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想做皇帝,且在关中战事吃紧的时候。

杀了胡亥,朝堂的一切障碍基本已经清除,赵高走进咸阳宫,到处都是一片歌功颂德的声音。

想听一句非议之词,比登天还难。

不要说什么指鹿为马,就是指月亮为星星,四周恐怕都一片附和:“星星好大啊!”

当拥有始皇帝一般威势的时候,赵高觉得自己没有理由不做皇帝。

嬴政做了秦国的始皇帝,名为秦始皇,他也想做赵国的始皇帝,名为赵始皇。

在杀死胡亥的庆功宴上,赵高的心思越来越活络,一班随从无不欢呼雀跃,高喊万岁。

这其中当属崇信最为激动,因此,赵高封了他‘丞相’之职,而其余随从,尽皆为九卿重臣。

至于登基大典,赵高选在了三日后的一个吉日。

三更时分,宴会结束,赵高醉醺醺的乘坐皇帝专用的马车,前往太庙斋戒。

一路上,无不显示皇帝威仪。

可行至半途,赵高忽然觉得浑身酸痛,连屁股底下的软垫,都变得坚硬似铁。

起初,赵高以为有人捉弄他,于是杀了布置马车的司仪,以及驾驭马车的车夫,然而,重新换上垫子,依旧十分不舒服,甚至猛打喷嚏,老泪纵横。

短短不到两里的路,赵高走得就像几百里,好不容易忍住磨难来到太庙前,竟然四肢无力,双腿发麻。

嘭——

赵高怒拍案牍,低声喝斥:“可恶!到底是何人作祟,别让朕抓到你,否则将你碎尸万段!”

话音刚落,周围跪伏一片,瑟瑟发抖。

这时,几名心腹宫侍走到马车边,朝赵高小心翼翼道:“陛下,需要奴婢搀扶你进去吗?”

“回去!等有了赵氏太庙,咱们再来!”

赵高冷冷一挥手,然后一把夺过车夫手上的缰绳,亲自驾驭马车离开太庙。

而他刚离开太庙不久,马车忽然恢复如初,竟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三日之后,登基大典如期举行。

赵高穿戴整齐,站在咸阳宫外,俯视群臣,半响,随着钟声悠扬,进入咸阳宫大殿。

眼见恢宏的咸阳宫一片喜庆,赵高的心中蓦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亢奋。

此时,赵高兴奋得几乎要瘫软在地,正如他曾经的誓言,他要一步一步爬到最高的位置,做真正的赵高。

如今他终于快做到了。

只需一步,只需一步他将登上那象征最高权力的宝座,从此以后,他将不再是卑贱的奴仆,而是开创赵王朝的,赵始皇帝。

就在赵高心潮澎湃的时候,崇信带着两名姿色上佳的侍女,来到赵高身边,谄笑道:“陛下,臣来为您引路!”

“不用!”

赵高淡淡瞥了崇信一眼,然后轻拂开两位侍女,自顾自的走上台阶。

他一边肃穆的巡视两边朝臣,一边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可惜,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从而始终无法清醒过来。

眼前的一切如梦似幻,好像虚无缥缈,又异常真实,随着呼吸节奏的加剧,赵高忽然感觉自己的眼前变得有些模糊,耳朵时不时嗡嗡直响。

嗯?

这是怎么回事?

深陷权力欲望的赵高,一脸疑惑的走向龙椅,可随着钟鼓齐鸣,他竟然没来由的站住了。

“赵始皇帝,即位大典,正式开始——”

这一声好似虚空传来的呐喊,瞬间惊醒了赵高。

特别是听到‘始皇帝’三个字,赵高浑身一个激灵。

自他成为嬴政的奴仆开始,他从没想过,自己也能做始皇帝,因此,在独揽大权的时候,他就想过,自己做皇帝,也要做嬴政那样的始皇帝。

什么二世三世,那都是嬴秦的称呼,自己做皇帝,改姓换人,肯定也是始皇帝。

更何况,这赵始皇帝听起来就很威风。

什么叛军乱贼,等自己登上皇位,一一清除,你嬴政能扫灭六国,我赵高为何不能平定天下?

