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谁能睡着?
时莜萱忍无可忍,从**坐起身:“我受不了了,我下去告诉他们小点声。”
盛翰鈺:“我觉得你还是忍一忍,要是吵架,你不一定能吵得过那些人。”
时莜萱:“我不吵架,我去跟他们讲道理。”
她穿上外套出去了,盛翰鈺不放心,随后跟出去。
……
天还完全黑着,但道路两旁已经被各种东西占据了。
砖头。
破布片。
蛇皮口袋。
甚至还有人只是睡在上面呼呼大睡。
时莜萱出单元的时候,差点踩到人,吓一跳。
别人还好。
在他们窗下有四五个人在打扑克,就他们声音大。
“你们小点声行不?楼上睡觉都听到了,太吵了。”时莜萱抗议。
没人搭理她。
打扑克的继续打扑克:“两K。”
“四个3,炸了。”
“哈哈哈哈,给钱!”
“给钱,给钱。”
不知道是成心还是有意,这些人声音更大了。
“喂,你们耳朵是聋的吗?我在跟你们说话,都听不见吗?”
时莜萱上前一步:“家里有小孩子,拜托小点声音好不好?现在才凌晨四点,我们需要休息。”
这次有人搭茬,却是阴阳怪气。
“哟,谁家还没个孩子啊,我家俩呢,不是也睡得很香。”他嘴往旁边努了下。
时莜萱顺着方向看过去,可不是嘛。
打扑克的几个人身后,并排放着几只很大的菜筐。
菜筐上都盖着麻袋片,有的是蔬菜。
有的筐里睡的是人。
俩男孩,一个七八岁,另一个跟盛梓晨差不多大的样子。
俩孩子依偎在一起,身上穿着大人脏兮兮的棉袄,盖的也是麻袋片。
菜筐不够长,小的还行,大的需要蜷卷着身子才能睡下!
俩孩子睡得很熟,手电筒照着脸上只是用手挡下,然后调整睡姿,继续呼呼大睡。
时莜萱满腔怒火,顿时就消失不见。
嗓子眼像是被棉花堵住一样,上不去下不来。
他们为孩子上最好的幼儿园,住进“老破小”,就认为自己为孩子做出好多了。
盛梓晨要离开舒适奢华的家,跟他们到这来,时莜萱就认为孩子已经很委屈了!
但有的孩子却在秋风露重的时候,睡在外面的菜筐里。
“孩子太可怜了,怎么不让他们在家睡?”时莜萱脱下自己身上外套,盖在俩孩子身上。
麻布片用来盖孩子?
她看不下去。
“哎呀,不用不用,别把你衣服弄脏了……”
时莜萱义正言辞找来,他们不以为意。
但她把自己衣服脱下来给孩子盖上,几个人却不好意思了。
“散了吧。”
于是扑克摊散了。
有人过去捅孩子:“小强别睡了,你呼噜声打得太响,楼上住户都找来了。”
孩子抓住那只手,一口咬上去:“骗子,别想糊弄我,我都听见了人家是嫌你们吵。”
“哎哟,小崽子松口,好痛。”
“哈哈哈哈……”
四周爆发一阵笑声。
孩子却在下一秒,神奇地继续睡,根本不受打扰。
“看见了吧?都是孩子,谁就比谁更金贵?我们也想在大半夜的时候在家睡觉,但不行啊大妹子,生活所迫必须得出来。”
“你看看这一筐筐,都得在地上摆着,我们要是不打扑克跟他们一样睡觉,天亮后不用卖就都丢光了。”
时莜萱耐心解释:“我不是不让你们卖东西,只是声音小一些。”
络腮胡子:“大妹子是新搬来的吧?你不了解这边的情况,我们大嗓门习惯了,小声可以,但过一阵就忘。”
“所以干脆就不答应你,免得做不到你要说我们说话不算数。”
俩人上楼,无功而返。
长这么大,还是时莜萱第一次讲道理讲输了。
她心里不太好受。
那俩孩子蜷缩在菜筐里睡觉的一幕总在眼前晃,太可怜了!
她想起以前。
小时候,为了躲避养母和姐姐欺负,她经常要躲起来,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衣柜。
当时她觉得自己应该是世界上最可怜的孩子了,衣柜应该是最狭小的空间。
但是,她怎么都想不到。
菜筐也能睡觉!
而且俩孩子睡得还很香,丝毫没有觉得委屈的样子。
盛翰鈺揽住妻子肩膀:“心里不舒服?”
“嗯。”
“别想了,这世界上可怜人多了,你不可能帮助所有人。”
“老公,你规划出一片地方,建个市场行不行?”
时莜萱去过市场,干干净净的。
新鲜的蔬菜水果码放得整整齐齐,摆在架子上。
而且市场开门都是有时间限制,这样就能保证他们不会因为要“占”位置而出来时间太早。
“这件事等我们回去后再说。”盛翰鈺敷衍。
没错,是敷衍。
老婆心地善良,只是脱离社会太久。
她不知道底层社会的生活规则,想当然地要建市场。
建市场不是不行,只是市场上的摊位都是按月交,而且费用不低。
如果他们想交那么贵的费用,就不会有露天市场的存在。
但这些话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
他天亮要到公司上班,现在只想回去再睡一会儿。
“嗯。”
时莜萱也想让老公多休息一会儿,不再追问,但这件事却放在心里生根发芽了。
天亮了。
一轮红日从东边冉冉升起,肖雅早已经起床,熬好稀饭,烙的葱油饼。
她从咸菜罐子里掏出一只大腌萝卜,切成细细的丝,淘洗几遍,然后加葱花和香油拌了下,端上餐桌。
“没有好吃的,您凑合吃一口。”肖雅不像昨天那么拘谨,但却有点不好意思。
他本来没打算在家里吃早饭,公司自助早餐比这丰盛得多。
但盛翰鈺还是坐下:“谢谢,这已经很好。”
一连喝两碗稀饭,确实很好喝。
肖雅煮的粥没有那么多花样,也没有珍贵的食材,小米粥里加了南瓜丝,有股淡淡的甜。
馒头没有馅,纯水碱发面,刚出锅热气蒸腾,很香。
“好香啊,外婆您做了什么好吃的?宝宝饿……”盛梓晨揉着惺忪睡眼,从房间里出来。
小家伙三岁了,还是第一次主动早起。
“外婆蒸了馒头,来,你吃一块。”肖雅笑眯眯掰一半馒头,递给盛梓晨。
自己家蒸的馒头大,比盛翰鈺拳头都大,才点点大的孩子,能吃多少?
她低估了小家伙的战斗力。
盛梓晨接过馒头三两下吃掉半个:“好吃,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