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临门之农家医女

“成大人,这是什么?”拿着被连清硬塞过来的薄薄几页纸,成同知很是不解,也带着疑惑,“大人,有什么事咱们不妨边吃饭边说?”

“不用不用,你先看看,看完我请你。”

“……”即然连清都这样说了,身为顶头上司,成同知自然是不好强自走人,更何况人都被拽进来了,再走也不合适,而且,耽搁这么一会也没所谓,这么一想,他便拿起来细细的看了起来,一目十行,而后,他一脸的震惊,“大人,这,这想法绝妙啊,这是谁想出来的?这人可真是,高!”

“呵呵,成大人也觉得这个想法好,是吧?”

“那是自然。”成同知看重的是以后,是政绩,是个人以后升官的可能性,就这么匆忙一瞥,他的心就狂跳了起来,若是这事操作的好,绝对是他以后往上爬的助力之一!

“大人,这也是你家小厮想出来的?”成同知眼神微闪,他记得上次断案时,也是有人送了张纸条,事后他问,连清却是闪烁其词,直接以一句下人敷衍了事……

如今,这事,难道还是那个小厮?

到底这个小厮是真的只是个小厮,还是,连清背后,另外隐着一个高人?如果只是前头,那也没什么,不就是一个小厮么,若是后者,成同知在心里暗自紧了一下。

怕是,会有些不妙呐。

小厮?连清怔了一下,才响起成同知话里头的意思,不禁呵呵一笑,摇了摇头,“错,这不是小厮说的,这回啊,这主意,是我家娘子想出来的。怎样,这主意不错吧?呵呵,我觉得我家娘子想的这主意简直是绝妙,好,太好啦。”

竟然是连太太?

成同知吃惊之余,隐隐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夹有几分的失望和惋惜——不是另有什么高人就好,不过即然是连太太,那就不是一般人,如果是小厮,说不定他还能把这个功劳按在连清和自己的身上,可现在?

他摇摇头,连清的太太,这功劳不是他能冒的。

可是,这真是那个伏氏想出来的?

“呵呵,你想不到吧?我也没想到,昨个晚上我家太太念叨出来的,没想到今个儿午时我回去,就看到这些了。”连清很是得意,一脸的神彩飞扬,伸手拍拍成同知的肩,“走,我请你去悦来楼。”

“大人,下午咱们还有案子要办。”

“不喝酒嘛,你放心,你就是要喝我也不会给。”解决了一桩心腹大事,连清明显是真的开心不少,他哈哈笑着招呼成同知,才走了两步,又猛的停下,转身把放在一侧格子上的那几页纸拿出来,在书房内环顾了几下,眉头微皱,最后,索性直接把几页纸卷成个筒状,顺到了袖子里头。

成同知在一侧看的有些无语,不过,转而也理解。

这事是不小,连清重视也是应该的。

后头听到连清派人来的传话,说是不在家用饭,伏秋莲听了又好笑又好气,真是的,不就是一个方案嘛,又不是已经执行好了,至于这么激动么?

真是的,没见过世面!

翻个白眼,伏秋莲手一挥,“摆饭。”

太阳落了又升,月亮出了又没,时间匆忙,转眼就是七月底,太阳烤的地面都是焦的,踩在地下火烧火燎的,有时侯都觉得脚疼!

伏秋莲的甜品铺子开了月余,盘点铺子,一个月竟也是赚了百余两,几个丫头都乐的跳起来,当然,最开心的是冬雨,小脸通红,“太太,那些吃食都是我做的啊,呵呵,我煮的东西啊,那些人竟都买了去,咱们还赚了这么多银子?”

“是,是你煮的,咱们赚了很些两呢。”

可接下来,伏秋莲就皱了眉,“怎么还有欠的账?”

“啊,那个啊,您之前不是说过,咱们店子发出去过一些贵宾卡么,可以月结的啊,所以就——”经常往铺子里头跑,多少了解一些的冬雨顿了一下,挠挠头,“这几家掌柜的去收过,可门房每次都是客客气气的,但不是主子不在家就是说家里没作主的,这钱就一时还没收回来。”

“是啊太太,您放心,小老儿明个儿就去收。”

甜品铺子的掌柜姓柳,听到伏秋莲的话也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说这当初月结的说法他根本就没同意,但主子却执意要用……但不管如何,这账没收回来就是他这个掌柜的错,想想前几天他挨家挨户去收钱,明明每家也不过就是那么十几二十两的银子,可偏偏个个都一拖再拖的。

“你别急,一会把都是哪家欠款的和冬雨说,让她记下来给我看看,咱们一块来想办法就是。”伏秋莲笑着安慰柳掌柜的,而且,她也真的没放在心上——

在万山,为着十几二十两银子得罪她这个县令太太?

除非她全家脑子都进水!

所以,这么丁点子事情,伏秋莲是真的就没放在心上去!