想了想,赵高强自平息心神,喃喃自语道:“你嬴政灭六国,我赵高也灭六国,岂不是天意?”

“铛——”

话音刚落,钟鸣大动。

赵高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于是轻拂皇冠,从宫侍手中接过玉玺,捧在手心,走向龙椅。

当年,赵高替始皇帝嬴政传递奏章,不知走过多少遍这九级阶梯,如今再度登临,闭着眼都能健步如飞。

可如今不知怎么的,当赵高越靠近龙椅,越觉得古怪,以至于大汗淋漓,脸色苍白。

啪!

就在赵高迈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忽然感觉脚下一空,紧接着踉跄往前扑去。

“陛下小小!”

崇信大喊。

赵高心下一惊,急忙想要后撤,可后脚跟刚一踏上阶梯,整个九级阶梯,轰然倒塌。

“啊——”

赵高惨叫一声,直接跌落在地缝残垣中。

“陛下,快救陛下!”

崇信带着一班赵高心腹,惊恐的奔向台阶,只见赵高满脸血渍的挂在栏杆上,惨目忍睹。

当崇信等人将赵高救下栏杆,台阶的倒塌便很快平息,整个大殿也恢复如常。

如此诡异的一幕,令朝中大臣无不惊骇。

然而,最惊骇的还不是这个,是始皇帝的玉玺,竟然消失不见了。

谁也说不清这玉玺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失踪的。

虽然登基大典出了诡事,但赵高称帝的野心并未消退,在重新修缮好咸阳宫之后,他准备再度登基。

然而时间不等人,关中的战事已经趋于尾声,兵临咸阳的楚军,旦夕将至。

赵高既没有治政的才能,也没治军的本事,所以对天下大势极为盲目,因此错过了最佳时机。

如果他第一时间利用胡亥的名义,号召天下勤王,或许能博一线生机。

可惜时也命也,云阳的刘邦,霸下的项羽,无一不是威胁,想要翻盘难如登天。

就像胡亥说的,无论谁做皇帝,都做不长久,相比短暂的皇帝梦,赵高更想活下去,因此他必然要找替罪羊。

天下反秦,所有的仇恨都应该由嬴秦子孙承担,自己只要将罪责全部推到嬴秦子孙身上,进可攻,退可守,岂不是美哉?

然而,令赵高没想到的是,他找遍皇城,竟找不到一个嬴政子嗣,似乎已经忘了自己屠戮嬴政子嗣的往事。

正在赵高焦头烂额的时候,辛胜的特使忽然找上了门。

此时,赵高书房内,辛胜特使与赵高相对而坐,赵高一边品茶,一边思忖,隔了半响,才淡淡的问道:“不知辛将军有何吩咐?”

听到这话,辛胜特使王旭拱手道:“中丞相,辛将军驻守云阳,如今刘邦大军兵临城下,辛将军至今未与他交战,只等中丞相号令!”

赵高心中冷笑一声,嘴上却略带调侃的道:“辛将军的二十万精锐,老夫可号令不动!”

“只要中丞相愿意,自然能号令,只是不知道中丞相的心意,在下有些话也不敢明言!”

“既然代表辛将军前来,有话不妨直说!”

赵高摆了摆手,四周的宫侍随即退出了书房。

“辛将军听闻二世皇帝驾崩,十分悲痛,因此派在下前来悼念,但国不可一日无君,不知中丞相如何安排?”王旭不卑不亢的说道。

“怎么?”赵高挑眉:“辛将军有意另立新君?”

“作为帝国老臣,自然想帝国延续!”王旭正色道。

“呵!”

赵高‘呵’了一声,冷笑道:“既然想帝国延续,那为何国之危难的时候,不派兵支援?”

