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摩文反手拿枪顶住下颚,目眦欲裂的吼道:“东莞帮做事绝不会乘闽字旗的船,你一定是潮汕帮的人!”

“呵呵。”何定贤轻笑一声,出声劝道:“既然知道潮汕帮要办你,要不然放下枪回去同十九哥、曾探长讲明白,我做主留你一家老小的命。”

“放心,我够面子。”

“操!老子要死也个痛快!”大摩文激动道:“绝不会回去关狗笼!给狗活生生的吃掉!”

“你们潮汕帮同东莞帮斗生斗死无所谓,为什么要我拉进来……”

何定贤面露不悦之色,恶声骂道:“没脑子的货色,自己主动靠过去当二五仔,还怪得了别人!”

“潮汕人要出位,靠谁都可以,就是不能靠东莞帮!”倒不是没有潮汕人靠过去,但在潮汕帮跟东莞帮斗争激烈的情况下换山头,很容易就会被人当作棋子利用,死在残酷的兑子当中。

要靠就得找个好时机,何况大摩文在社团中地位不低,要不是为了某种利益怎么可能给人做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也算天理。

“老子做事不用你来教!”大摩文嘴角挑起一抹狞笑,眼神却充满不甘与忿恨,手指扣着扳机微微颤抖着喊道:“在江湖希望你能嚣张一辈子,一辈子都同今天一样,不用还的!”

“扑你阿母!”他指腕的颤抖忽然变得剧烈,就连整条手臂都在猛颤,直至扳机往下一压,海面上响起一声干净利落的枪响:“砰!”

大摩文直挺挺倒在船尾一个翻身,尸体就砸落进海面,潮汕帮的船老大扭头一看,殷红的鲜血已经随水浪散开,闻着味的鱼群在水下涌来,黑旗大舰上船老大则重新拿起烟枪嘬了一口,语气淡然的说道:“人死着啦,下一步怎么办?”

“登船搜搜有没有带钱货,之后回程往避风塘走。”何定贤卸掉身上的枪,语气显得有些萧瑟:“混江湖果然跟抢银行不一样,功夫练的再好屁都无,不如多用用脑子怎么活得开心潇洒,两百港币白花了,希望等会能赚回来吧。”

船老大闻言眼前一亮:“海上的规矩,渔获五五分!”

这个五五分是指一方收一半,船老大的五成还要同手底下人的分,不过船是何定贤花钱请出海的人,他要是不开口登船拿钱,船大佬也只能一分不拿直接调头回港。

“没问题,五五分就五五分。”何定贤爽快的答应下来,船老大们也手脚麻利,靠近登船后一阵搜索找出两万港币,捆成厚厚的五叠,一人五千块,至于潮州帮的那位船大佬,看在同乡及同行的面子上都没有为难,放人直接离开。

当船老大把两叠五千元港币放到他手上的时候,嘴上还是非常惋惜的道:“刚刚看他那条金表好像很值钱,是出门傍身的好东西啊,可惜了。”

何定贤却不以为意的轻笑道:“我们是出海办事人,又不是出海做强盗,能赚点外快就不错了。”

仔细一算请船出海不仅没有花钱,还倒赚四千五百块,果然当差办案能赚钱的地方就是多。

活人可以收钱,死人也可以扒一层皮,难怪直至九十年代警察都是港岛华人最为尊敬的职业之一,与律师、医生并称。

一不小心都成白嫖怪了,合着怎么样都能赚钱?他感觉这种做法有违初衷可是有钱总不能不捡吧?

世界上哪里有脏的钱,只有脏的人。

四十多分钟后,大舰驶回到避风塘码头,他同船大佬打了个招呼便起身跳下船头,踩过碎石滩来到山道便只见陈嘉乐、谭耀辉二人还守着自行车,倪坤也拉着一辆黄包车在旁等着。

三人见到长官平安归来,表情都非常开心:“贤哥!”

“贤哥!”

“老板。”

何定贤见到差馆的自行车还在,心下松了口气,点起一支香烟问道:“有消息吗?”

陈嘉乐甩手熄灭给长官点烟的火柴答道:“阿坤刚刚从外边赶来,得问阿坤。”

倪坤接话道:“曾探长和陈警长同潮义勇的坐馆在瑞兴茶楼饮茶,另外,钱长官在洗浴城搜出一本账薄,虽然不是陆丰堂的堂口账目,但是也记录了洗浴城近半个月的资金收入。”

店铺账目都是一月一本,特别是客人多的店,不可能一本账目写上大半年再带走。

这个店铺账目只能证明洗浴城确实有涨价,但不能表明涨价的时间,超出的利润,该补的规费。

“虽然,这本帐薄能在陈十九那里占住道理,但是想压死他很难。”何定贤心里感觉有点郁闷,其实刚刚登船也是寄希望找出堂口账目,但是压根连账目的影子都没有,对于一个要跑路的人而言堂口账目是一分钱价值都没,真能找出来也是见了鬼,可是在大摩文情人家没有找到,在大摩文家里也没有找到,代表账目极大可能性已经被销毁,基处于一个死无对证的状态。

账目那种东西想要销毁确实很容易,撕烂了马桶里一冲都行,或者随手丢进海里,随手扔进垃圾桶里……

只可惜大摩文不是一个好忽悠的人,想要生擒活捉根本没机会,甚至死都要死在自己手里,足矣见其作风彪悍。

“走,去瑞兴茶楼看看情况。”何定贤坐上黄包车思来想去整件事的背景。

九龙区总华探长刘福想要利用规费不齐的事情扳曾探长、陈警长下台是合理的,“油尖旺”作为警队的“银行区”,仅剩下最肥的油麻地在潮汕帮手中,东莞帮肯定是做梦都想要拿下油麻地。

刘福想要掌控大摩文的办法也很多,方不方便其实取决于大摩文,大摩文要是一个软柿子自然好捏,有时候人的性格决定成败,像管理赌档、烟档的潮汕帮大佬,就不像大摩文一样好拿捏。

最关键,潮汕帮有自己的赌客和大烟庄家、根本不需要理会刘福,而桑拿城却在大摩文的发展下逐渐靠上新记。

新记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供货商,供女的数量可以让大摩文产业快速发展,质量也很高,何定贤身有体会,一旦店铺高速扩张带来的收益也是成倍增长,做生意的人很难抵挡金钱**。

可光依赖新记给妞就等于生产原料全部被人控制,只要刘福给新记一点暗示,新记就可以拿捏住大摩文。

这两年新记在九龙区生意做的可是不小,包括酒水走私、白事一条龙、大烟和马栏。

何定贤光以商人的视角上大摩文都处处软肋,可见福爷要施展手段一定有很多办法,偏门生意也有生意的难处。

“可以刘福的狠辣,这拳打下来力道不够重,力道不重就可能是虚晃一招,真正要冲的要害是哪儿?”他绝不会低估一个总华探长的手段,总觉得不对劲,总华探长耍阴招没问题,可总华探长要只会耍阴招就太低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