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真的太久没骑了,毕竟这种完全现代化的充气橡胶轮胎自行车的商品化也没几年,比起骑马来说,还算相当时髦的物件。所以常年呆在爱尔兰的,对此完全没有身体记忆的厄休拉开始就有些生疏,不过在大脑的协调下,她很快熟练了起来。

很稀奇的体验,无论是这种记忆说你会,身体却嚷嚷你没骑过啊的错乱感。

还是跟在小福尔摩斯身边,慢悠悠地骑车横穿过十九世纪末期的海德公园,从站木箱上慷慨激昂演讲者的人群后绕过,然后,在树影间看着公园大道上的赛马骑手们笑闹着飞驰而去,追逐着午后的残阳。

他们在逐渐染上玫瑰色的天光之下沿着九曲湖骑行,最后停在湖畔,安静地欣赏着黄昏下波光粼粼的湖面,和交着颈组合成一个个爱心的天鹅伴侣们。

“你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厄休拉坐在长椅上,看着不远处几个小孩试图用面包**一对依偎在水面上的漂亮白天鹅没成功,反招来了几只凶悍的野鸭子,嘎嘎几口就抢走了他们手中的大半个面包。最终,小孩哭着被家人牵走,给他们留下了一个安全的小环境。

“不是说了吗?这是约会。”年轻的侦探坐在了她身侧,也看向了湖面,悄悄放下暗中打了个响指的手。(精灵对动物有一定领导力)

厄休拉同情地看着几个小男孩,想起了前世经常上奇葩新闻的强盗海鸥和奈良那群长相天真实则凶悍的小鹿,打消了待会也去买点面包喂鸽子啥的想法。

“真是稀奇,一场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答应过的约会。”

女巫小姐瞥了一眼小福尔摩斯。“是听到小间谍的传话临时准备的套路吧。毕竟,你的那辆自行车也挺新的。”

“用自行车作为礼物是很贵重,也算是时髦?但这可不能讨好到我,从而套到什么话的哦,小福尔摩斯先生。”

尤其是认真算起来,这辆单车可能自艾瑞克挑明要追求她以来,送的第一件礼物?虽然这个时代的情况如此,可能和后世送车差不多(这时候已经算普通商品了,所以也没有那么夸张),但是还是厄休拉还是觉的好好笑,这根本比起像男朋友送的东西,她觉得更像华生医生的手笔。

“礼物?咦,我有说这辆车是我的礼物吗?这是华生医生给的,他说可以让你没事骑车活动一下,有益身体健康。”小福尔摩斯故作惊讶道。“这可是我们认识后我正式送你的第一样东西,我怎么可能送这种不能随时携带的东西!”

“还真是约翰叔叔送的。不过不是你自己说,颜色还喜欢的吗?”厄休拉黑线,她扭头看向单车后座:“难道你说的礼物是那个野餐篮?”

“不如打开看看。”小福尔摩斯笑眯眯地说。

“……”厄休拉有些不情愿地站起来,解开了牢牢绑在自行车后座上的野餐篮,然后坐回原位,将其毫不客气地放置在了艾瑞克的膝盖上,才掀开了盖子。

然后,她就在各种整齐码放的食物间,看到了一个用牛皮纸包得严严实实的扁包裹。

厄休拉抬眼看了依然眼带笑意的小福尔摩斯,警惕地戳了一下包裹,感觉出里面像是一个硬盒子的样子,才将其取了出来。

在将好几层纸拨开后,那个盒子的样子也展现在她的眼前。

“珠宝?”女巫小姐摸了摸这个褐色皮革外观的扁圆首饰盒子,挑起了眉。“看来就算是半精灵,也不能免俗啊。”

听到少女这番调侃,小福尔摩斯只是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没有多言。

厄休拉看他这副模样,还是对这份礼物产生些了好奇。她用指尖挑开扣锁,小心谨慎地掀开了盒盖。

在奶油色缎面内衬之上,躺着一条好几层精致的细金链和一种带着奇异美感的银色宝石组成的珠宝。厄休拉拿起来比划了一下,发现按照这件饰品长度,如果说是作为手链来说,好像有些长了。

“choker款式的”她有些惊讶地看向小福尔摩斯。“不是普通项链”

虽然这种短项链在十九世纪的上流社会确实很流行,还是从皇室开始的潮流,但是由追求者送这种款式的项链,总感觉有些奇怪的意味在。女巫小姐眯起眼,还没等她质疑年轻侦探的别有用心。

“天鹅的锁链。”

艾瑞克突然开了口。

厄休拉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看下链子,又看了一眼湖面上一对一对的天鹅,一脸茫然地和小福尔摩斯对视起来。

“什么?这上面项链上有天鹅图案?”她举起项链,仔细对光打量。

“我是说天鹅的金锁链和银锁链。”小福尔摩斯哭笑不得地从厄休拉手上拿过了项链。“想起来了吗?爱神奥恩古斯与紫杉果姑娘的故事。”

“啊,你说的是这个。”厄休拉恍然大悟。“不过……”

她有些奇怪地看了小福尔摩斯一眼:“为什么是金项链。你不是要追求我吗?这种情况难道不应该送我银色的链子。”

“所以你是要答应我的求婚了?”年轻的侦探在长椅上倾身,靠近了少女。“我是很乐意用银锁链将我们锁在一起的,如果你同意,那就请奥恩古斯·麦克·欧克在上,见证我与……”

“喂!”厄休拉赶紧掩住他的嘴。“别乱发誓,平时说情话的时候念念希腊神就算了,直接呼唤本土神明是怎么回事,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个半精灵。”