“中丞相此言差矣!”

王旭不以为然的道:“辛将军奉皇帝之命,拱卫京师,自当尽职尽责!”

“更何况。”说着,他话锋一转,又道:“若不是辛将军阻挡叛军,叛军已经攻破咸阳,直逼皇宫内外了!”

“呵呵,这么说来,老夫还得感谢辛将军的护国之恩?”

赵高冷笑着反问。

王旭神情淡漠的道:“今日前来,并非做口舌之争,而是商议帝国未来,若中丞相有意相商,那不妨给出意见,若无意相商,那在下立刻回去复命!”

说完,忽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哦对了,临行前,辛将军让在下给中丞相递一句话!”

“什么话?”赵高眼睛微眯。

王旭似笑非笑的道:“辛将军说,云阳的城门不是很紧,还望中丞相早做决定!”

“你——!”

听到王旭的话,赵高怒不可遏,刚想喊人诛杀王旭,但话还没出口,就硬生生的止住了。

辛胜在这时候派出使者,已然断定他已经穷途末路。

若不与辛胜合作,那辛胜与叛军结盟,打开城门,放叛军入城,到时候他肯定死路一条。

想了想,赵高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朝王旭道:“你以为老夫不想另立新君吗?实在是新君的人选十分难定!”

“如何难定?先帝不是有诸多子嗣吗?”

“这.....”

赵高语塞,心中大骂王旭无耻,竟然明知故问。

然而,王旭却若有所思的道:“如果中丞相实在无法确立新君人选,不如我来提一人,可否?”

“你来提一人?”

赵高愣了下,明显没反应过来。

却听王旭摆手笑道:“中丞相不要误会,我提之人,也是辛将军看重之人。”

“何人?”赵高皱眉。

“秦皇唯一族弟,子婴!”

“这咸阳城竟然还有一位皇族公子?”

赵高听到王旭的话,不由吃了一惊。

在他想来,自己已经杀光了嬴秦皇族,怎么突然冒出一个子婴来?

而且拥立子婴为皇帝,还是辛胜提出来的,莫非辛胜早有预料,所以趁自己诛杀嬴秦皇族的时候,偷偷保护下了子婴?

想到这,赵高极为恼怒,有种被人当枪使的感觉。

当初辛胜拥兵自重,应该也是为了今天,就等自己杀光嬴政子嗣,然后名正言顺的拥立自己人当皇帝,从而独揽大权。

“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是小瞧了你辛胜!”

赵高心中愤愤不平,嘴上却摇头叹息:“拥立竖子为皇帝,非赵高所愿,但实乃天意也!”

“这么说,中丞相是同意了?”王旭一脸郑重的反问。

“既然辛将军有意,赵高如何敢违逆!”

“呵呵!”

王旭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后朝赵高拱手一礼:“有中丞相支持,在下也好回去复命!”

说完,起身便告辞离开。

看着王旭离开的背影,赵高双拳紧握,若有所思。

虽然拥立子婴并不如他所愿,但有辛胜合作,倒是能安稳些时日。

反正皇帝不过是一只替罪羊而已,子婴做皇帝跟自己做皇帝有什么区别?

人家项氏都能找一个放羊的公子做楚怀王,老夫拥立一个竖子有何不可?

思忖半响,赵高当下决定跟辛胜一起拥立子婴为秦三世,并招来崇信等人,商议登基大典。

........

另一边,云阳城头,辛胜手按佩剑,遥望城外的楚军大营,沉默不语。

片刻,一位身材魁梧,头戴面具的青年,缓缓朝他走来:“父亲,孩儿已经巡视完军务了!”

辛胜‘嗯’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的问道:“楚军那边的情况怎样了?”

“旬日之前曾有人来叫阵,之后便龟缩营地,不曾来袭!”

“海城,你觉得为父有错吗?”

