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车子金

刘玄是用四百里加急，朝京师发出了公文。做好两手准备的他，除了把二十万两银子凑齐整以外，就是等待来自朝堂上面传回来的消息。与此同时，藏身在暗处的东西两厂的番子和锦衣卫也给上面送出了相关的情报。看见公文内容的司礼监太监和内阁辅臣都在骂林子默是胆大妄为，本应该把陛下御赐的画作供起来，却要卖掉换银子。

听完他们各自发表完高见的朱见深是不为所动，面无表情进一步确认道：“朕的《一团和气图》真被林子默是要以二十万两银子卖掉？”

内阁首辅是第一个站了出来，一本正经道：“回禀陛下，陕西巡抚刘玄呈递上来的公文内确实写明庆阳知府林子默是要以二十万两银子卖掉圣上赏赐给他的真迹。”

“朕的画作竟然能够卖二十万两银子是不是少了一点儿？”脑子清醒的朱见深，风轻云淡道：“依照朕的意思，《一团和气图》至少也应该卖三十万两银子才是。”

豁然抬起头的内阁首辅，看了一眼他，还认为他在开玩笑。笑呵呵地朱见深，神情和善的看着自己的首辅。在来到这里之前，他早就看过了自己爪牙们呈报上来的公文。自己心里面清楚的知道林子默是被银钱所困，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非真心要卖掉自己的画作。不过，当他听到自己的画能卖出惊人的二十万两银子之时，骨子内的虚荣心还是得到了一次不大不小的满足，毕竟这是一种被他人承认的方式。

听得明白的众人，立刻意识到朱见深是没有打算惩处林子默的意思。既然当事人都不追究，那么他们就一下子噤声。在场的众人知道君无戏言。皇帝金口一开，那么就得按照他的意思办理。内阁拟票，司礼监披红，自是要工部尽快把三十万两银子下拨给陕西庆阳府。

等到刘玄得到这一个消息的时候，只得接受现实。即便自己真对林子默是有不善的看法，只得忍耐下来。在大明官场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他，内心清醒的意识到这就意味着自己的这一个下属在皇帝的心目中非同一般。没动用银库内银子的刘玄，心生出庆幸之感。身为一省的当家人的他也真不好当，毕竟自己知道缺银子的地方又不只有庆阳府一处。他为了做到锦上添花，是才痛快的批复了林子默和赵文轩需要各种军备的公文。

晚刘玄几日得到消息的林子默，更是开心，毕竟凭空多出了二十万两银子。自己心想有了这一笔银子就可以修城墙，修路，修水利工程，让各县招募义勇，还能充实军饷等等。有了充足的银子，那么各种工程就能相继上马，而百姓们就有了赚取银钱的工作岗位。

林子默是感觉这里一切要是都能够顺利的进行下去就减轻了他不少的压力。自己就可以腾出手和精力来收拾一下管辖内不太听话的大宗族和外族的部族，毕竟是一个隐患。仍旧会继续扶持纳兰建业部族壮大的他，内心还是希望兵不血刃，相互牵制的策略，毕竟不想劳民伤财。

林子默在高兴之余，深知自己在得到工部拨下的三十万两白银的同时，省里和京里都是会派人下来的监督。无论他们是出自公心还是私心，自己还得划出一坨银子来给他们分，要不然会生出许许多多莫名其妙的麻烦。他是相信得到机会的他们，大老远跑来，完全不可能空手而回。既然大家同朝为官，那么搞好必要的关系和遵守既定的规则还是有必要的。

哪怕林子默是真心实意想要为朝廷办事，不占官家一文钱，也没有人会相信自己是清白的。再者，他不伸手拿银子，可不代表其他人也不多拿。心知肚明的林子默，晓得自己可以管住不让他们得月俸以外的油水儿。不过，得罪小鬼们的结果会招来他们的怨言，中伤，诋毁……使得他们身后人对自己有了不好的看法，就会得不偿失。不是愣头青的他，早就学会了想要生存下去的第一要则就是先要学会自我保护。

看完公文的林子默，徐徐地放了下来，除了耐心的等待起三十万两银子的到来之外，还有就是省府调拨给庆阳府的各种火器。在庆阳府军械库内，各类冷兵器倒是不缺，就是缺火器。自己要想力压周围的部族，不是光比人多，而是要比武器的先进性。

