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师之后,郭英赶忙前来拜见征南将军。

领受皇命南征至今,傅友德跟郭英这还是头一次见面。

“末将拜见大帅!”一看到傅友德,郭英纳头便拜道:“大帅居然亲自带兵来援,我等真是感激不尽!”

“哈哈哈!郭贤弟快快请起,你我兄弟肝胆相照,何必说这些客套话?”傅友德亲热的扶起郭英。

虽然郭英现在还是个都督,但傅友德可不敢小看他。因为他哥哥是巩昌侯郭兴,妹妹是朱老板的郭宁妃,外甥是朱老板的第十子鲁王。

而且郭英本人十八岁就跟着朱老板,当了多年的帐前亲兵,深受朱元璋信任,带兵打仗也很有一套,是与沐英、蓝玉齐名的后起之秀。

寒暄之后,郭英得知大军已经攻克曲靖,占领昆明,不禁惭愧道:“末将给大帅拖后腿了。”

“哎,贤弟此言差矣,你带领北路军在金沙江沿线神出鬼没,不光把五万元军,还有乌撒芒部的三万兵马,牢牢吸引在乌撒,不让他们南下支援曲靖,就是大功一件啊。”傅友德却摇头大笑道:“你的任务本来就是策应,太抢戏了也不好,不是吗?”

“大帅真会安慰人。”郭英笑笑道:“不过这种人家唱戏,咱看戏的滋味,真不太好受。”

他的功劳积攒的差不多了,就差一个大功便能封侯,策应可策应不出侯爷来,得有实实在在的战功才行。

“放心,歼灭了乌撒的元军,给你封侯绰绰有余了。”傅友德开心的笑道。靠平定云南的功劳,他封公已经是板上钉钉了,现在当然要替弟兄们考虑了。

“实卜主动撤进莽莽群山,分明是想诱敌深入,我们千万不能上当啊!”郭英最大的特点就是谨慎,不然朱老板也不会把北路军交给他。

虽然急着立功,他还是劝主帅慎之又慎。

“这里都是重山复岭,陡涧深林,其窄隘处仅容一人一骑,上如登天,下如入井,一着不慎就会满盘皆输啊。”

“老弟言之有理,那我们就不上他的当。”傅友德便沉声道:“反正现在急的是他们,又不是我们。”

“是。现在梁王已死,昆明已定,剩下的元军只能各自为战,乌撒的元军已经是一支孤军了,没有人会管他们了。石堡山被大帅占领后,他们连退路都没了,躲在大山里只能等死。”郭英点头道。

“所以我们要摆出一副打持久战的架势,看看他们如何应对。”傅友德便笑道:“传令全军,在乌撒筑城,咱们不走了!”

“这招妙啊!”郭英赞道:“末将要是实卜,除了主动来攻,别无他法,而且还得尽快进攻,不然等明军把城修起来,那还打个屁啊?”

“没错,这就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傅友德拢须笑道。仗打到这份上,已经是怎么打怎么有了。那种随心所欲的酣畅淋漓之感,可不是经常能体会到的。

……

于是十万大军化作建筑工人,开始在乌撒的五里岗平整土地打地基,接着在墙基上堆土开夯。

通常,土都是松软如散沙的,不能直接做城墙,都要将土加水闷湿,版筑之后,再用夯把土夯实,才能得到坚固的夯土城墙。

但云南的红土黏性很高,本身就成紧实的块状,所以大大减轻了夯土的工作量,十万大军齐心协力,没几天一座城池就现了雏形。

傅友德甚至有富裕的人手开始伐木烧砖,准备给土城墙贴砖了。

这可急坏了实卜,他每天都会登山眺望五里岗,看着那座城池一点点拔地而起,不由心急如焚。

他决定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便召集了乌蒙芒部等各部土酋,跟他们商量说,这要是等明军把城池建好了,还打个屁啊?乌撒都永远是明朝的了。

土酋们也深以为然,他们可不希望官府在乌撒建立城池,那样他们就没好日子过了,所以一拍即合,决定一起攻打修建中的乌撒城。趁其还没造好之前,拔掉这根眼中钉肉中刺!

洪武十五年正月初八,实卜的元军联合各部土司军队,共计十余万兵力倾巢而出,将五里岗团团围住,意图困死这些‘不讲规矩’的明军。

然而他们这纯属‘蚂蚱逗小鸡——自不量力’了。

发现被元军‘包围’之后,明军将士不惊反喜,把泥瓦刀一丢,擦擦身上的泥,穿上自己的盔甲,拿起刀枪弓弩,依托有利地形严阵以待。

众将领则围着傅友德积极求战,好容易西平侯和永昌侯逗不在,可轮到他们有机会露脸了。

傅友德便命令全军:“必欲战者,有进无退!”

所有人都可以当先锋,人人争先,奋勇无前!

众将轰然领命,各回阵地,率军依托未建完的城墙,抵御铺天盖地而至的元军。

乌撒城所在的五里岗,本就是处山地,不利于元军展开。虽然人数多至十几万,但能投入进攻的,一次不过一两万人,就把个山岗围了个满满当当。

待元军踩着能摸过脚踝的红土,终于靠近城墙时,明军便用准备好的石块,圆木,甚至砖胚朝着元军猛砸。

元军登时被砸得鬼哭狼嚎,一上来就损失惨重。

但他们仗着人多,还是源源不断爬上还未完工的城墙,想要爬上去跟明军厮杀。然而傅友德早就命守军准备好了叉竿。

这种守城利器在明军手里,才能发挥出全部的威力,跟贵州土兵的庄稼把式完全是两码事。

只见明军将士双手持竿,顺着城墙不断推剁,每一下都不会落空,至少有一个元军惨叫着落下,又将下头的同伴砸倒一片。那叉竿前的横刃就像剃刀一样,每一下都能清空一道墙面。根本就不给元军任何可乘之机。

实卜正焦急的催促后面的元军赶紧上去,忽然看到明军城墙后升起一片飞蝗般的箭雨。

那箭雨高高越过低矮的墙头,正落在城墙外数丈到十几丈的范围内。瞬间,便有成片的元军中箭倒地。

箭雨连绵不绝,一波接一波的射来,都落在同样一片区域中,让后头的元军望而却步,不敢再涉足这片生命的禁区。

密密麻麻的元军阵中,竟忽然出现了好大一块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