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尘埃落定
公主见了鬼!不过这鬼不会伤害公主,他是潮生公公所化,只会保护公主。是他,给公主托梦,让她离开寝殿去看月亮,从而让公主避开了火灾;也是他,死死掐着某个金甲士的脖子,提醒公主这个人很危险。
在大周,佛道两教的信徒都挺多。鬼神之事,很多人都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而且民间也有传说,心地纯洁无垢的小孩子,确实有可能看见鬼神。更何况,这个鬼还是一直护佑着玉松公主长大的善鬼、忠心鬼。
不管李潮生示警真假如何,皇帝都不会放任有危险的人待在皇宫,他命人详加调查那些金甲士。在武令媺喝完药沉沉睡着以后,他将她抱去了乾宁宫东翼诸殿中皇帝的寝殿长青殿安置。
天色很快就蒙蒙发亮,而不管发生什么事,早朝绝不可误。仔细交待太医和长青殿侍奉的奴婢好生照顾武令媺,皇帝洗漱一番上朝去也。
今日,有数位言官当殿弹劾陈氏兄弟诸多不法之事。以往这种奏章和殿前奏对不是没有,但皇帝念在陈氏多有男丁为国捐躯和皇贵妃得力的份上,基本上都是小惩大戒。只要不犯谋逆、大不敬诸罪,他都表现得很宽容。
但是这回,风向变了。群臣听说在皇帝为玉松公主特意举办的宴会上,陈家子侄对公主很是不敬。陈赦之子更是被指认在玉松公主所食皇米饭的玉碗内边沿下毒。
虽然阴差阳错,渗了毒液的皇米饭被玉松公主的总管太监李潮生误食以致身死,但这项大罪已经坐实无疑。陈赦之子被囚禁于内狱,不知生死。陈赦爱子心切,竟然当殿向皇帝求情,甚至口没遮拦地牵扯出了禄王和东成公主。
数罪并呈于乾宁殿,陈赦却还梗着脖子争辩,且将罪名拉向皇子皇女。皇帝不禁雷霆震怒,当殿就下旨褫夺了陈赦上柱国大将军的勋爵。
又因头天夜晚,皇宫被英亲王余党纵火,一名金甲士又被查出暗害泰王妃和玉松公主,陈赦失职之罪免不了,他的御林大将军职位就此泡汤。皇帝怒极攻心,将陈赦赶出皇宫,责令其闭门思过,放言还要好好调查英亲王余孽是如何混入皇宫的。
这只是前奏。早朝过后,参奏陈氏兄弟子侄的奏章简直像雪片一样飘进了文安殿。直到皇帝闻讯让冯良兴传旨,若有不实参奏定会追究不饶,某些见风使舵、试图捞取政治资本的朝臣才收敛了些许。
所有奏章必须呈上皇帝御案,但事先都会由文安殿几位御前行走大学士过目,挑选出急需办理的先送去。这么多参奏陈家的奏章,整理出来要点时间,所以皇帝还能抽空去看望武令媺。
长青殿,这是乾宁宫除了乾宁殿以外规模最宏伟的殿宇。因为是皇帝起居之处,长青殿的装饰并不像乾宁殿那样庄重威严,陈设装点处处以舒适为主。
宽大的龙**,明黄色锦被盖着小小的人儿。皇帝示意给自己请安的太医和奴婢不要发出声响,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俯身去看武令媺。
孩子睡得鼻息沉沉,小脸通红。伸手轻轻摩挲武令媺脸颊,皇帝凝视着一夜之间就瘦了好多的小女儿怔忡出神。直到季良全进来禀报说人已经到了,他才仔细地把被角掖紧,又低声嘱咐奴婢们好生照看,起身离开了寝殿。
沉默出了寝殿的门,皇帝才边走边问季良全:“那个救公主的奴婢可醒了?”
季良全点头道:“醒了。离开寝殿的原因,他和公主说的没有什么分别。不过当时他只以为公主又梦魇,并不相信公主说的话。他还劝说公主不要去殿外,以免着凉。”
“奴婢也问过了,公主之所以会全身湿透,是因为救火的奴婢无意中将水淋在她身上的缘故。火起后公主吓得不轻,心里又存着有人暗害的疑影,根本不敢露面,只是缩在墙角等着皇上到来,却不提防火势漫延到了那里。”季良全带了几分同情口吻说,“那个叫小金子的奴婢倒是忠心,一直替公主挡着火头,背后被烧伤了几处,不过性命无碍。”
“小金子是豹卫的人?”皇帝迈进长青殿寝殿与正殿相通的月亮雕花门,已经能看见重重珠帘外面跪着的人影。
“是。奴婢听区宝智说,小金子资质不错,受训时的成绩也算可以,是个可造之材。”季良全察颜观色,知道皇帝有心抬举那个奴婢,便实话实说。
“玉松身边要忠心奴婢服侍,自小长大的主仆情份不比寻常,她下嫁出阁以后也会是助力。小金子忠心可嘉,朕赏他每十天去找乌义学一次武。你去告诉乌义,收徒就不必了,但要尽心教导。”皇帝在榻上坐稳,揉揉眉心说,“赐李潮生‘忠监’称号,找到本家,让其棺木下葬,竖碑以表功德。区宝智以二档头之职领大档头俸禄,即刻带人去西疆调查义亭公主的死因。”
季良全用心把皇帝的吩咐记住。别的还没什么,区宝智被打发离开,大约皇帝心里有迁怒的意思。这事没处说理去。不错,皇帝确实有以公主为饵的用意,但奴婢没有把公主护好这就是失职。能够让区宝智领大档头的俸禄,已经算皇帝念着他的功劳了。
皇帝想了想又说:“你去交待人把长乐殿打扫出来,玉松退了烧再搬过去住。这几天朕就歇在长青殿的暖阁中,那边不用着意收拾,左右只是两三天的事儿。”
“皇上,可真是委屈了您。”季良全赶紧劝说,“您担心公主,可也要注意龙体。昨天晚上您就歇得不好,奴婢给您沏碗养神茶来吧。”