午饭后,待到辰哥儿睡下,伏秋莲拿了冬雨递过来的名册,以手指点着,“杨家,成家,温家,哦,还有个费家。”

“太太,这几家可都是占着大头呢,每家都是十几两,这算下来,咱们赚的一百多两银子,竟在她们这里头要大半了。怎么能这样坏呢,吃东西不给钱。”

扑,伏秋莲笑起来,双眸灼灼的望着冬雨,伸手点一下她的额头,“你呀,今个儿总算是说了句中听的话,是啊,怎么可以这么的坏呢,吃东西不给钱,怎么可以这样啊。”

“太太,柳掌柜的才可是和我说了,有两家他都过去两三次了,一直可是连门都没进去过的,您看,是不是您哪天亲自去一趟?奴婢可不信那些人敢把您也给拒在门外。”

“胡说,我可是县令太太,怎么能亲自去要账呢。”

“啊,可是那可是咱们的钱,难道就由着她们?”

“傻,谁才由着她们了?”

“那太太想要做什么?”

“你且只等着就好,现在嘛,我不告诉你。”

“——”

待得冬雨跺了下脚,一脸失落的跑出去,伏秋莲人也跟着歪在榻上,手里拿了把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帮着辰哥儿扇风,脑海里却是迅速的浮起刚才几家的情形——

温家,费家都是成家的一派,两家的太太也和成太太走的极近。至于那个成家,伏秋莲挑了下眉,这到是她意料之外的,成太太这类人素来傲然,不像是吃别人点心,不给钱,连这种小便宜都沾的人呐?

至于那个杨家,这是万山县的大户,几百年前就有的了。名声向来低调的很,也从没听说过族里有什么不堪的名声传出来,可现在,竟然欠他们家铺子糕点钱……

想了一下,伏秋莲就把事情给抛到了脑后。

人靠在辰哥儿身侧,慢慢的阂眼也跟着睡过去。

成家,柳掌柜的再次敲门,半天小厮才反应过来似的,慢悠悠的支开一条缝,待得看清是柳掌柜的,不禁就皱了下眉头,“怎么又是你啊,都和你说了,咱们家主子不在,不就是几两银子嘛,难道你还怕我们府上不给吗,赶紧的走开,别耽搁老子睡觉。”真是的,好不容易才睡着,被这个傻子给吵醒。

“那个,小哥儿能否帮我通融一下?你也知道,我不过是个做事的,这上头主子来查账,我若是收不齐,怕是这差事不保——”

“哆嗦,你差事保不保的管我屁事啊,滚。”

小厮翻脸,门咣当阂上——

不就是一个铺子掌柜的嘛,十几两银子竟然也敢追过来,真是没半点眼力劲儿。蠢货一个!她们成家难道还能欠了别人的钱不成?

门外头,看着咣当紧闭的成家大门,柳掌柜脸色铁青。

这也忒欺负人了吧?

心头怒火一起,柳掌柜的也来了脾气,直接就坐在了成家门前的台阶上,你们不给我通报是吧?成,那我就在这里等!同时,他心里也有一股子恼怒,这打狗还看主人呐,你们成家的门坎虽然不低,但是,我背后可是县太爷家!

县太爷的太太,比起成家来,不低吧?

他今个儿还真的就在这里耗起来了。

有本事,有本事成家人都别走这大门!

所以,就在伏秋莲在家里想着如何成功而愉快的把这些银两收回来时,柳掌柜的却是直接就坐在了成家的台阶前,这一等可就是一个时辰,终于,等到了成府马车出府。

是成太太的车子,要去赴一个牌局。

大门打开,那小厮一眼就看到了柳掌柜的,先是生气,后来就惊了起来,这个该死的竟然堵在了这里。

他这是想做什么?

难道,他真的敢拦下太太的马车不成?

心里想着,小厮多少害怕起来,有意无意的要往柳掌柜的那边走,想着若是他真有这个胆子拦车,自己就把他给拦下,只是他还没走过去呢,柳掌柜的突然起身,飞快的绕过他,直接就朝着成太太的马车扑过去,“成太太,是成太太吗,成太太,小的有事要找您。请成太太留步。”

车夫被猛不丁的冲过来的人唬了一跳。

车子停下,正靠在车厢上走神的成太太一个不小心,脑袋就撞在了车厢上,疼的她倒抽了口气,脸子就黑了,“怎么回事,闹什么闹,不想当差的话就给我滚。”

车外,柳掌柜的才不怕,他都横了心了,这钱今个儿一定是要要回去的,眼看着身侧那小厮就要追过来,他一扯嗓子,“成太太,小的是连记甜品铺子的,您成家还欠了我们铺子二十两银子呢,如今小铺要盘点,您这都欠了一个多月了,得还钱呐。”

“胡闹,都什么乱七八遭的,我什么时侯欠她连记的钱了?”不过是怔了一下,成太太就是勃然大怒,她是欠钱吃东西的人嘛,而且,她就是欠谁家铺子的钱,也绝不会去连记赊东西!

“成太太,成太太——”

“太太您别恼,让老奴出去打发了他——”

成太太才想着点头,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对着身侧的妈妈摇摇头,索性转身,霍的掀起了车帘,对着那正拉扯着柳掌柜的小厮瞪了一眼,“放开他,让他过来。”

“是,太太。”

“见过成太太,给成太太请安。”

“你是连记甜品铺子的掌柜?”

