一般拢在周身。

便是萧风刃如何嘶啸着想要冲杀进去,却都在与黑气触碰的一瞬间彻底湮灭。

事已至此,许冬至已经明白,许不疑的魂魄,定然是被许家之人用某种秘法抹去了意识,现如今,只是一具还保留着生前战力的木偶罢了。

“父亲……”

没想到与父亲的第一次见面,竟然便是这么个情况,许冬至嘴角浮现出一缕苦涩,而后掌心之中的黑气渐然弥漫开来。

“那就让你看看,儿子这些年,都学到了什么东西吧。”

一念至此,许冬至反手朴素至极,毫无花里胡哨的一掌挥出!

“镇!”

掌中黑气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便将缭绕在自己身边,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发难的飓风湮灭。

许不疑虽然仗着属性优势,身法灵活至极,但武技骤然被破,也是在一不小心之中,被拉近了与许冬至之间的距离。

下一秒,二人早已经贴身而立。

而出乎众人预料的是,在彼此接近的一瞬间,他们竟是都同时放弃了武技的使用,只是在半空之上,拳拳到肉的交着手。

“我怎么感觉……许不疑好像不是他儿子的对手……”

几人凝眸看了许久,诸葛流有些迟疑道。

“自然不会是。许冬至的境界过于强悍,以至于我们一直都没注意到,这小子的拳脚也甚是了得。”

赵凛的语气也极为凝重,但忽然又稍稍松了些下来。

“不过也就只是这样而已了。毕竟,许不疑还没有拿出那个东西。”

“什么东西?”

关战顺口问道。

但赵凛只是遥遥指向了监控室那一边的许不疑:“这不是来了么?”

只见许冬至猛然一拳,竟是将许不疑硬生生逼退了十丈开外,而此时二人脚下的石板,也在刚才的交手之中所剩无几了。

许不疑看着自己胸口处的印痕,手腕一抖,竟是弥散出一道淡然的金光。

随即掌心之中,悄然浮现出一支同体雪白,鎏金点缀的毛笔。

“来了……”见到毛笔的瞬间,赵凛仿佛松了口气一般。

“判官笔!”

“这一下子,倒是轮到他许冬至,好好地吃一吃苦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