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哥几个小声秘议。

为防隔墙有耳,二哥负责打呼噜掩护。

“什么?他们的目标是父皇和大哥?”朱桢一听,躺不住了。他们想搞父皇也就罢啦。“怎么能打大哥主意呢?本王削死他们!”

“嘘,你小声点儿。”三哥赶紧捂住他的嘴,小声道:“这是明教的最高机密,让人听到咱们要掉脑袋的。”

“嗯。”四哥也点点头,神情凝重道:“没想到他们在中都只是虚晃一枪,真正的目标所图更大。”

“哼。”朱桢却冷笑道:“我倒觉得是煮熟的鸭子——嘴硬。”

“不管嘴硬嘴软,但他们准备杀个回马枪是定局了。”三哥道。

“痴心妄想!父皇和大哥要是回来,凤阳方面肯定最高戒备,还有大军保护,就凭他们这点人?”朱桢撇撇嘴。

很多人都说,大明最强的军事家并非徐达,而是朱老板。也许徐达在带兵打仗方面更强,但老朱对战略方向的把握,战争态势的预见,都是历代君王中数一数二的存在。

要是只排开国皇帝,也就是把二凤排除在外的话,将朱老板排第一也没多大争议……

总之,朱桢是不信老爹能阴沟里翻船的。

“但明王好像有个秘密计划,能化不可能为可能……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三哥道。

“什么计划?”

“他说之前把我们都支开了,够级别的才能知道。”老三老四齐齐泄气。

“会不会是虚张声势?”老六还是不信。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份自信其实源自于对他老子的信心。

尽管他总是嫌弃自家老头子……

“不像。”朱棣摇头道:“那些头头脑脑之前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听完他计划出来,一个个又紫又亮,全都支棱起来。”

“你最好说的是茄子。”三哥白老四一眼,嫌他带坏了弟弟。

“啊?”朱棣懵懂的挠挠头,继续话题道:“总之咱们得先想办法,弄清楚这个计划!”

“嗯。”老三老六点点头,没有异议。

……

隔天,明王要出门,老二老三两个继续给他当亲兵,跟着一起坐船离开了沙洲。

老四则留下来,跟俩弟弟一起给明王盖房子。没办法,房子要想盖得好,全得靠四哥的手艺。

单说那乌篷沙船离开沙洲,径直向东行了半日,天色便黑下来。

忽然周遭响起阵阵战鼓,夜色中缓缓驶出十几条战舰,瞬间包围了沙船。

在那些巨大战舰面前,这条乌篷船显得那样渺小。

“我艹,是朝,朝廷的水师……”看清战舰的样式,二哥不禁倒吸冷气。

三哥不做声,想的却是‘现在亮明身份还有用么?’

别说他俩,就是其他亲兵也很慌,居然有人还拔出刀来。也不知道有啥用……

“莫慌。”明王却淡定自若道:“我们要拜访的就是他们。”

“啊?”朱樉等人目瞪口呆。三哥心说吹牛的吧,我怎么那么不爱信呢?

然后便见明王一伸手,接过亲兵队长奉上的一盏绿色灯笼。然后他便将那灯笼向左转了三圈,又向右转了两圈。

不一会儿,正对面的那条大船上,便也出现个蓝色的灯笼,先向右转了三圈,又向左转了两圈。

一对上暗号,紧张的空气便放松下来。

很快,对面驶来一条小艇,几个穿着明军服色的官兵过来,让明王上他们的船。

明王的亲兵不能都跟着,便只带着朱木冈朱樉和另外两个个儿最高的上了对方的战舰。

之所以带他俩,一是让他俩感受到信任。二是充门面,其余亲兵跟他俩一比,确实上不得台面。

……

顺着梯子从小船爬上一艘战舰,看到船上官兵的装束军容,哥俩彻底相信,明王来见就是明军,而且是精锐的水师。

明军中居然出了叛徒,而且就在京师肘腋!

两人的心,登时揪成一团,这比明教在中都起事,更能刺激他们的小心灵。

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的蓝底龙旗,还有篆体‘明’字杏黄旗,就像一下下的鞭子一样,抽打着他们的自信心。

这大明的江山,还真如父皇所言,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稳固啊。

“不要慌。”见他俩低着头不敢抬起来,明王低声道:“这是盟友,不会对我们动手。”

两人赶忙点点头,心说正是如此,我们才慌成狗。

他俩还担心一点,万一这里有人,当年在军中见过他俩,估计家里就得吃席了。

幸好,过于卑微的身份救了他们,官兵把他们拦在了舱门外,只让明王自己进去。

俩人只好即遗憾又庆幸的守在门口,支愣着耳朵,想听听里头的动静。

可惜,只能听个寂寞。

……

明王进去舱内,便见海水江崖旭日升的屏风前,坐着个穿绯袍的高级武官,还有两个也穿着绯袍的武官分立左右。

三人面色不善的打量着他。

在三人压迫力极强的逼视下,明王神情自若的拱手见礼,自称明王。

“嗤……”听了他的自我介绍,左右两个武官一阵嗤笑,显然不觉得他能担起,这个有特殊含义的称号来。

坐在上首的武官却没笑,跟他点点头,丧气十足道:“本官就不用自我介绍了,现在的身份也没什么意义了。其实尊驾约我们见面,也一样没什么意义了。”

“怎么会没有意义呢?”明王昂然道:“朱洪武不是还没派人把你们逮送入京?淮安卫、大河卫两卫大军,不是还在你们手里?同样是死,为何不放手一搏,死个轰轰烈烈呢?”

“你不懂,轰轰烈烈的代价太重了。”左首的武官黑着脸道:“那得赔上我们的弟兄,还有九族的命。”

“你更不知道,当今皇上的可怕。”右首的武官也丧气道:“我们在他手底下,不会有任何胜算的!”

“胜算啊?”明王却又自信笑道:“你们都是跟朱洪武打天下的老人了。应该比我清楚,当年朱文正在洪都,面对陈友谅的六十万大军,有何胜算可言?当年朱洪武在两大强敌的夹击下,又有何胜算可言?”

“但他们还不是赢了吗?”明王顿一顿,又举一例道:

“要是这俩例子还不行,想想你们的带头二哥吧!当年鄱阳湖水战,他与你们俞三哥驾着七艘满载芦荻的快船,乘风杀入敌阵时,哪里有胜算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