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堤上,红巾军摸黑挖的热火朝天。

一旁,雷护法还是难以相信曹护法的说法。“就洪家兄弟那骨子土劲儿,他们怎么可能是皇子呢?”

“朱重八就不土了吗?”曹护法一击绝杀。

“呃,好吧……”雷护法无话可说了。他又担心问道:“那咱们咋办?还挖吗?”

“问题不大,应该还没泄露消息。”曹护法沉声道:“我来前特意到衙署街打探过,县里毫无反应,连韩宜可在内,官差都被抽调去中都帮忙了。”

临淮是个附郭县,中都城接待圣驾,人手肯定不够,肯定要把整个县衙的人都调过去。这也是明教要在临淮县动手的原因。

“凤阳那边呢?”雷护法又问道。

“也一切如常,朱重八父子今晚在皇陵过夜,军队绕着皇陵驻扎。”曹护法的情报工作,还是很得力的,不然也打听不到那么隐秘的消息。

“那就好,快把这边搞定,天王老子来了也无力回天了!”雷护法一咬牙道:“对了,快让人去禀报明王,让他把那四个小子先抓起来再说。”

“我已经派人去了。”曹护法怎么可能在自己的专业领域落后于人呢。

“好。”雷护法应一声,两人便把注意力,全都放在决堤上。

虽然韩知县把堤修得很结实,但毕竟不是水泥混凝土的。这么多人挥舞着稿子锄头一阵狂挖,而且是双面并进,终于把土堤挖穿了。

但这只是内侧子堤,要想引发洪水,还得去把大堤挖穿……

气喘吁吁的教徒们,扛着锄头,马上转战去百丈外的大堤。

“他妈的韩宜可真变态,修一道大堤还不够,还得修两道!”雷老虎骂骂咧咧。

中都城的韩宜可打了喷嚏,忽然很担心自己的大堤……

有人要问了,这么多人为什么不两道堤同时挖?道理很简单,这段河道可是地上悬河。

一旦把大堤掘开,子堤却还没掘开的话,这黑灯瞎火的,子堤上的人很可能会被倾泻而下的凶猛洪水卷走。

所以同时开挖的话,肯定没人愿意被分到子堤。因此人再多,也得先挖子堤,后挖大堤。

这就是人性啊。

……

然而这世上的事,往往就是坏在人性上。

先挖子堤后挖大堤,太耽误时间了……

当两位护法带着教徒来到更加宽大结实的大堤上,还没挖出多大的坑,就听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为首的却是一员须发皆白、盔甲古旧的老将!

“妖人住手!俺胡大棒槌来也!”

怒喝声中,胡太公高举着一柄狼牙槊,率领十几骑亲兵直接冲到了大堤上。

“快拦住他们!”雷老虎反手抽出背上的铜锤,镇定下令。

负责警戒的红巾军士兵,赶忙举起圆盾,挥舞着朴刀,想要拦住气势汹汹的来敌。

可就凭他们的血肉之躯,和那面菜板大的盾牌,哪能拦得住势若奔雷的骑兵?

老当益壮的胡太公一马当先,冲进敌阵,一柄沉重狼牙槊连劈带砸!敌军身无甲胄,触之立碎。哪怕只是被扫上一下,都得被刮去大片皮肉,惨叫着倒地打滚。

唯恐老庄主吃亏,十几骑庄丁紧紧将其护在中间。他们都是身经百战老兵,冲、截、拦、护配合默契,护着老庄主势如破竹,一口气杀进了敌阵深处!

幸亏雷护法挥舞着长柄铜锤,堪堪抵住了胡太公,这才没被直接杀穿!

但这时,没马的胡府庄庄丁也举着刀枪跟了上来。

明教徒只好暂时放弃决堤,挥舞着锄头铁镐迎敌,双方轰然杀在一起,在浑浊的淮河畔,在高高的大地上,展开了殊死搏斗。

“快叫援兵!他们肯定也还有后援!”雷护法跟胡太公砰砰砰打得火星四溅,头也不回的对曹护法咆哮道。

“好!”曹护法赶紧掏出一枚爆竹,用火折子点燃。

那爆竹嗖的一声飞上天,在夜空中嘭得爆响,绽开一朵红色的烟花。

按照约定,明王看到这个信号,就会立即来增援的!

我一万大军硬怼,怎么可能怼不开这大堤?!

……

那厢间,雷老虎站在高处,又仗着年轻力壮,跟胡老太公连拼了十几招!

胡府庄的庄丁只挡住明教徒,不让他们偷袭老庄主。却也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真男人就该一对一,这是老庄主一生的信条。

眼看渐渐占了上风,雷老虎狞笑一声,觑得对方破绽,一招横扫千军,想将其一锤砸下马去。

孰料老庄主是故意卖这破绽,爆喝一声‘来得好’侧身反撩狼牙槊,**开雷老虎这一击。

雷老虎瞬间空门打开,老庄主猛的一夹马腹,战马便迎头前冲,直接就把雷老虎撞在了大堤上。

雷护法被撞得七荤八素,感觉身上要散架了。但他经验丰富,知道原地不动,下一刻就得被狼牙槊拍成烂西瓜。

他赶紧咬牙翻滚,连滚带爬逃出战团。

“老太公,我来助你!”谁知此时,又有一队人马杀到!

当先一员年轻骁将,身穿金色山文甲,头戴凤翅红缨盔,猿臂蜂腰、英气勃发,竟是应该在中都护驾的凤阳卫指挥使平安!

话音未落,平安已经拍马冲到雷护法面前,只一矛便把雷老虎砍倒在地。

这一波,平保儿武艺多高没看出来,但抢人头的本事倒真是一绝……

老太公差点没背过气去。

很快中山侯次子汤軏也率领家丁前来支援了,三方夹攻之下,战局立时如滚汤泼雪,彻底成了一边倒。

明教徒见势纷纷丢下兵器和工具,争先恐后往河边船上逃去。天黑堤滑,又互相推搡踩踏,失足落水者不知几何……

“援兵怎么还没到?明王搞什么呢?”曹护法焦急的看着远处河面,河面上却一直没有动静。

亲兵也焦急劝道:“护法,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然后不由分说,赶紧架着他上了条快船,在明军杀到前堪堪逃走……

剩下的教徒就没那么幸运了,在明军和胡府庄、中山侯府家丁的绞杀下,一个都没活下来。

其实换作别的地方,他们不会这么倒霉。

但谁让他们居然丧心病狂的想要决堤了?这些官兵和家丁的全家老小都在临淮县。真要是被决了堤,在睡梦中的全家都得被淹死……

所以也不能怪人家残忍,人家也要震慑宵小,让他们知道有些红线,是不可以越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