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有何高招?”老毕摩忙问道。
“这不用你操心。”朱桢却摇摇头道:“你只要想办法说服奢香夫人,愿意接这个宣慰使的位子就行。”
“我们乃叶应该是愿意的。”老毕摩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因为我们罗罗人还有转房的习俗。”
“转房,什么意思?”朱桢问道。
“就是类似于蒙古人的收继婚……”陇赞阿诺期期艾艾道。要不是他太想让奢香乃叶上位了,是不会跟汉人提起这些事的。
收继婚也好,转房也罢,都是将女性作为财产在家支内部流转,使其‘效用最大化’。
在实行这种习俗的民族,女子的丈夫逝世,她必须转嫁给丈夫的兄弟。如果平辈之中如果没有适当人选,就得转嫁给长辈或者晚辈,甚至是自己的公公。总之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种行为在汉族地区,是被视为**的。尤其是儒教盛行后,就连嫂子嫁给小叔子之类,都被视为不道德的,遑论其他了。
“殿下也看到了,我们乃叶生的非常非常非常……漂亮。”老毕摩叹息道:“又家世显赫,还有尊贵的身份,谁收了她谁就必定是下任苴穆。她那帮小叔子大伯哥,哪个不垂涎三尺?恨不得……”
“好家伙。”朱桢跟沐英对视一眼,心说原来奖励这么丰厚,怪不得那帮头领抢破头。
“那奢香夫人什么态度?”朱桢沉声问道。
“我们乃叶深受汉家文化熏陶,非常反感这套转房制度。”陇赞阿诺道:“所以一直在拖延,虽然没人敢逼她,但要是没个解决的法子,早晚还是得就范的。”
“她要是能当上苴穆,自然就不用转房了,肯定求之不得。”说着他不由自主压低声音道:“可那样一来,她那帮大伯哥小叔子,啥也捞不着了。他们肯定要拼命反对的!”
很多事都不能掰开揉碎了说,一旦掰开揉碎了说,就是这么令人作呕。
“一群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他们反对有个屁用!”朱桢冷哼一声道:“你回去告诉奢香夫人,她要是愿意当这个苴穆,就过来一趟,本王告诉她该怎么做!”
“是。”老毕摩赶忙应道。
“还有那位水东的刘氏,是不是情况也类似啊?”朱桢又问道。
“对的。”陇赞阿诺点头道:“刘乃叶直接就是汉人,肯定也不愿意接受转房。”
“那就让奢香夫人叫她一起来。”朱桢霸气的一拍桌子道:“这个护花使者,本王当定了。”
“老朽先代二位乃叶谢过殿下的恩德了。”那陇赞阿诺千恩万谢,跪拜告退。
待他走后,朱桢终于忍不住问沐英和胡显道:“昨晚宿醉没问你俩,为啥我一提奢香夫人,你们眼神就怪怪的。莫非你们以为本王这样的正人君子,也会对她有非分之想不成?”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两人赶忙摇头,沐英起身道:“末将去给颍川侯写信,告诉他咱们这边的安排。”
说完便溜之大吉。
“我,我也去……拉个屎。”胡显胡乱找个借口,也想跟着出去。
但老六不好意思强迫义兄,却好意思强迫表兄。
便两眼一瞪道:“给我站住,说实话!”
“呃……”胡显无奈站定,苦笑道:“那我可说了,你可不能翻脸。”
“说。”朱桢板着个脸。
“就昨晚殿下不喝醉了吗……”胡显讪讪道:“扶你回来的路上,殿下就开始唱歌。”
“唱的啥。”朱桢问道。
“唱的啥自己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朱桢粗声粗气道,其实他已经想到了,但不能承认自己有印象的。“你唱给我听听。”
“我也记不大清了。光记得什么‘乌蒙山连着山外山,月光洒下了响水滩’……”胡显强笑道:“还挺朗朗上口的。”
“少打马虎眼,我光唱这段你俩能那样看我?”朱桢没好气道:“是不是还唱了什么‘不等三更过天晓白’?”
“对,”胡显便不由自主跟着唱道:“‘奢香夫人赶月归来,她把日光画心上,照得漆黑的夜,亮堂堂,亮堂堂……’”
“我艹,你记得这么清楚?”朱桢骂道。
“因为殿下他么整整唱了一宿啊……”胡显指着自己脑袋道:“我到现在还满脑子都是‘留下来,留下来’。”
“……”朱桢耳朵根子都烧起来了,果然假酒害人啊,一点都没错。
“殿下你可是快要大婚的人了,可不能真的留下来啊。”胡显担心道。
“滚!”朱桢把桌上的果子,茶点之类,能扔的全都扔到表哥身上,恼羞成怒道:“滚滚滚!”
“哎哎,我滚。”胡显赶紧准备离开。
刚到门口时又听殿下粗声粗气道:“站住!”
“哎。”胡显拧过身子苦着脸道:“殿下还有何吩咐?”
“都多少人听见了?”便听殿下问道:“自己人无所谓,关键是外人听见了没?”
“这,说不好……”胡显不确定道:“反正殿下声音可高了,夜里又静,他这边房子又不隔音,怕是整个宣慰府衙门都能听到。”
“怪不得。”朱桢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奢香夫人和刘氏不敢来见自己了,估计是误会自己见色起意了。
“不过好在懂汉话的不多,殿下也不用太担心。”见老六深受打击,胡显赶忙安慰道。
“是奢香夫人不懂,还是刘氏不懂?”老六郁闷道:“你昨晚为什么不拦着我呢?”
“拦不住啊,为臣也不能堵住殿下的嘴呀。”胡显爱莫能助道。
“你不会叫醒我?!”老六声音高了八度。
“殿下醉的那么厉害,怎么叫啊……”胡显摸摸后脑勺道:“不都说人喝醉了猛然叫起来会掉魂吗?”
“那也比由着我乱唱歌强!”老六气得直拍桌子。
“没别的事,我先出去了?”胡显小心翼翼道。
“滚滚滚。”朱桢猛地摆摆手,撵苍蝇一样把这不中用的表哥撵走。
待到堂屋里没了旁人,他仰面靠在椅子上,双手捂脸呻吟一声道:“丢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