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柱也看到了天上的烟花。
这些天他夜不能寐,总是担心网里的大鱼跑了,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惊醒,出来查看普定堡的情况。见一切如常,才能松口气。
所以第一枚烟花他就看到了,但这次不是虚惊一场,而是真有情况了。
听到营中响起凄厉的示警声,继而响起震天的喊杀声,咬柱人都麻了。不知道这哪来的神兵天将,怎么从背后杀出明军来了?长生天,这不合理啊……
不过为将者的基本素质,让他压住满心的惊恐,立即命亲兵四处传令,让所有人撤向中军帐。以便重新组织防线,而且也能保障自己的安全。
颍川侯正是预判了他的反应,所以改变了擒贼先擒王的想法,不再直取中军,而是带着部队四处横冲直撞,一刻不停的到处杀人放火,连牲口都不放过……
明军将士冲进牲口棚时,不光放火,还把牲口的缰绳解开,朝牛屁股马屁股上乱砍一气,让受尽惊吓的牛马在营中乱跑,制造更大的混乱。
此举目的有二,一是让对方摸不清自己的虚实,尽可能的慌乱敌军。一支乱军,人再多都是土鸡瓦狗,根本对他们构不成威胁。
但让对方发现他们只有两千来人,很快就会镇定下来的。利用他们人数上的劣势,组织反扑甚至反包围。
二来,敌人摸不清自己的虚实,就不敢去增援普定堡的包围圈,这样沐英大军面对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不过颍川侯从敌人主将迅速反应,在中军位置构筑防线,就能看出这回对方不是脓包。没可能将其直接一举击溃了。
那就只能指望沐英那边动作能麻利点,及时率军杀出来了。
不然时间一久,敌方主帅势必能发现来袭明军的数量并不多,敢大胆的派兵支援防线。
要是沐英这边被挡住,峡谷口的元军又派来援兵,那麻烦就大了……
兵行险着就是这样,往往收益有多高,风险就有多大。
但凡对普定堡的将领有一点不信任,傅友德就不会出这招。
……
咬柱确实被唬住了,看着营地中兵荒马乱,火光冲天的景象,换了谁不迷糊?
而且逃过来的士卒,个个丢盔弃甲,好多人连鞋都没穿,更别说拿武器了……不止是三部的土兵,就连正规元军也是这副德行,他得好好整顿一番,才能让他们恢复战斗力,重新迎敌。
所以虽然看到普定堡上空又放了朵烟花,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能命亲兵传令在防线值守的士兵,加强戒备,固守待援。
何况以他对蛮夷土兵的了解,没有半个时辰,他们是集结不起来的。所以还是先集中兵力,稳住中军再说吧。
“爹,东边又放花了……”这时,西天卜指着峡谷口方向大惊小怪道。
“看到了……”咬柱没好气的哼一声,他一张脸拉得老长,被烟花映成了绿色。
但他并不担心峡谷口,昨天就已经知道明朝援军赶到,近三万守军严阵以待,拦他们个十天八天不成问题。
所以他反而命亲兵赶紧去传令,让在峡谷口设防的副帅火脱,立即派五千正规军回来给自己解围。
可咬柱没想到,普定堡的土司兵,居然顿饭功夫便集结完毕,嗷嗷叫着冲下山来……速度之快,远超预料。
很快,内圈阵地上也响起了喊杀声,负责守卫的将领也派人过来求援。
“我们将军说,敌人来势凶猛,我们撑不了多久的!请元帅速速派兵增援!”传令兵满脸焦急的朝他大喊道。
“土司兵能有什么战斗力,让你们将军不要夸大其词。”咬柱却不为所动道:“告诉他,我这边遭到正规明军的袭击,一旦失守,他就要腹背受敌了!”
“让他坚持守住,只要我这边也能守住,就会派兵去支援他的……”他又给传令兵画饼道。
……
其实也不怪咬柱太小心,实在是这股明军太过凶猛,在元军营中所向披靡,砍瓜切菜,两千人愣是打出了八千人的气势。
所有逃过来的官兵,都惊恐万状的报告着明军的恐怖,什么他们个个牛高马大,如狼似虎,什么他们铺天盖地,根本无法抵挡……
咬柱问明军的人数,有的说少说八千,有的说肯定过万,甚至还有说十万八万的……就是最保守的说法,也比他们中军的部队多。
包围普定堡的一共一万五千人,为了保持战斗力,咬柱将其分成三班,轮流到阵地上值守。
所以明军突袭时,营中不过万人。让明军打了个措手不及,又损失了不知多少,反正陆陆续续逃过来的官兵,加起来也才六七千,其中还有好些不济事的土兵。
而且都被吓破了胆。能不能防住那少说八千明军的进攻,他都没信心。怎么敢再分兵去支援内线。更别说跟那少说八千的明军去硬碰硬了。
在咬柱看来,依托完备的防御工事,那五千兵马足够阻挡堡内土兵的反扑了。
等到自家的援兵赶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所以他决定一动不动,固守待援。
也不能说咬柱犯了多大的错,怪只怪他动了不该动的念头,惹得明军三大侯爷一起伺候他。
……
内线战场。
沐英这些天居高临下,早把元军的防御工事琢磨透了。对哪里只需要很少的兵力就可以防守,哪里是需要重兵把守的,他都了然于心。
此时,他胸有成竹的指挥着两万脱胎换骨的水东水西军,分三路杀入了元军阵地的薄弱处。
而且临时挖成的壕沟终究宽度有限,根本不用费劲去填,直接将扛来的竹排,架在上头,就是一座桥。
桥一架好,土兵们就嗷嗷叫着冲进了阵地,开始搬鹿柴,拆寨墙。
射楼上的元军自然拼命射箭想要阻止,但他们兵力太少,又遭到明军弓箭手的压制,根本造不成多大杀伤。
水东水西军仗着人多势众,很快就清理了所有的障碍,嗷嗷叫着杀入了元军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