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啊。”朱桢不假思索的点头。

“那你答应爹,不生咱的气了。”朱元璋笑道:“而且你还得帮忙劝劝你哥哥们,让他们也别生气了,好不好哇?”

“看吧。”朱桢撇撇嘴,父皇还真是不要脸。摸出个铜板儿就想睡花魁……

咦,本王这是什么比喻?我还是雏鸟呢!唉,都是让父皇给气的……

其实他不松口,因为大哥不让。大哥说这回非得治一治父皇,让他再不敢想一出是一出。

弟弟们自然是听大哥的。再说他们也对这次的经历心有余悸,实在不想再来一次了。没有主角命的话,很容易挂掉的呀。

“看啥看?不然这牛,咱可不许养。皇宫里怎么能养牛呢,成何体统?”朱元璋马上拉起一张驴脸。

“皇宫里还能养大象呢,咋就不能养牛呢?”老六不服。

“那是仪仗。”朱元璋瞪眼。

“俺求俺母后去。”咱老六可不是好拿捏的,甚至可以反拿捏。

“看,你还是生气了。”朱元璋登时又变成圆脸,笑眯眯道:“老六,那父皇再给你的牛,加封个御前行走如何?”

“爹搁这儿哄孩子呢。”朱桢一针见血。“这是你自己想撸牛吧?”

“好好,咱给你点实际的。咱给你设三护卫如何?这样你每回出门都有一万多人前呼后拥,谁还敢欺负你?”朱元璋一脸慷慨道:

“咱还可以让你舅舅给你当指挥使,你就再也不怕流落街头要饭了。”

“父皇又玩朝三暮四的把戏。”朱桢又一语道破玄机。“藩王都要设三护卫的,恁总不能让俺一个人要饭去就藩吧。”

“咱不提咱老本行成不?你这老六,咋啥都明白呢?”朱元璋彻底没了脾气,无奈道:“那你自己开条件吧,看看咱能不能答应?”

“俺就一个条件。”朱桢靠在牛背上,目光像平天大圣一样纯洁道:“父皇,让那些可怜的民夫回家吧。”

“啧……”朱元璋的目光顿时柔和下来,没想到这顽劣的孽障,还有一颗仁者之心。“这个父皇自有安排,你可以再提一个要求。”

“那就给那些移民人身自由,让他们可以回老家看看吧。”朱桢便认真分析道:“其实他们回去也就是扫扫墓、探探亲。家里房子田产都卖了,再想购置可没那么容易,所以完事儿还得回来。”

“这是你自己想到的?”朱元璋不置可否的看着他。

“听哥哥们拉呱说的。”老六再次习惯性的藏拙。

“看来这次历练还是有用的。”朱元璋摸着朱桢的头,吐出长长一口浊气道:“何止有用,简直太有用了。”

“那父皇答应了……”朱桢抬起头,望着朱元璋的下巴。

“当然。”朱元璋笑笑道:“父皇还能不如个孩子?”

“太好了,那俺和‘御前行走牛’一起给父皇磕头了。”朱桢便按着牛头一起给朱元璋跪下磕头。

“说清楚了,臭小子。咱是你爹,不是它爹!”朱元璋哭笑不得,朝着他屁股就是一脚。

“儿臣告退。”朱桢灵敏躲开,骑上牛就跑。

“你等会儿,咱咋觉着亏了呢?”朱元璋在后面骂街道:“臭小子耍老子,你不是不稀罕宫里养牛,御前行走吗?”

一人一牛却早已一溜烟不见了。

……

朱元璋摆平了老泰山,又撸了把牛,虽然被儿子摆了一道,但心情总体还是不错的。

回到宫里,吴太监禀报说,韩国公、江阴侯都来求见过,也都被自己按皇上的吩咐回绝了。

“他们早干啥去了?”朱元璋瞬间又拉下驴脸来。“刀架在脖子上了才来?晚了!”

说着他吩咐吴太监道:“咱要带儿子离开几天,还有谁来过,你都给咱记下来,回头跟他们一并算账。”

“是。”吴太监忙恭声应道。

……

朱老板没撒谎,他确实要离开几天。

韩宜可那边通宵达旦的受理案件,但没个十天八天,休想理出个头绪来。

这些时间,朱元璋原本计划用来仔细研究中都的布局规划,做迁都前最后的调整。

再和老乡亲叙叙旧,跟老兄弟们好好聊聊,听听他们对未来中都的看法和展望。

但现在,这些事朱元璋都不想干了。所以第二天一早,他就带着儿子们出了兴福宫,离开了让他越来越不舒服的中都城……

他没有带那套无比耀眼的仪仗卤簿,只在护驾侍卫亲军的保护下,带着儿子们悄然返回了临淮县,回到了生他养他的金桥坎……

大军在村外五里驻扎设防,朱元璋和儿子们换了老百姓的衣裳,徒步走回村里。

时维八月,桂花飘香,稻田中一片金黄,秋风吹过,沉甸甸的稻穗便低下头,幻化成一片丰收的海洋。

朱元璋和太子,是回来帮哥儿五个收稻子的。

父皇和最亲爱的大哥来看他们的劳动成果,朱樉朱木冈朱棣朱橚朱桢自然都很兴奋。

兴奋之下,也就把大哥的三不政策抛到了九霄云外。哥几个围着他俩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句介绍着金桥坎的一草一木。

“变化确实很大,咱都快认不出来了。”朱元璋望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村庄,感慨万千道:“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没事,咱们村的娃娃都认识你,你不就是洪灏他爹吗?”道旁庄稼地里,响起一个老者的声音。

“洪灏……”朱老板一愣,才想起这是自己给老二起的化名,忙笑道:“没错,咱是他们的的爹。”

说着他对老者拱拱手道:“老丈就是唐甲长吧?”

“是咱老唐。”唐甲长从地里拔出脚来,朱樉忙上前扶他一把。

“早听说过老丈,犬子这这段时间承蒙恁关照了。”朱元璋学着文官的斯文劲儿,拿腔拿调客气道。

“哎呀,好孩子,你们可算回来了,可把大叔担心坏了。”唐甲长却顾不上搭理他,径直走到哥儿五个面前,仔细端详起来,一边颤声道:“好好好,都没事就好。”

“大叔,我们也很想你啊!”

朱桢几个见到唐大叔也很激动,想起那晚忽然被明教的人带走,虽然才过了半个来月,却有恍若隔世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