“父亲何出此言?”青年男子不解的反问,他便是辛胜的长子,辛海城。

自辛海城离开频阳,就一直跟在辛胜身边,虽然没参加多少战争,但磨练却不少,如今隐隐有军中第一骁将的实力。

“为父本乃边军小卒,幸得先帝赏识,才有如今的地位,可先帝驾崩得太过突然,使为父极度迷茫,眼看国家将亡,却拥兵自重,实在是不应该啊......”辛胜一脸唏嘘的叹道。

辛海城闻言拱手道:“父亲不愿为昏君效力,底下将士都理解父亲,如今昏君驾崩,父亲身为帝国大将,自当重镇河山!”

“呵呵,吾儿能理解为父,为父心感甚慰!”

“那.....”

辛海城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父亲决定好了吗?”

“王旭已经去找赵高了,相信很快就能有结果......”

辛胜说着,面带笑意的回望辛海城:“只要赵高同意,咱们就拥立子婴为秦三世!”

“父亲居然派人去找赵高商议?”

辛海城有些不解的愤声问道:“赵高那个奸贼,不知害死了多少忠臣名将,我们为何要征得他的同意?”

“成大事者不惧小节,赵高固然该死,但他名义上是大秦的丞相,若新君得不到他的支持,名不正言不顺!”辛胜正色道。

“那父亲准备何时杀赵高?”辛海城追问。

辛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杀赵高之人,并非吾等!”

第三百五十四章檄文清君侧父子定中原(祝凤羽舞菲生日快乐)

陇西军营,数十名秦将围坐在林荫下,一边享用美食,一边聚精会神的看比赛。

橄榄球比赛成了大秦军中最值得关注的运动,每次都能吸引大批的将领观看。

这次对阵的分别是王离和马梁,上半场王离略胜一筹,现在开始的是下半场。

因为下半场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时刻,所以球场上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作为裁判的陈平,感觉非常明显。

虽然他已经担任了军中要职,但遇到激烈的比赛,还是想充当裁判的角色。

此刻的陈平站在中场的位置,两边球员处于对峙的状态。

这些球员平时都训练有素,即便没有任何交流,他们也能有效的执行战术。

眼看着观众席都安静下来,陈平扫了眼双方球员,紧接着猛地挥动手中的小旗。

哗啦啦——

伴随着场外欢呼的巴掌声,黄甲球员率先发难,如同洪水猛兽一般冲向红甲球员。

作为防守的一方,他们反客为主,来势凶猛,以至于红甲球员一时无法展开进攻。

首当其冲的几个球员,更是被逼得节节后退,有的甚至趴在地上滑行。

由此可见,黄甲球员的身体素质,确实超过了红甲球员。

“好!”

四周的将领大部分来自陇西军,因此看到王离的黄甲球员表现出色,不由朗声叫好。

坐在正中的嬴政也拍手赞道:“精彩!”

“确实精彩!”王贲点头附和,然后朝身后挥手:“来人!给我再压五百黄甲队!”

“诺!”

亲兵应诺一声,准备去下注,一旁的赵昆连忙阻止道:“都封盘了,还压什么!”

“你小子不是说,随时都可以压吗?”王贲有些好笑的反问。

“我说的是比赛没开始前,随时可以压,现在比赛都开始了,你这不合规矩!”

“那我不管,你自己没说清楚!”

赵昆:“........”

王贲:“........”

两人对视,皆是不语。

半响,一名传令司马跑了过来,朝王贲耳语了几句,只见王贲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朝传令司马道:“立刻停止比赛,全体将领中军帐接旨!”

“诺!”

传令司马应诺一声,然后一溜烟的跑向赛场。

赵昆猛然吃惊,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沉声道:“发生了何事?”

“胡亥死了,辛胜和赵高拥立子婴为秦三世,现在派人来宣旨!”

“子婴?”

赵昆一愣,恍然想起这个人。

在原历史中,子婴确实做了秦三世,只不过拥立子婴的赵高,最后被子婴设计杀了。

难道自己来这世界做的那些事,依旧没有改变历史?

