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尔摩斯与雷斯垂德先生一起,在苏格兰场附近的一家十分传统的餐馆吃了午饭,他很顺利地拿到了那位死去的“唐璜”扮演者的案卷资料,以及画家库鲁的详细验尸报告。

“我说你啊!既然要请客,却选择了午餐时间也就算了,居然还是传统英国菜,一点都没有诚意。”探长先生不满地叉上一块烤土豆。“这和在办公室啃三明治有什么区别。”(英国是弱午餐文化)

“有啤酒?”小福尔摩斯无辜道。

“喂喂,我还在上班,下午可还要和高层开会呢。”雷斯垂德先生白了一眼这个不懂事的年轻人。“可不是你这种因为还没开学而无所事事的学生。”

艾瑞克自己倒是点了一杯啤酒,他故意冲探长先生举杯致敬了一下,看着对方露出你这个没良心的小恶魔的表情,才笑着放下杯子,翻起资料来。

“果然是重点是肺部和气管吗?”小福尔摩斯的另一只手在大号啤酒杯的杯壁上划了划。“在凶手也只是一个毫无医学背景的歌剧演员的情况下,用那么小的匕首准确找到这两个部位,难了一点吧。”

“可他就是众目睽睽下这么做了,你就是为了确定死者这两个部位有受伤?这什么特别的吗?”雷斯垂德探长咬了一口土豆觉得有点淡,又浇了点酱汁上去。

“歌剧演员的生命的所在不就在这两个部位吗?”

听完小福尔摩斯这样说,探长觉得自己总算找到吐槽对方的机会了,他呵呵一笑:“普通人的生命也少不了这两个部位。”

“嗯嗯。您说的对,所以没什么无关紧要的,我只是好奇罢了。”年轻的侦探笑眯眯地点头,让探长感觉自己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切。”雷斯垂德先生撇嘴。“我还以为订婚可以改一下你这个性格呢?看起来华生小姐并没有成功改造你啊。”

“没想到您居然是认为爱情可以改变一个人那一派的,还真是可爱的浪漫主义想法。”艾瑞克快速一目十行地又翻完了关于库鲁先生的资料,抬头笑道。

“难道不是吗?男人结婚以后都会有所不同。”探长先生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至少我是这样的。”

“那只是放大或者激发了您的本质罢了。您的成长过程中受到的教育已经让您的人格定型了,健康的爱情让您好的一面变得更好。”

“狡辩。你前面还不是嚷嚷要学福尔摩斯先生一样做单身主义者,可在遇见华生小姐以后就闪电订婚了,这难道不是改变。”探长先生不服输地试图挑出艾瑞克这个观点的漏洞。

“真有意思,您居然不愿意承认您本身就是个可敬的人?”小福尔摩斯促狭一笑,在雷斯垂德先生黑了脸,再次要开口之前,正色说道。

“这也许是因为我本来就不是很坚定地要一个人生活到底?只是像一般人说的没有遇见正确的人?或者说,我对华生小姐的企图心,大过了坚持做一个单身主义者的决心。”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人用企图心来形容爱上一个人的。”探长先生无语道。“亏得华生小姐没被你吓跑。”

“是啊。我也很惊奇这件事。”艾瑞克低头看向啤酒杯里因为店内不太好的光线,呈现深琥珀的酒液,让他联想到了厄休拉眼睛的颜色。“明明那么敏锐的她,在发现我隐藏的性格以后,居然没有逃跑。”

“艾瑞克……你还记得我是一个警察吗?”探长先生扶额。“这种话很有歧义啊,你再这样胡说八道,我觉得过几天去贝克街做客时得和华生医生好好聊聊了。我可是听说你还没见过对方父亲?这种态度可不行啊。要是我的小艾米丽长大后遇见你这种小子,呵”

“这个不用您担心,马上就会见到了。”

“见到什么?”雷斯垂德警觉道。

“不是说小艾米丽,是说我。”艾瑞克被探长先生这副老父亲的样子逗乐了。“我这个坏小子要见华生先生了,厄休拉的父亲。”

“什么时候。”雷斯垂德兴致勃勃地追问。

“下周出发。我早上去找夏洛克的时候,他在留言板下给我放了封信和两张船票,厄休拉父亲写给华生医生的信里面夹带给我的。”

“船票?我记得医生说过华生教授夫妇现在在埃及?”雷斯垂德惊讶道。“他们是让你们过去的意思吗?”

