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元驹虽然从酋州调任回来,但负责的还是酋州相关事物,鲲鹏现在已经成为了国家重点关注对象,被白元驹找上门来叶雨时一点也不惊讶。
惊讶的是他并不是以政府官员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而是以华西奈的父亲的身份。
“很抱歉,因为身份原因并未提前通知而冒昧前来。”
白元驹是个长相清隽,气质却非常儒雅的男人,六十岁可以称为老头的年纪,岁月却对他十分优待,除了眼尾的几道褶皱他看起来甚至不到四十岁。
“白先生,您还是直接说您的目的吧。”因为华西奈的缘故,叶雨时对他的感官有些差。
“我是为了西奈来的。”白元驹笑笑,并不为她的直接而不悦,“西奈是我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这些年我并不知道她的存在,你能告诉我一些她的事情吗?”
“以您的身份打听她的消息很简单吧。”
白元驹苦笑,“冰冷文字描述出的总不及现实的万分之一,原谅我初为人父的迫切心情,我想要知道她更多的事情。”
“那您亲自去问她不是更好?”
“你似乎很讨厌我。”
“讨厌算不上,但也并不喜欢就是了。”
“因为西奈?”
“不然呢?事业上,您的成绩让我敬佩。”
“……我懂了。”白元驹点点头,收敛了温柔甚至称得上示弱的情绪,眼神瞬间变得锐利精干起来,“那我们就谈谈别的吧。”
叶雨时挑眉,“我倒是好奇您来找我的真实目的了。”
“公私皆有,只是今天只能聊一样,私的无法进行,也不能浪费时间对不对?”
“您说的对。”
从办公室出来,叶雨时对白元驹的感官已经彻底改变了,这样一个充满魅力的男人,只想一想到他是个抛妻弃子的渣男,叶雨时就浑身难受。
等白元驹走了,华西奈才出现。
“你的表情让我有很多脏话想说。”
叶雨时无辜脸,“我们前半截在聊技术开发,能源利用,后半截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你想听吗?”
“……”华西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诚实的回答,“想听。”
故事说起来也挺狗血,华妈妈父母车祸去世后,就被大自己十几岁的舅舅照顾,舅舅工作忙,常常出差,就让朋友白元驹时常关照,一个性情活泼开朗的年轻女孩,一个成熟稳重充满魅力的男人,互相吸引,在华妈妈十八岁的那天两人在一起了。
如果没有意外,就算两人年龄差大一点,也是个美好的故事,可惜他们在一起的第三个月华妈妈的舅舅出差的飞机被当地国家反叛军截留,白元驹不得不亲自去解救自己的朋友,又因为工作性质不能告诉华妈妈真相。
白元驹一去没了消息,在出国前他留下了遗言,托自己一个女性同事如果自己三个月没有回来,就让她去告诉华妈妈,他早就已经结婚了,他是个出轨渣男,是个彻头彻底的骗子。
华妈妈一开始并不相信,但白元驹不愧是个有本事的男人,他准备的证据足够充足,也足够让华妈妈彻底对他失望。
而那个时候华妈妈其实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她肚子带着孩子离开,为了让孩子有合法的出生证明,和一个同性恋朋友形婚,约定三年后两人离婚,而在第二天,白元驹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死里逃生,回国后去找华妈妈,结果可想而知。
思想成熟特别会为心爱女孩着想的男人在确定华妈妈过的不错以后申请外调,多年工作在外。
“那他怎么又知道真相了呢?”华西奈的表情很平静,平静的让叶雨时害怕。
“他说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放下了,决定回国,然后打听了一下阿姨的情况,阿姨当初形婚的那个朋友也在国外结婚了,他发现对方竟然是同性恋,以为他欺骗了阿姨,就去找了他。”
“……”
房间里氤氲着让人不知所措的气氛,叶雨时几番张嘴都一个字也挤不出来,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故事里没有人是坏人,可结局似乎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悲剧。
王子和公主没有过上幸福的生活,死去的公主无法被深情的王子吻醒,他们的孩子披荆斩棘的成为了女王,却满身伤痕,疲惫不堪。
“呵、哈哈哈哈……我怎么觉得这么搞笑呢。”华西奈摇头失笑,唇瓣轻颤,眼泪成串顺着脸颊滑落。
叶雨时心疼的抱住她,“已经过去了,西奈,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没有过去,过不去的。”华西奈浑身颤抖着,连哭声似乎都在长年累月的压抑中忘记了如何发出,“你知道吗?我妈妈死的时候只剩下一把骨头了,我都忘了她生病之前是什么样子的,我只记得她变得好瘦好瘦,我不敢用力握住她,可我好怕啊,好怕抓不住她,我想让她不要离开我,我只有她了,可我说不出口,她好痛啊呜呜呜呜呜……”
华西奈脱力的坐到了地上,叶雨时也陪着她坐着,听她怀念她的母亲,讲她小时候她们母女之间的事情,说她那时候有多么任性不听话,说她的妈妈是个多么好的妈妈。
“她生下我的时候才十九岁,我十九岁的时候还在被她保护着,可没有人保护她,白元驹为什么要招惹她,王八蛋毁了她一辈子,我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上,没有我我妈的生活一定不是这样的。”
“西奈,没有如果,阿姨一定从未后悔过生下你,她那么爱你,你怎么可以觉得自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叶雨时用纸巾擦擦她的脸,“她一定曾感恩她的生活中有你,让这惨淡的黑白色世界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会吗?”
“会,西奈,她生下你也许是因为孤独,也许是因为你是她爱的男人的孩子,也许只是单纯的不想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生下了你,她用自己半生陪伴你教养你,你身上处处都有她的影子,你怎么能因为悲伤就否定自己的存在呢?你否定你自己就是在否定她的半生。
我相信,如果阿姨还活着,看到现在的你,一定会骄傲的说,‘看,这是我养大的女儿,多棒!’”
“我没有让她失望,对吗?”
“对,华西奈,你特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