不应该啊,秦始皇不是还活着吗?

不对!

还是改变了的,因为原历史没有辛胜的参与!

想了想,赵昆扭头望向嬴政,只见嬴政的脸色冰冷至极。

或许他也没想到,辛胜会跟赵高合谋。

毕竟辛胜是他看好的一位大将,虽然拥兵自重,但起初没跟赵高同流合污,还可以谅解。

可如今,细细琢磨,他不是没跟赵高同流合污,而是在等待时机。

等待一个篡秦的时机。

不一会儿,众将纷纷齐聚中军大帐,一个三旬左右的宦官,率领数名护卫,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扯着嗓子喊道:“通武侯王贲接旨!”

王贲朝王离使了个眼色,然后一起下拜:“臣王贲接旨!”

“大秦皇帝召令,查少府章邯,统军无能,致使二十万刑徒军惨死新安,特令通武侯王贲亲自押送咸阳,听候发落!”宦官神色冷冽的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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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问责章邯,不问责王贲,主要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投石问路,看看陇西对新君的态度,二个是推脱罪责,将战争的失利,全归咎于章邯。

虽然心中极度鄙夷,但王贲还是不动声色的接过圣旨,高声回道:“王贲接旨!”

“通武侯,快点捉拿章邯吧,老奴还等着回去复命呢!”

宦官一副不耐烦的催促,王贲没搭理他,只是朝帐外呐喊:“黎安君,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黎安君?什么黎安君!”

宦官愕然,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却见门外缓缓走进一人。

“你.....你就是黎安君?”宦官惊恐的看着赵昆。

赵昆呵呵一笑,旋即反问道:“你见过本君?”

“妈呀——鬼啊!”

宦官听到赵昆的话,顿时惊声尖叫。

一旁的王离忽地大喝:“把嘴给我闭上!对黎安君不敬,罪责当诛!”

听到王离的命令,宦官脸色一变,当即收声,朝王离呐喊:“大胆王离!吾等奉皇命传旨,你竟敢抗旨!”

“我王离只认始皇帝,其余什么皇帝,一概不认,来人,将这些不敬之人,就地正法!”

“诺!”

众亲卫应诺一声,然后挥剑砍伐,不到片刻,宦官带来的护卫,尽皆毙命。

这时,宦官慌了,连忙朝赵昆求饶:“黎安君,老奴知错了,求您饶了老奴吧!”

“替伪帝效命,视为逆臣,不死不足以正国法!”

说着,朝一旁的马梁努了努嘴,后者立刻会意,电光火石般拔出佩剑,猛地一刺,只听‘扑通’一声,宦官的尸体轰然倒下,和他带来的护卫一起,命丧黄泉。

稍微迟疑,赵昆走到主位,环顾众将,朗声道:“我父皇驾崩,奸贼当权,不仅篡改诏书,拥立伪帝,而且诛杀忠良,祸乱天下,实在罪不可恕!”

“今日,本君欲起兵南下,重定中原,各位将军意下如何?”

“!!!”

众将闻言猛地一震,心说这是要公然造反啊!

尽管王氏父子割据陇西,但好歹也承认自己是秦臣,可黎安君竟直接造反,实在是胆大包天。

然而,还没等众将反应过来,帐外又走进两人,其中一人,众将很快认出他是扶苏,于是纷纷行礼:“见过长公子!”

“诸位将军免礼!”

扶苏笑着摆了摆手,然后朝赵昆点头示意了一下,道:“黎安君的决定,本公子鼎力支持!”

“......”

众将见扶苏表态,顿时一片唏嘘。

当初胡亥即位的时候,不知有多少人希望扶苏起兵南下,可扶苏到死都没有这样做,如今赵昆公然造反,扶苏却主动站出来,难免让人感觉疑惑。

可也只是疑惑了片刻,众将便拱手附和:“臣等愿随黎安君清除国贼,重定中原!”