“……所以收下吗?项链。”小福尔摩斯握住少女的手在唇边轻轻触碰了一下,速度极快,厄休拉觉得就如同手被天鹅的羽毛挠了一下一样,不禁脸色微红。

不过,再看着这条象征单身的金链子,她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虽然有点不甘,但是暂时还是请佩戴金色吧。”小福尔摩斯无奈看着笑的花枝乱颤的女巫小姐,示意她转过身,亲手将这条象征着凯尔特神话里爱神的爱情故事的项链扣在了少女脖间。

“这样,你不会觉得有束缚,但是我又会有希望继续等待下去,直到与你前往博因河畔向奥恩古斯寻求祝福的那一天。”他笑道。

是这样吗?厄休拉摸了摸项链,觉得哪里不对,但是确实又没有什么问题。

如果佩戴金色的链子在凯尔特神话中象征着等待爱情的单身少女,而银色的锁链则是象征已经定下了坚贞的婚约。

所以这个礼物不算突兀?多疑的女巫小姐陷入沉思。

“我安排的小花妖呢?”小福尔摩斯看着少女纤细洁白的天鹅颈上佩戴上了和自己眼睛同色的银宝石满意地点点头,然后非常及时地抛出了一个问题,打断了厄休拉的纠结。

“……”厄休拉心虚地从口袋里掏出瓶子递给他。“不好意思,真的是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去逮她了。”

“没关系。”小福尔摩斯的语气非常宽容。“反正明天我要陪你一起去布鲁诺家的不是吗?这样也算避免了打草惊蛇。”

“是哦。”厄休拉干巴巴地笑了笑,忽然良心些许不安起来,小福尔摩斯先生又送定情信物(bushi),又如此理解了她的手快,可自己还在搞小计划要比他先一步破案,是不是有些……

“不过,你要实在觉得良心不安,那就给我一个吻怎么样。”艾瑞克·福尔摩斯挑起嘴角这样说。

啊,不知道怎么回事,良心一下子又安稳了呢。

女巫小姐今天依然无情地推开了越来越近的侦探先生的脸想道。

……

“总而言之,我这个因为你已经知道的灵魂原因而变异的火属性的体质,再加上这顶与光明神的力量可能有些遥远关联的月桂冠,应该是布鲁诺家对我感兴趣的根源所在。他们毕竟是那位的眷属,会被同源力量迷惑很正常。”厄休拉向总算回到正常模式的小福尔摩斯讲了自己推断。

“而那位女妖阁下的目标也可以确定了,就是那些被偷走天赋的女孩们。虽然我们无法判断这两位都是艺术相关的神明与精灵到底在那里产生交集,毕竟魔法侧的情况已经很复杂了。”厄休拉叹气,她突然想到了那个舞蹈家里斯本先生,难道是因为凯尔特人也又迁移到古罗马生活的,所以这个世界的世界观体系也就如此混乱起来?

“但是我觉得可以肯定的是,那些莫名其妙消失的人渣的灵魂,肯定在幕后黑手手里。”她看了看侦探先生,想知道他的看法。

“嗯,和我收集到的资料对比起来,这确实是最合理的推断。”小福尔摩斯点头。“第一位疑似偷取歌声的死者伤在了喉管和肺部,第二位胃内有不明成分残留,据法医判断全身变形的最严重部分就只有眼睛了。因为他是保持睁着眼睛的状态将自己埋到水里的。至于第三位……”

“不,应该说他才是真正的第一位,虽然不知道被偷取天赋的受害者在哪里。”小福尔摩斯修长的手指曲起,敲了自己的膝盖。“不过,这位自称是舞蹈演员,体态也是舞蹈演员的里斯本先生。他的死亡原因是全身骨折,也是自杀。”

“什么?他也死了?”厄休拉震惊,这种感觉就是你在打游戏时遇见了精英怪,本以为对方是会在日后重新喊着我会回来的,然后放一个大招的那种麻烦人物,让你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认真提防。可万万没想到,你只是放下手柄,低头喝了一口水,屏幕上的小boss就自己自爆下线了,有种奇妙的落空感。

“我以为他会是反派阵营高层呢!至少是一个莫兰!”女巫小姐喃喃道。

“哈哈哈,莫兰。那莫里亚蒂就是指那位半人半鱼的亚度尼斯了。”艾瑞克被厄休拉这个形容逗乐了。

“一样的麻烦不是吗?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而去操控别人的人生。”厄休拉说道。“也许从某种程度来说,他比莫里亚蒂还更过分一些,毕竟教授只是普通人类,还接触不到超自然的范畴,而他的手伸太长了。”

“如果说莫里亚蒂教授是为了满足自己掌控黑暗世界的乐趣,他是为了什么呢?从现在看来他总和各种奇树搅和在一起。”厄休拉向小福尔摩斯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他在没有吃掉那条人鱼前,就对我很感兴趣了。我现在有点怀疑……”

“怀疑不是人鱼要吞噬他,而是他为了力量,主动去吞噬了人鱼吗?”小福尔摩斯接上了厄休拉未尽的话语。

“没错,现在想想我们那个村庄可是远离海洋啊,淡水人鱼那边又被我打服了,那条人鱼是怎么出现的,它又不是梅洛。”厄休拉仰头靠在长椅上,觉得当时还听同情过对方被人鱼附身的自己简直傻透了。

小福尔摩斯的眼睛停在了女巫小姐的发冠上(这顶发冠自两个人说开就不再对他隐藏了),银色的月桂叶和她脖颈上的银色宝石交相辉映。

他很认真地突然问了厄休拉一句话,把她吓地坐直起来。

“我亲爱的华生小姐,你可以确定他只吃了一条人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