“回太太,正是。”柳掌柜的理了理衣衫,一脸认真的给成太太请安,“小的见过成太太,给成太太请安。刚才惊扰了成太太的车马,实在是小的该死。但小的也是迫不得己,还请成太太见谅。”

“你这话说的,好像若是我执意要怪罪你,就是我不讲情理,不尽人情?”成太太冷声一笑,弹了弹涂满丹寇的指甲,望着柳掌柜的幽幽,冷然的一笑,“你刚才在外头嚷嚷,说本太太在你们铺子拿过东西没给钱?”

“是,是府里一位老妈妈过去的,说是,说是姓余?而且,这里还有她的画押呢,小的把账本都拿了过来,还请太太您过目。”柳掌柜的从袖子里早就备好的账册拿过来,两步上前,双手捧着,恭敬的递过去,“请成太太细查。”

“姓余?你说的,那个老妈妈姓余?”

“是,正是姓余。”柳掌柜的很是肯定,丝毫不见半点的惶张,正如同伏秋莲几个人所想,不过是十几二十两的银子罢了,成太太就是真的不认,他虽然没办法,可也不会就此死去,顶多以后的日子要难过几年罢了。

“这个人,彭妈妈可有印象?”

“太太,老奴倒是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只是——”

“只是什么,你倒是说啊。”成太太眉一挑,神色里尽是不耐烦,同时,也有一种恼怒,竟然让她在那个女人面前低了一头,若是让她晓得这人真是府里的,这事当真是府里哪个不长眼的背着她做的,看她不把对方剥皮抽筋!

“是,是芝姨娘身边的那个贴身妈妈,她就姓余。”

“竟然是那个小贱人!”成太太瞬间就把罪名直接就按在了芝姨娘身上,至于是不是她们干的,重要吗?她是这府里的女主子,她说是,那就是!

“一共有多少钱?”成太太的声音带着几分阴霾,狠狠的瞪了眼柳掌柜的,就知道这个女人没按好心,派这么个人来堵在她们成家门口,这不用明个儿,等到晚上怕是就有人传出去,成家欠钱不还,被人铺子掌柜堵在门口讨债!

真是气死她了。

柳掌柜的哪晓得她这么多的弯弯绕,听到成太太的话之后,直接就开口道,“也不是很多,二十两。”

“彭妈妈,给他二十五两。”

“是,太太。”

接过二十五两银子,柳掌柜的不哼不响的,直接递回五两,“成太太,这五两是多的。”

“那是赏你的,不要就给我丢了!”

“——是,多谢成太太赏。”丢银子会被老天爷怪罪滴。

眼看着那柳掌柜的转身走人,彭妈妈很是担心的看着身侧的成太太,垂眸,小声的问道,“太太这是要出府去王家,还是回府?”

“去什么王家啊,我这都要气炸了,回府,回府回府。”

她到是要回府去看看,那个贱人怎么和她解释。

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啊。

敢在外头赊东西?

是觉得她平日里太好说话了吧?

半刻钟后。成太太神色威严,双眼含冽的坐在椅子上,被妈妈搀来的芝姨娘一身的弱柳扶风,脸上带着几许苍白的病弱气,走起路来因为慢而多了几分的袅袅婷婷。

风一吹,裙角飘飘,似是能钩缠男人的魂!

看的椅子上的成太太双眼直喷火。

天天病年年病,整日价里头身子虚,弱。这眼看着就是五年过去了,每天要死那么多人,怎么也就不见她这个天天嚷着身子不舒服,有病的人去死?

成太太心里腹诽着,轻轻一哼,“给芝姨娘搬个凳子。”

“谢过太太。”芝姨娘的声音都小,道了谢,落坐,透着几分小心谨慎的看向成太太,“不知太太唤奴过来,有什么吩咐?”

“我哪敢吩咐你啊,咱们这个家里,我这个太太左不过就是个摆设吧,一个个的,呵呵,能管得了谁?”成太太看着芝姨娘嘲讽一笑,眼底却是阴鸷横生——

如果可以,她是真的恨不得把芝姨娘给去掉的。

家里几个姨娘,看着个个都是摆设,可也只有成太太自己心里清楚,她家老爷,成大人对着眼前这位主儿是有几分真情在的。就为了这么一个病殃子,她们夫妻还曾经闹的不和,差一点就闹的不能收场……

到最后,是以她和成大人互相在退一步收场。

一直到现在,几年过去,夫妻两人看似言笑盈盈,与平日没什么不同的,外头谁看着不是说她们夫妻情深?可实则上呢?成太太眼底涩意一闪而过,不是这样的啊。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这脚上的鞋子啊,穿起来合不合脚,只有穿鞋子的人晓得。如同她和成老爷,两人是夫妻,别人看在眼里的终究只是个表像,内里如何,可不是只有她们夫妻两人才晓得?

“太太,您有什么吩咐,奴听着。”

“啪,”成太太直接摔了杯子,“余妈妈,你去给我外头跪下,没我的允许,不许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