“好!”

赵昆大喜,朗声道:“陈平,你立刻拟一份起兵檄文,公告天下!”

“君上,不知这起兵檄文如何写?”

陈平有些犹豫的道:“矛头是对准赵高等奸贼,还是对准新帝?”

韩信皱眉道:“现在的新帝是子婴,要说篡改先帝遗诏,好像也不准确,毕竟名义上的胡亥成了先帝,如此一来,我们反子婴恐怕名不正言不顺。”

“我看这样,不如将矛头对准赵高,辛胜这等奸贼,等我们控制形势后,就能随心所欲了!”王离沉吟道。

扶苏皱眉道:“不错,现在子婴为帝,必然已经昭告天下,反子婴便是反秦,确实有些不妥.....”

赵昆闻言,忽想起什么似的,猛拍额头,笑道:“既然不以反秦为目的,那就用‘清君侧,除奸佞’的口号,这样倒是便于行事!”

“我儿说的不错,咱们暂时不提子婴之事,只谈‘清君侧,除奸佞’,历数赵高等人所有罪行,公告天下,这样起兵,百姓应该能接受!”嬴政赞许的说道。

“老夫也觉得此计甚好,这样以君上的声望,长公子的威望,足以号令天下,响应除贼!”王贲点头附和。

赵昆扫了眼众将,沉声道:“诸位,檄文发布之日,便是咱们起兵之时,望诸位重整三军,听候调令!”

“诺!”

众将应诺领命,然后纷纷离开军帐。

半月之后,早有准备的陇西大军,在赵昆的主持下,公告赵高等人篡改始皇帝遗诏,残害忠臣良将,把持朝政等一系列罪名,并以‘清君侧,除奸佞’的口号,率领大军,直奔咸阳。

........

与此同时,云阳城外。

十几万大军已经将云阳围得水泄不通,三天时间,刘邦麾下的军队,几乎每天都在增长。

从函谷关开始,便不断有起义军队并入刘邦大军,使刘邦大军在抵达云阳之后,暴增到数十万人马。

将云阳围起来之后,刘邦并没下令攻城,因为他知道自己这数十万乌合之众,不是辛胜二十万精锐秦军的对手,因此打算与辛胜和谈。

然而,辛胜直接拒绝了他的和谈,并固守云阳,坐等他攻城。

此时此刻,刘邦站在城外高台上,面色铁青的遥望云阳城,而他身边,还有一人,这人便是他的谋士,张良。

却见张良手中握着一封书信,这信来自于项羽。

项羽在信中写道:楚军不日将攻破咸阳,故广邀诸侯,共享盛世,望沛公来新丰鸿门赴宴!

虽然刘邦先一步入关中,但势力远逊于项羽,如今项羽相邀,刘邦左右为难。

巨鹿之战的情况,已经传到了刘邦军营当中。

项羽以一己之力,五万人马,击败秦军数十万大军,并降服二十万秦军。

如此壮举,可以说让任何人都望其项背。

秦军的强大,毋庸置疑,否则也绝不可能统一六国。

而且自从诸国开始复辟,秦军即便不是正规军,也一直压着六国军队打。

章邯在河北,以横扫之势,先是覆灭了张楚政权,后又诛杀项伯数十万联军,要不是范增等人跑得快,坟头的草都老高了。

可就是这样一直横扫的军队,竟被项羽击败了。

这让项羽的威势,达到了顶峰。

而如今项羽气势汹汹的来邀请,先不说目的如何,就说这邀请,刘邦都无法拒绝。

毕竟,刘邦的大军夹在辛胜与项羽之间,进退两难。

沉默半响,刘邦一脸苦涩的望向张良:“子房,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既来之则安之,先去鸿门,静观其变!”张良沉沉的答道。

“可是.....”

刘邦有些犹豫的道:“可是这鸿门宴,凶多吉少啊!”

