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朱桢击节叫好,对刀坎笑道:“不用等日后,本王现在就有差遣。”
“请王爷吩咐。”刀坎暗暗苦笑道。
“你方才说思仑发恣肆强暴,吞并地方,不得人心,为外云南各部苦其久矣,是吗?”朱桢沉声问道。
“是,千真万确。”
“那好,你回去后联络被麓川剥夺土司之位的各部首领,凡是与其有仇者,统统报来。”朱桢顿一下又道:“只要他们愿意改弦更张,重归大明,统统都算你的功劳!”
“暗中投靠大明的话,他们都会愿意的……”刀坎轻声道。
“什么叫暗中?”朱桢却不满意道:“明里还要继续效忠思仑发吗?本王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在两边下注?本王已经说过了,我要的是大明的忠臣,不是见风就倒的墙头草!”
“是,王爷说得是,只是那些土司实力不济,公开反对思氏,难免会遭灭顶之灾。”
“疾风知劲草,板**见忠臣。这就是考验他们勇气与忠诚的时候了。”朱桢给刀坎戴顶高帽道:“好比你老刀,明知道思仑发会生气,这不依然来昆明觐见本王了吗?”
“是,老臣生为大明人,死为大明鬼。而且也有一定自保的实力,跟思氏决裂就决裂了。”刀坎轻叹一声道:“但大部分土司没那个实力,会死的很惨的。”
“哈哈哈,放心。”朱桢这才大笑着给刀坎吃颗定心丸道:“跟你透个底,朝廷已经答应那思仑发所请,对他进行册封了!”
“这样啊……”三人闻言先是一喜,能通过册封避免战争,对他们来说是再好不过。但旋即想到王爷开篇明义就说了,麓川是云南的头号大敌,要跟思仑发‘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所以这只不过是缓兵之计。
而且对刀坎来说,还能大大降低他的任务难度……只要思仑发接受册封,君臣位分一定,那土司们接受朝廷的册封,风险就会小很多。大家都是大明的臣子,凭什么你能接受册封,我不能,没道理嘛。
当然思仑发要是觉得不爽,还是可以发兵来打,但那时他就彻底不占理了。那样非但大明册封的位子保不住,还要被打为反贼,引来天兵讨伐。
思仑发肯定得掂量掂量,这样划算不划算了,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想打谁就打谁了。
所以大明册封的头衔看似风光,却是朝廷戴在思仑发头上的黄金笼头。在他下决心挣脱这个笼头之前,伤害性会大大降低的。
至少能让那些对他心怀不满的土司,敢于投向大明……
“为臣遵命。”刀坎寻思片刻,终是接下了这个苦差事。
“好,太好了!”朱桢大喜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下思仑发输定了!”
说着他高兴的一下下拍着刀坎的肩膀,差点没把刀坎的老骨头拍散了。
“你老人家劳苦功高,本王必须重重有赏,就把车里府也升为军民府吧!”
“王爷贵人忘事,车里已经是军民府了。”刀坎讪讪笑着,想躲开老六的魔掌又不敢躲,只能捱着。
“哦是吗,那就升为车里宣慰司吧!”朱桢一挥手,终于收回了胳膊。
刀坎登时就蒙了。
一旁的那直和俄陶,还在那羡慕的不要不要。宣慰使是土司能得到的最顶级的官职了,宣慰司也比军民府牛逼多了。
军民府的土知府任免升降全在朝廷的一念之间,只是朝廷不会轻易动他们罢了。但升格到宣慰司之后,宣慰使非但有更大的自治权,地位也更加稳固,要动他们首先就得把宣慰司先撤了……所以基本上就是铁打的江山了。
而且王爷给他们俩的位置都是画饼,给刀坎的却是实授啊!
那直口水直流道:“恭喜坎爷,贺喜坎爷!恁可是全云南头一位宣慰使啊!”
“是啊坎爷,还不快快谢恩?”俄陶主打就是一个忠诚,搁那催促起刀坎来。
“这,老臣何德何能?实在无颜受此高位啊!”刀坎却直觉这里头有个坑,不想往里跳。
朱桢却一巴掌拍在他肩上,拍的他身子直晃道:“宣慰使不只是荣誉和地位,更是责任和义务!朝廷未来多有倚重刀氏之处,将车里升为宣慰司,也是出于实际考量,并非只是奖赏。所以不得推辞。”
“唉……”刀坎闻言,只好无奈磕头谢恩。
“哈哈,好。这才对嘛!”朱桢高兴的将他从地上一把拽起来,大笑道:“老刀你现在就是云南第一土司了,要起到模范带头作用哦。”
“哎哎,是……”刀坎强笑着应下。
……
从王府告退出来,回到驿馆后,那直便迫不及待问刀坎道:“坎爷,王爷封你为宣慰使,这是多少人做梦都求不来的啊?你怎么这么不情愿呢?”
“王爷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刀坎叹气道:“云南第一土司,有思仑发在,轮得到我吗?”
“倒也是……”那直点点头道:“车里虽强,但跟麓川一比,就不够看了。”
“什么话呀,”俄陶都听不下去了:“思仑发不过是地盘大点,兵多点,他真要敢来打车里,咱们都不会袖手旁观的,咱们都会全力支援的,还不一定谁胜谁负呢。”
他最害怕被思仑发揍,所以先拿话套刀坎。
但刀坎这种老狐狸根本不接茬,自顾自道:“你们说王爷封了我这个宣慰使,拿什么封给思仑发?”
“肯定不能低于你,除非朝廷想要羞辱他。”那直道:“要是给他个知府或者安抚使之类的,他怎么接受?肯定没法接受!”
“是啊,朝廷多半也会封他一个宣慰使。”刀坎愁容满面道:“到时候整个云南就我们两个宣慰使,他会怎么看我?”
“你什么档次,也能跟我一样当上宣慰使?”那直便道。
“你这……”刀坎眉头一跳,忍不住气道:“话虽然不中听,但基本就是这个意思。”
说着他叹口气道:“思仑发这种跟兄弟夺位上去的,都好猜忌,他一定会想,我凭什么也能当上宣慰使,是不是跟朝廷达成了什么要针对他的协议?还是说朝廷是为了让我制衡他?”
“有可能,十分有可能。”俄陶深以为然道。
“你们说,他能不把我看成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刀坎苦着脸道:“我说不清的,只能抱紧了王爷的大腿,跟他斗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