“看起来是这样了,对了,厄休拉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还不知道这件事。请您这几天在贝克街遇见了她的话,可要保密哦。”小福尔摩斯在竖起了食指。“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

“我想给小福尔摩斯先生一个大大的‘惊喜’。”厄休拉对三个姑娘说道。

“我觉得可以再惊喜一点,加上伦敦第一美男的称号不好吗?”

“不不,按照艾瑞克的个性,我要真这么做了,那最终倒霉的肯定不是他,而是我。”厄休拉用她仅剩的契约精神否决了这个诱人的提议。“由于某种原因,我觉得我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给他留把柄,咳咳。”

“那还是今年还是给子爵一个机会吧!真可惜。”海伦娜小姐看了看厄休拉的表情,善解人意地放过了她,然后问道:“你打算怎么比他抢先一步找到案件的真相?还有真的可以帮罗莎莉恢复视力吗?”

“这就需要你们三个人的帮助了。”厄休拉面带神秘地笑了下,由于在迷宫的时候,乔治法官和他们一起遇见雷那位妖窟的女主人,听到了不少事情。所以,她在一些事情上就没打算瞒布鲁诺小姐了,反正,照法官和他们家的关系,迟早会知道。

她简单给三个女孩讲了一下这件事情的前情提要。

“那位妖精女士的委托是帮她找到她预定艺术家的灵魂。”厄休拉抚摸了一下画架上的椴木画板。“现在的情况是两个死者都失去了灵魂,并且没有任何线索可以推断他们的灵魂去向。”

“没有线索?那怎么找?”布鲁诺小姐皱眉。“那是需要搜查整个伦敦的异空间吗?我可以帮忙的!”她积极说道。

“谢谢你,亲爱的。不过,不需要你受累了,因为……”女巫小姐拍了拍布鲁诺小姐的肩膀说:“我已经找到了。”

“在哪里?”海伦娜小姐期待地问。

“就在这里。”

“这间画室吗?”海伦娜小姐一下子跳起来,抱住了罗莎莉。“难道是库鲁那家伙死了还阴魂不散?想来祸害罗莎莉?”

“不是说这个?”厄休拉笑起来。“我是说,罗莎莉小姐就是我们要找的其中一个灵魂。”

“咦?但是对方不是说……”布鲁诺小姐惊疑道,不知道她脑补了什么又开了魔眼。“附身?罗莎莉其实不是罗莎莉?”她不顾强光仔细盯着画家小姐看。

“喂喂!你们这是在说恐怖故事了。”厄休拉哭笑不得。“我的意思是那位妖精女士一开始预定要的人就不是库鲁先生,而是罗莎莉小姐。”

“我?”罗莎莉小姐也一样吃惊。

“没错,就是你,应该说是没有失去天赋的你。”厄休拉分析道。“其实,自我知道库鲁先生是那样一个人就觉得有哪里不对。”

“妖精女士虽然喜欢收集艺术家,但是在传说中她应该是也同样看中艺术家的人品的,不是闪耀而正直的灵魂不配进入她的领地。记得那首古诗《行游诗人托马斯》最后几段里,妖精女士要给他吃了就只能说实话的苹果的时候,那位诗人是怎么说的吗?”厄休拉转向对诗歌造诣很深的海伦娜小姐。

和女巫小姐想的一样,这位立志要做先锋诗人的姑娘果然记得全文,她沉吟了一下背诵道:

“我想要说什么就说什么,”托马斯说道,

“你给我这美果实毫无必要!