按照本意来说,他实在不想去,毕竟项羽喜怒无常,鬼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可不去的话,万一项羽将他视作挑衅,率先发难,那就完犊子了。

“就算凶多吉少,也必须要去,现在是灭秦的关键时刻,沛公切不可自误!”

张良神色凝重的道。

“哎——”

刘邦叹了口气,摇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说着,眼中多了一抹决然之色,怒骂道:“他娘的,我刘邦就是一个痞子,死就死吧,反正坐拥数十万大军,也算功成名就!”

“来人!通知樊哙,周勃,曹参等人,准备好礼物,跟我一起去鸿门赴宴!”

........

三日之后,各路诸侯齐聚鸿门。

项羽坐在宴席中间,默默的喝着酒,似乎在等刘邦到来。

在此之前,范增已经给他交代清楚了,今日务必除掉刘邦。

然而,书信送出去几日,刘邦至今没来,不由让项羽大感恼怒。

本来他对刘邦的杀心并没那么重,可刘邦迟迟不来,使得他的杀心陡然攀升。

若不是范增几次让项羽耐心等待,恐怕项羽已经率领大军,直奔刘邦军营了。

“亚父,我们已经等候多时了,这个刘邦到现在都还没来,定然是不将我放在眼里,我现在就去捉拿他,让他知道,谁才是联军主帅!”项羽一口喝掉杯中酒,愤愤的说道。

“羽儿别急,再等等!”范增神色淡然的劝慰道。

“等等等!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项羽说着,猛地拍案而起。

只见桌案‘咔嚓’一声,四分五裂。

各路诸侯齐齐色变,纷纷垂首不语。

而一旁的龙且,英布等五位大将,一个个站起身来,朝项羽拱手:“大将军,吾等愿为先锋!”

“亚父.....”

项羽扫了眼众将,扭头朝范增请示。

范增眉头一皱,刚欲开口,却听门外传来一声禀报:“启禀大将军,营外发现一队兵马,似乎是沛公刘邦所部!”

好大的胆子!

居然敢带兵来赴宴?!

项羽眉头一蹙,沉声道:“对方有多少兵马?”

“目下大概有十几骑,还有几辆马车!”

“嗯?”

项羽一愣,旋即望向范增,范增眼睛微眯,冷冷问;“沛公可有传信?”

“有!”

传令司马点头道:“沛公遣人传信,说为大将军挑选礼物,因此耽搁了时辰,让大将军勿怪!”

听到这话,项羽原本皱着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心说这刘邦有点意思。

“呵呵,看来是亚父说得对,这刘邦并非有意怠慢,而是在准备礼物!”项羽笑着说道。

“战场上军令如山,既然得令,就不应该耽搁!”范增沉声道。

传令司马小心翼翼道:“沛公扬言,大将军乃楚国诸侯,他为楚国外臣,这外臣觐见诸侯,自当遵循周礼,携带贡品!”

“哈哈....”

项羽轻笑了几声,打趣道:“还外臣觐见诸侯,说的倒像那么回事儿!”

在他想来,这刘邦不过尔尔,自己都还没出手,对方就已经怕成这样了。

其实项羽本身就没把刘邦当回事,现在刘邦弄这一出,他更没将刘邦放在眼里。

而周围的各路诸侯,听闻刘邦的举动之后,也纷纷表露出不屑的神情,跟随项羽哄笑一堂。

反倒是一旁的范增,始终盯着传令司马,沉默不语。

从传令司马的言行来看,他应该是被刘邦收买了,如此之人,定是留他不得。

沉默了片刻,范增当即下令:“姜潮,将传令之人拿下,拖出军帐,就地正法!”

“诺!”

身为项羽亲卫的姜潮,听到范增的命令,立刻窜出,将传令司马拿下。

传令司马吓了一跳,连忙朝项羽求饶:“大将军饶命啊!”

“慢着!”

项羽低喝一声,猛地转头望向范增。

众诸侯见状,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