林子默是要把这一个好消息和赵文轩分享，于是派王大牛把上面转来的公文带给自己的义弟。背靠在椅子上面的他，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闭起双眼已经预见起自己这名不见经传的安化城很快就会迎来不少“牛鬼蛇神”的同时，也会随着一度热闹起来。青楼，赌坊，酒楼自是会生意兴隆，客人临门。

睁开双眼的林子默，心情好归心情好，但是公案上面的公文还是得继续处理。自己偷懒一日就会堆积一日。不再去多想的他，继续埋头苦干起来。身为本地上梁的林子默是感觉自己多说不如多做，树立起好榜样就能更好掷地有声的训诫一些白拿月俸偷懒的下属们。

半时辰以后，车子金是走进了林子默的衙署，直截了当道：“林大人，关于上河村和下河村的兴修水利之事，下官已经和牛族长，马族长谈得差不多了。不知几时可以开工？”

放下手中毛笔的林子默，动作示意他先行坐下慢慢谈道：“只需等来工部下拨给庆阳府的银子一到，你们就可以动工。如果他们着急，你也可以先组织村民们干将起来。即便上面的银子没有到位，府库中的存银也足够应付这两个村的工程花销。这一次，除了这两个村要修灌溉工程以外，全府境内的水利工程都要修。这样一来，车大人将会着实辛苦的紧。”

感觉受到重用的车子金是心明眼亮，兴奋的站将起来，激动道：“多谢知府大人栽培和提拔。”

林子默是端起桌案旁边的茶，揣着明白装糊涂，微微一笑道：“我可什么事情都没有为你做，何故谢我？车大人还是踏踏实实地做好这一事即可。这种利于今世和后世的工程，千万疏忽不得。你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如若出了半分差错，本府拿你是问。”

欢天喜地的车子金，自是连连地点头称‘是’，并且把眼前的他奉为神明。自己是做梦都没有想到新上任的知府大人竟然能够从上面拿到一大笔银子。他深知这其中的难度不亚于从虎口夺食。至于庆阳府，说重要也重要，好歹也是属于九边之地的组成部分，而说不重要也确实不重要，毕竟这里是大明朝版图内偏远小地方。

车子金开心之余，突然意识到这种大型工程，免不得会挖到他人的祖坟，而这里的民族众多，民风又彪悍，定然会招来麻烦事情。自己能够把生平所学付诸实践，确实是一件喜事。不过，缺乏胆气的他，没有足够的勇气面对人带来的问题。

坐在圈椅中的林子默，注意到他为难的表情道：“你还有什么问题，尽管开口。”

“这一次的工程浩大，使得下官担心会触碰到乡人家的祖上阴宅。他们不讲理和闹起事端来，恐怕难以应付。”车子金把心中所虑是照实道。

晓得他缺乏胆气的林子默，微笑道：“不妨事儿，无需过于担心。你只要带上衙门内的差役们随同前往便是。如若遇到确实解决不了的问题，速速派人回来告之本府一声。既然我身为本地父母官，那么责无旁贷的有责任为你们解决掉麻烦。”

面容表情舒展了不少的车子金信得过他，于是真心真意的感谢道：“有了知府大人这一番话，下官定然会竭尽所能办好这一次的差事。”

“很好。”喝过一口茶的林子默，徐徐地放下手中的茶杯，不想借给了他胆子就乱来道：“官府和百姓们要是产生了相关的矛盾和冲突，你要耐心的多给百姓们说道，切记不要强行而为，多站在他们的立场考虑一下问题。和各村的族长保持经常沟通，应该是便于你行事的。”

站得规规矩矩地车子金，相当恭敬道：“下官谨记知府大人的教诲，定然会做到先礼后兵。”

心里希望双方能够好说好商量的林子默，一方面怀有美好的憧憬，一方面又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和车子金是再聊了一阵子，然后才让其出去。走出知府大人衙署的车子金，抬头望了一下蔚蓝的天空，猜测起林子默的后台一定很硬，追随在他的身后，定然会大有所为。虽然自己算不上饱学之士，但扪心自问不是挂羊头，卖狗肉，混日子过的尸位素餐者。走路带风，步履轻快的他，挺直了身板，神情中流露出喜色。自己终于是盼到云开见月明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