“朕没事,你赶紧去传朕的旨意,顺便把他们宣来见朕。”皇帝挥挥手,看着季良全走出了一重珠帘外,又想起事来,补充说,“把那些有眼无珠浇了玉松满身水的奴婢处死,再以救火之功抚恤其家人。”
季良全无声行礼,疾步小跑。皇帝大半宿没睡,却是神彩煜煜、不见疲态,这自然是诸事都顺心的缘故。
路过各位跪在地上等候传见的皇子时,他不敢失礼,跪倒磕头道:“皇上宣各位王爷入内觐见。”等这些贵人起身沉默着依次入内,他才赶着出殿去传皇帝的旨意。
玉松公主大难不死,果然有后福。与皇帝同居乾宁宫,对于皇子皇女们来说是无上荣宠。季良全感慨不已,十分庆幸自己一开始就摆正了态度,自始至终都对公主谦卑恭敬。
不曾猜准皇帝心意,一开始没有摆正态度的悲摧众便只能承受皇帝的怒火。不错,确实有不少人看出了玉松公主这杆旗的真正作用。但是这杆脆弱的小旗并没有倒,而且皇帝对这杆旗也并非他们所想的那样漠不关心。事实证明,皇帝老子还是挺喜欢这个小女儿的。
微阖眼帘,根本不去看儿子们,皇帝倚在龙座上,淡淡地说:“在你们眼里,恐怕朕已经不中用了罢?!”
众皇子赶紧伏地磕头,惶恐不安地表态:“儿臣不敢!”
“不敢?朕看你们是敢得很!”皇帝冷笑两声,慢条斯理地说,“玉松是朕亲封的正一品双封号郡公主,你们若是把朕放在眼里,又怎么会对她做出那些事来?!”
皇帝从龙案上抓起玉如意纸镇,劈手就砸向禄王。他长年习武,眼力手劲都不凡,当即把禄王砸得头破血流。其余皇子见皇帝暴怒,伏在地上不敢吭声。
禄王虽然桀傲骄狂,在皇帝面前却不敢造次。他甚至不敢去擦拭从额角滴下的血珠,更低地趴下身体,颤声请罪:“父皇息怒,都是儿臣的过错,儿臣酒后失德,请父皇责罚。”
皇帝冲着禄王狂喷口水,愤怒咆哮:“武宗常!你是朕的长子,是玉松的长兄,是大男人!你去欺负一个五岁的女娃娃,你好意思,朕却替你丢脸!”
喘了两口粗气,呷一口茶水,皇帝又铁青着脸问:“东成呢?她有胆子指使陈赦的儿子下毒,没胆子来见朕吗?你可知,你那个糊涂舅舅在金殿之上攀扯你们时,朕有多生气?!你们行为不检点,让臣民看笑话,却叫朕替你们难堪!”
禄王在地上重重磕头,只一下就把没出血的额角磕出了血来,满面惶恐地说:“父皇请息怒,千错万错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没有教好妹妹。东成也知道错了,她昨日同样受惊不小,已经病倒在床,根本起不了身。否则,她一定会来给父皇请罪!”
其实,东成公主指使陈赦之子在盛放皇米饭的玉碗边沿涂抹的药液不会直接致人于死地,只会让食用之人连日腹痛不止。当然,如果误诊或者救得不及时,还是会死人。
但禄王不敢辩解。那些在宫中纵火的人虽不是他指使,却是他默许。不过他没想到自己也受人利用,竟然和英亲王忤逆案牵扯上。他因此惶恐不安,害怕皇帝会重重发落自己。
到底是宠爱了多年的曾经最小的女儿,皇帝其实明白东成公主病得蹊跷,却还是没有多加苛责。又把禄王狠骂了一顿,再将矛头对准了这些在昨天宴会上袖手旁观看热闹的儿子们,发泄完怒火之后,皇帝才宣布发落结果。
禄王被剥夺大将军王称号,降爵为顺国公,改封地为顺县,非诏不得离城。东成公主改封为北静公主,罚没三年食邑贡银。要不是禄王苦苦央求,皇帝也知道北静公主确实病得不轻,只怕她难逃远嫁西疆蛮王和亲的结局。
如此重罚让其余人暗自心惊,不免担心自己。皇帝这回气得狠了,手下丝毫没留情。除了在楚国为质的七皇子康王和寿王以外,另外四位皇子全部被罚俸一年,被勒令回府闭门读书思过,他们手头正在交办的差事都被收回。
泰王还被皇帝训斥治家不严。查来查去,被武令媺指认的那名金甲士确实就是令泰王妃落水的人,但此人却是为泰王平妻所收买。
因害怕泰王妃会产下世子令自己的儿子失去世子之位,这位泰王平妃好容易才找到机会,于是悍然下手。不过有失也有得,泰王妃产下之子由皇帝赐名为武赟嗣,乳名紫鳞。
随后,皇帝又向后、宫传旨。陈妃教子不善,降位为陈婉仪。照看公主不力的林贵妃被降位为林妃,德贤淑三妃是被波及的池鱼,罚俸且禁足。四妃的后、宫掌事权收回。谁也没想到,最后竟是徐文妃得到了主理后、宫事的大权。
有心人立刻明白,这位门第出身不高、并且不可能生养出子嗣的年轻妃子,恐怕就是大周朝下一任的皇后娘娘。而诸皇子和高位妃嫔被罚,追根溯源,都是觊觎储位惹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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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戏票什么的,我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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