在任何集市或贸易的场所,

这苹果我都可轻易地买到。

对王公或贵族我都敢直讲,

我决不要你这美人的恩赐。”(选自原诗结尾)

“啊,忠诚的托马斯!”海伦娜小姐亮起了眼睛。“品格高尚,从不说谎言的托马斯!是啊!艺术的妖精要的是这种艺术的灵魂,库鲁那家伙当然不配。”

“所以我已经完成了对方委托的一半了。”厄休拉笑道。“剩下一半就是将原本属于罗莎莉的东西夺回来,让妖精女士看到自己看中的小艺术家依然可以茁壮成长。”

“可是找回来以后,罗莎莉不会被带往妖精之乡吗?”布鲁诺小姐举手道。

“就算带走了也可以回来,托马斯不是也就只是为对方服务了七个年头吗?”厄休拉安抚她们道:“何况这种事情,是要经过当事人的同意。对方是通情达理的艺术之窟的女主人,又不是空中妖魔那种强取豪夺的神经病。”

“您还遇见过空中妖魔?”海伦娜小姐眼睛发亮。

“这个……以后再聊。”厄休拉黑线地按下了激动的海伦娜小姐。

“所以怎么样?想加入这场冒险吗?”女巫小姐笑得灿烂。

“直面异界会不会有些危险了,对于她们两个来说。”布鲁诺小姐拉了拉厄休拉的袖口,担忧道。“万一我们护不住她们。”

“需要担心的只有罗莎莉小姐这个肯定要去的当事人。”厄休拉说。

“咦?那海伦娜是不去吗?”

“当然不是,她还会是我们的助力。知道吗?海伦娜小姐,您的眼睛也有特殊的力量呢。”

“特殊的力量?”海伦娜小姐抚上眼角,不可思议道。

“可以看透曾经祖辈来自罗马的光明之神守卫后代灵魂本相的眼睛,只有同出一源的祭祀后代。如果我猜得没错,您也有些意大利血统吧。”厄休拉说。

“您说的没错,我的曾祖母是意大利人。”海伦娜小姐点头说:“我的名字和是她一样的。因为给我取名的我祖父说我和她长的一模一样。”

“隔代遗传,您的曾祖母也可能有这种力量,源自古罗马的馈赠。”厄休拉满意道,然后她又转向了布鲁诺小姐。:“苏菲,你是不是觉得一见我就特别亲切。”

“是这样没错。”布鲁诺小姐一脸懵逼。“等一下,厄休拉。你居然猜出来我们家力量的源头,是怎么做到的,我确信没有给你说什么秘密,难道是詹姆斯泄露的?”要知道布鲁诺家族一直以普通圣骑士家族的身份活动的,大家都以为他们和其他骑士一样,那份光与神圣的力量来自本土教会。

“因为你们家的人对我都太热情了,尤其是你的大哥。”厄休拉托腮。“我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虽然长得不错,但是应该没有那种可能会引发特洛伊战争的绝世魅力,那肯定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吸引了你们这些血缘相同的人。”

“前面我还不确定,直到詹姆斯·布鲁诺先生执意要向我效忠,才有所猜测。”厄休拉做了一个喝水的动作。“阿波罗的赐福。我在不久之前在妖精之乡,非常幸运地喝了被太阳神赐福的灵感之泉。应该是有这位神明的力量残留在我体内,你们才会被同源吸引。”

厄休拉刻意隐瞒了自己头上也与那位神明有些联系的月桂发冠,模糊了自己找天马踏泉的时间(与双面的圣骑士相遇是在喝水之前)。

“原来是这样吗?”苏菲·布鲁诺感受了一下自己一靠近厄休拉就沸腾的魔力与心情。“不过,就算一开始是因为魔力影响,可我现在还是想和你做朋友。”

“真心的那种,喜欢你这个人。”她害怕厄休拉误会,赶紧补充道。

“我也很欣赏活力满满的布鲁诺小姐。”厄休拉伸出手。“既然如此,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你好,我是厄休拉·华生,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我愿意!”

苏菲·布鲁诺又眼泪汪汪起来,猛地扑到了厄休拉怀里。

你这个用词不对吧,厄休拉看着如初遇一样开始擦眼泪的布鲁诺小姐,莫名有些后悔了。

“……”

艾瑞克·福尔摩斯突然停下了与雷斯垂德的聊天。

“怎么不说话了?”探长先生拿起一片面包继续吃起来。“给华生小姐保密,然后呢?”

“然后,我得失陪一下了。”年轻的侦探先生快速收起资料,站了起来。“账我已经结了,回见,雷斯垂德先生。”

“嗯?你去哪?艾瑞克!喂喂喂!站住啊!艾瑞克·福尔摩斯!”探长先生艰难咽下面包,无力地伸出一只一把抓空,完全来不及拉住对方的手。

“这个混小子!”

他的感觉自己的牙好像再次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