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新月弯弯

和桑加尔通了电话,知道他的确被困在了小木屋度假区。邬晓峰和夏斌商量了一下,决定干脆去度假区看看,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于是邬晓峰调整了一下GPS,两人便向西北方向驶去。

离海边越来越近,夏斌按照GPS的指示便下了高速公路。虽然艳阳高照,但小路上的场景有点凄凉,一些灌木已被连根拔起,几棵大树歪歪斜斜,有一颗倒下了还挡住了岔路。一路上,好几家拖车公司的员工正忙着车辆救援,车旁的大人们正有些手足无措,显然这场飓风打乱了计划,但附近的孩子们却满不在乎地在沙滩上欢快地奔跑着。

走走停停、转转绕绕,两人开着车就进了海边的度假区。这才发现,这场飓风的确已经造成了不少幢木屋坏了门窗,最严重的是有一幢大一点的屋顶也被掀掉了一大块,而停车场也有好几辆房车被飞来的物件砸碎了玻璃。

见前面的小路已经无法通车,两人决定由夏斌把车停在停车场,邬晓峰先走进营地去找桑加尔和他的家人。夏斌把车先倒好,然后等在驾驶座上。过了好打一会,邬晓峰才带着一个矮个子老头走了出来。夏斌连忙下车,迎着对方上前打起了招呼。邬晓峰给双方做了介绍,夏斌打量了一下桑加尔。五十多岁的中东人,矮个子,皮肤黝黑,额前的头发已经秃了一大片,微笑的眼神里透出一股说不出的从容。“你从SH来?我两年前去过。”桑加尔友好地说道。

“我倒是很想去马什哈德去看看,只是没有机会。”夏斌接口。

“我都没有去过。”桑加尔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夏斌,笑着撇了一下嘴。后来夏斌才知道,桑加尔离家多年,自从加入了美国籍以后,想回伊朗看看也很不容易。

邬晓峰和夏斌解释,这次桑加尔一家果然在飓风中碰到了麻烦,汽车也困在了营地里。为了孩子们着想,邬晓峰建议桑加尔带着孩子们搭他们的车先走,留下大儿子妥善处理遗留事宜即可。夏斌也觉得这个主意最好,大家没有必要都耗在这里。桑加尔也同意,于是邬晓峰和夏斌便开车将桑加尔一家带出了营地向旧金山湾区东面开去。

由于飓风刚过去一天,道路上还是有些状况,夏斌的车根本开不快。眼看已过了吃午饭的时间,夏斌便问大家要不要先去路边的服务区吃点东西,邬晓峰也觉得饿了,答应得起劲。却回头看见桑加尔在微笑着摇头,说你们去吧,我们在车上等。

夏斌觉得奇怪,问道要不要我们给孩子和夫人带些吃的回来,我们买牛肉馅的或素食就是了。桑加尔仍然答道,不用了,孩子们已经过了十六岁也是大人了。夏斌刚想再问,邬晓峰却猛然想起,伊斯兰斋月尚未结束,也就笑着将夏斌拉走了。

原来按中东伊斯兰教义规定,每年的新月开始到新月结束的一个月是斋月期间,封斋从日出至日落,戒饮食、**,戒绝丑行和秽语。其意义不仅是宗教义务,还在于陶冶性格,克制私欲,体会穷人饥饿之苦,萌发恻隐之心。邬晓峰一边吃着三明治,一边向夏斌解释。

“那不是挺耽误事情的?”

“病人、幼儿、孕妇、正在出远行的人可以例外的。”

夏斌听了觉得很新奇,突然联想到龙华寺经常一日一斋的言诚法师,心中不禁纳闷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自己常常一顿不吃便头昏眼花,说话都会提不起力气。忽而又想起李易弘在机场曾经特意交代过言诚有个师弟就在旧金山,不知道这次是否有缘可以见到。

到了下午,夏斌和邬晓峰才总算把桑加尔一家子送了回去。本来临别的时候,桑加尔一定要请两人进屋坐坐,但夏斌和晓峰考虑桑加尔一家这两天可能被飓风折腾的有点够呛,需要休息,便坚持要走。最后,桑加尔再三道谢,并约好晚上去夏斌他们的酒店一起聊聊方才道别。

晚上,夏斌和邬晓峰在酒店的餐厅用完了晚餐,见时间尚早,便又叫了杯咖啡,单等桑加尔到来。邬晓峰特意选了这家酒店,因为坐在窗边便可眺望金门大桥的夜景。飓风过后的夜空甚是清朗,一轮弯月正挂在桥畔,从夏斌的角度看过去仿佛天上的一柄金钩恰好勾住了高耸的桥墩。看着这世界上最大的单孔桥,两人忍不住赞叹建筑师当年大胆的设计才有今天的美景。

“咦,怎么美国的月亮这么大?”夏斌突然发现了什么。

“应该是潮汐的原因,或者还和太平洋沿岸的地理位置有关。”邬晓峰也觉得眼前的现象有点特别。

“嗯,不能犯梁实秋先生的错误。”夏斌突然挤了挤眼睛。

邬晓峰也忽然忙着用手机谷歌起来,“加州看上去一马平川,和国内华东沿海差不多,实际上海拔要达到2000多米。”两人恍然大悟,乐了起来。正笑着,服务生领过来一个客人,正是桑加尔。

还是那双似乎早已看尽世界沧桑的眼神,令人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