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定贤坐在椅子上,打开铁盒子,用鼻尖轻嗅一股清香:“上好的铁观音啊!”
葛白站在面前,大力夸赞道:“何sir果然是懂茶之人,好眼力啊。”
“盖子上写着呢。”
何定贤将铁盒盖好,收进柜子里,笑着起身道:“葛sir,今天特意来办公室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请葛白坐到沙发上,再冲上杯热茶,弯腰放在葛白身前,葛白竟然入乡随俗,点了三下桌面,行了一通叩手礼,再饮茶叹道:“何sir,伊辅sir约你晚上去看夜马。”
“有兴趣吗?”
何定翘起二郎腿点上一支雪茄,朗声答应:“有,我好钟意看夜马的,紧张,刺激!”
“那晚上一起去。”
葛白笑了两声。
何定贤还是照往常的规矩,在柜子里取出一小袋钱,用黄皮纸袋装着递上前去:“葛sir……”
“诶!”
葛白头一次拒绝他的钱,出声叫道:“我家里的特产还没吃完呢,上次既然给了,这回就不用啦。”
“大家都是朋友嘛。”
葛白笑着站起身:“财务科还有笔账没算清,我先走啦。”
何定贤略微有些诧异,将钱袋收起,连忙起身:“葛sir,我送你。”
“不用。”
“不用。”
葛白转身离开,搞得何定贤都有点不适应,扭头望向茶桌,嘟囔道:“茶也不饮完,没礼貌。”
其实,半岛一战而胜,利好华人之余,对于葛白等与华人有利益勾结的鬼佬,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利好。
晚上。
何定贤乘车来到跑马地,带着几个组员一路在服务生引领下,来到一间VIP包厢门口。几位穿着西装,戴着墨镜,腰间配枪的英籍警员抬手将众人拦下,服务生则将包厢房门推开,站在里面的伊辅长官回过头,微微颔首:“何sir,请进。”
几位英籍警员方放下手臂,侧身让开,而何定贤进入包厢的同时,陈子超等人也留在外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当初第一次见麦sir也是在这间包厢内。
“长官!”
何定贤进入包厢,宽大的木门合上,他立正敬礼,肃声喊道。
伊辅身穿西装,满脸笑意,挥挥手道:“私下出来玩,不用这么客气。”
何定贤放下手臂,微微点头之时,葛白恰到好处地迎上前来,递来上一杯红酒:“何sir,一起看看马,品品酒,尝尝雪茄。”
“港岛没什么好玩的,放松放松啦。”
葛白拍拍何定贤的肩膀,带他融入鬼佬的团体,实际上,包厢里就只有葛白与伊辅两位长官,没有一个多余的警队鬼佬,看起来是一场很私密的见面。
几位穿着红裙,金发大波浪的洋妞,长相靓丽,站在旁边斟酒陪笑,提供服务,自然也包括特殊服务……
这几个洋妞中倒是有高加索人,西班牙人,以及来赚外汇的毛妹。
个个身材都是极品。
何定贤心知鬼佬是个懂得玩的,当即上前碰杯:“伊辅sir,今天钟意哪匹马?”
伊辅叼着雪茄,目光投向马场,骑师正在就位。
“我觉得9号可能中。”
何定贤早有准备,回头朗声喊道:“阿超,今晚9号赢!”
“长官买十万港币!”
陈子超连忙答道:“是,长官。”
旋即,在伊辅惊讶的目光下,华警转身离开,葛白也为何定贤的豪爽赞叹不已。一项博彩运动一定是越往后,越多检察手段,越难以暗箱操作。现阶段赛马会还是很好进行内幕操作的,前提是砸下足够多的港币,远比一场赛马奖金多出几倍的港币。
而后世要操控一场马赛,不仅需要组建俱乐部,收买骑师,还需要行贿马会监管部等等。
由于耗资巨大,没有收益,基本已经没人行贿赛马。
今天,何定贤一句话就表现出是做好准备,带足诚意来的,有时候,不需要把钱给某一个人,只需要拼了命为某一个人花钱,那也是一种十足的诚意。
何定贤摸不准伊辅的态度,哪里敢提着钱箱上阵,当然得多迂回迂回。
伊辅闻言眉毛上挑,眼神睁大,似乎很是欣赏他,甩手指向旁边的几个洋妞:“要是你能买中,这里的马全归你。”
几个洋妞无动于衷,只是多看了何定贤一眼,似乎没把他放在眼里。
这种平静自然的态度,更让洋妞把不显风尘,反而显得精致,就像是放在橱窗里的精致模特,没什么好害羞的嘛……
“Thank you,sir!”
