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衍心头舒服多了,“妈,我错了。”

冷母鼻头一酸,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骄傲又沉稳,当年闹到不要家里一分钱,都非要跟那个野男人厮混。

现在肯说一句错了,那就真的吃到苦头了。

冷母哼了声,“你弟弟呢?你把他绑架了?”

“哪敢啊,他现在可是冷总,我的顶头上司呢,我这个执行总裁的位置还是他保下的呢。”林衍抓了抓冷瑜的头发,跟小时候一样,打电话的小动作。

冷瑜望着他,却发现林衍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冷母哼哼两声,撂下一句十二点之前不到家法伺候,风风火火挂断了电话。

林衍放下手机,退出界面时瞅了眼自己的备注,还是哥,心里就安定多了。

这小子一向坏得很,万一是吓唬他的呢?

“哥,我要渴死了。”

林衍随手把水杯放到他手里,转身去收拾衣服。

“干什么?”冷瑜看他来来回回转悠。

林衍指着行李箱,“托冷总的福,我准备和江律相处着试试。”

冷瑜鼻尖冒酸,干巴巴地回,“哦。”

他转身往外走,站在厨房,接了水又倒掉,再接,再倒掉……

林衍就在对角的门看着他动作,看来这小子对他真有点不可言说的想法,赶紧摸出手机,给昨晚才加的中介发了个加急红包。

正正中午十二点,两兄弟到了主楼前,林衍站着不敢往里走。

“准备演程门立雪?”楼上林父站在窗前,语气里都是冰渣子。

林衍抬头,明明隔着十多米的距离,他却一眼就看到了父亲耳朵边的白发。

“你大儿子准备林门立雨。”冷瑜扯着堪比公鸭的嗓子喊话。

林父一惊,双手抓着栏杆,“你怎么了?你哥打你了?!”

原本伤感的氛围顿时没了。

林衍无语:“爸,您可说点良心的话吧,我从来没有打过他。”

“你昨晚还给了我一巴掌,就在肩膀上,我要跟爸妈告状。”冷瑜抓着林衍往里走。

林父心疼地看两儿子,眼神不住地转,冷瑜可以随便问,林衍却是带着雷点回来的。

“你妈今天亲自下厨的,好好吃,浪费了就把你扔嘉陵江喂鱼。”林父百转千回却只说了句不痛不痒的话。

四人各怀心思坐在餐桌上,林衍起身准备给父母盛汤,冷女士一拍桌子,剩下三人一脸懵逼。

林父悄咪咪扯了下冷女士的衣角,“亲爱的,你是不是忘了给我剧本?”

冷瑜:“妈,你别打哥,我已经骂过他了!”

当事人林衍:“……妈,你手疼吗?”

冷女士一脸讳莫如深,“大胆逆子林衍,你知罪吗?”

“知罪知罪,母后大人请坐,我给您盛汤。”林衍笑着哄她。

冷女士不买账,“混账!你知道个屁!你现在知错是知道你选错人了,跟我说的都不是一个东西。

“当年我和你爸,就说了句私生子,家风不正,你倒好,直接不听接下来的话就跑了,这才是你最大的错!”

林衍坐下来,望着冷母,安静地听她讲。

冷女士说着几度哽咽,“我们被你气得不愿再说,你也不回来,一时意气,两年误会。但今天,我非要把话说完,你得跟我们道歉,真心实意的!”

“好。”林衍点点头。

他性子随林父,一切都藏在温和的表皮之下,冷瑜则和冷母一样,有话就得说,辣椒似的。

冷女士坐下来,“我想说,这人出自这样的家庭,肯定会受到影响,你要把人带来我们看看,还要多相处一段时间,不是顽固,不是不理解你,也不是不接受你的伴侣是个男人。”

林衍眼泪倏尔落下。

当年他只听完了家风不正,两个男人不长久,他就气冲冲地走了。

冷母林父也是天之骄子,本就骄傲,断不会主动,但现在林衍肯回来,他们面对受伤的孩子,也愿意放下架子,重新把话说开。

林衍起身,绕过方桌,从背后把父母抱住,“知道了,我错了,对不起。”

这九个字,他们等了两年。

冷瑜从酒柜里翻出冷母珍藏二十多年的红酒,轻巧开了瓶,“爱卿平身,喝一杯,一杯酒泯恩仇。”

林衍给冷瑜座位上摆碗鸡汤,“我喝两杯,小冷总就喝鸡汤吧。”

“叮……”

清脆的碰杯声在桌上响起,温馨又温暖。

林衍过得轻松,祁驯就累了,他把季家卖了个干净。

他用季访的名义卖公司,先是文件,职位,后是压榨员工的工资,最后逼迫员工不得不自行离职。

这时候他才跳出来装好人,给人家的离职文件上添了两句好话,发个微不足道的红包,又以略高一点的薪资把骨干挖走。

等到最后,他再把公司注册破产,所有债务都归季访。

“祁总,事情办完了,请您过目。”陈助理把手里的文件放下,背后对着暖风吹都没能暖和起来。

祁驯下手太黑了。

明明已经承诺了季访不会让她落魄,可现在却直接把人送进地狱。

陈助理不知道这算不算对林衍的爱,但他又在接受针对思华集团的业务,只能感叹一句,祁驯太复杂。

祁驯细致地过目了十多份文件,这才微微露出个笑,“办得不错。我有半个月没搭理林衍了,他在做什么?”

陈助理谨慎地看了眼祁驯,这才挑着话说,“林先生过得还不错。”

“他没心没肺当然不错,我是问他在做什么?那个古籍修复也不知道能赚几个钱,从前一心扑上面,现在还是。”祁驯不满地说着,可目光却温柔地注视着对面檀木柜上的一枚印章。

那是林衍亲手刻的。

陈助理心下明了,说得多了点,“祁总,您再不去追,林先生就要和别人在一起了。”

祁驯原地给他表演川剧变脸,“江律?”

“是,林先生现在住他们小区。”陈助理说完,已经准备好迎接他们总裁的质问了。

结果祁驯说,“挺好的,这次的欲擒故纵玩得更高明了。”

陈助理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祁总……”

祁驯摸出手机,拇指悬在林衍微信上,犹豫半天才点进去,发了句,今晚我过来吃饭,买点菜,我做。

然后……

一个鲜红色的感叹号弹出来!!!

陈助理差点笑出声,赶忙弯腰转身,笃笃笃地出去,带上门。

祁驯看着红色感叹号,不可置信地把下面的字读了一遍,“你还不是对方的好友,请先……林衍,你真行啊,拉黑都来了,本事高明了不少啊。”

祁驯黑着脸起身,抓着一份文件出门,从他修长的手指间,依稀能看到几个黑色加粗的大字。

——财产分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