何定贤瞥了五个洋妞一眼,张口道谢。
伊辅神情非常满意,叼起雪茄,继续看向赛场。
葛白走上前,搭着他的肩膀,低声道:“何sir,晚上加油啊!”
葛白看见何定贤侧目望他,面色不解,解释道:“伊辅sir给的马,那是匹匹都要骑,上回有个总督察拿了三匹,没骑够,就两匹加鞭了。后来伊辅sir找奴马问了问,知道有一匹没骑,那个总督察肩膀上的警司衔喔……飞走啦!”
何定贤轻笑一声:“没关系。”
看何定贤自信的样子,葛白暗暗钦佩,殊不知,何sir最近开了药房。
“九号中了。”
伊辅望见本场赛马的结果,微微一笑,并没有太过意外,实际上九号本身就是一个大热门,马场爆冷得是新马、或着伤愈出战的马,老马是很少爆冷门的。
骑师、赛马的数据都很透明。
何况,夜马赛不会有新马、伤马复出。
他回头朝何定贤轻轻举杯:“记得把我送你的马带走,我不喜欢欠人人情。”
“多谢长官。”
何定贤、葛白随着长官在沙发坐下,看完赛马之后,伊辅显得心情不错,所以没有绕什么弯子,在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上前去:“有什么打电话给我。”
“Thank you,sir!”何定贤接过名片,心头一喜。
伊辅放下酒杯,望向他道:“听说你想继续呆在重案组的位置上?”
何定贤不再掩饰,直白的道:“我希望为警队多效力。”
“嗯。”
伊辅不置可否,理论上,重案组是没有任期的,一个位置干到老都可以,但由于时代特殊,每个位置都是一笔钱,警队调动很频繁,华探长三五年一换,总华探长最多三年,重案组长是去年新开设的部门,目前组长的位置仅做到第二年。
警队高层内部的统一共识,目前是两年一届,做到两年就该腾位置换人。
高周转,高收益嘛。
“我尽力帮你出面斡旋,替你争取多一年的时间。”
伊辅没有把话说死:“当然,我只有提议的权力,至于能否成功得看麦sir的意见。”
他不至于为了一个重案组长的位置与顶头上司呛声,因为顶头上司的利益与他更趋于一致。
何定贤急忙做出欣喜之色:“伊辅sir,我代表警队华人向你致谢,华警往后一定全力支持你!”
伊辅微微皱眉,政治觉悟极高:“是为港府,为麦sir做事。”
但何定贤并没有应声,如果华人不把鬼佬拆分成人体,当作一个总体来看,又怎么在政治中争取到有力支援?
“我也是看重你的能力,带的重案组办案得力,屡破大案,如果是一个平庸的人,凭什么让你做组长?”伊辅说完三人举杯相碰,同时陈子超提着一箱港币放到角落,出声道:“长官,奖金已经兑出来了。”
“嗯。”
伊辅轻轻点头。
今夜,何定贤没有回家,而是直接下榻赛马会的VIP酒店,驯马总是在马场要好一点,更别说一次性得训五匹马。
其中有一匹毛妹是真烈,还会故意挑衅骑师,若非何定贤身强力壮,年轻气盛,还真不一定能压得服!
月底。
瑞和堂。
潮汕商会召开大会,三百多名本港的潮汕籍会员亲赴会场,会场就设在瑞和堂内,五人一张的茶座,大大小小,错落有致,布满前庭中院,二层阁楼。
长衫西装,洋装华府,打扮各异,气质迥然,男女皆有。
众人将平时宽大宁静的会馆塞得满满当当,会员普遍年龄都在三十至五十之间,都堪称是年富力强,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要少些,但人群里还是能见到几个。
瑞和堂只有每逢商会大会的时候才会褪去幽静,变成热热闹闹的会馆,更像是开婚宴的宗族祠堂。
楚伟南、王老吉、周至元等商会高层,则坐在中堂的太师椅上,除了会长及两位副会长,商会内共有二十一名理事,分成左右两列,个个都是响当当的潮汕大老板。
“咚!”
一声铜锣敲响,王老吉起身道:“各位同乡、会员,今日商会大会,该来的都来了,因有事缺席者,照规矩默认弃权。”
“今日第一个会题,商会决定增一位添理事席位,提名警务处重案组督察,东方集团老板何定贤先生担任。何定贤先生由在下王老吉与楚伟南先生、许艾周先生推荐,理事会先投赞成票,如会员有所异议,可再举行反对投票。”
王老吉坐回坐太师椅上,把事情时间交给何定贤,何定贤一身棕色长衫,从柱下走到台上,神情真挚的抱拳拱手:“我想为同乡兄弟们多做些事,还望各位前辈叔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