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天宗。
玄机峰。
云海翻腾，几只九赤鸟上下追逐，一派安稳和谐。
忽然，从偏殿的传来一声含着痛楚的低呼声，隐含的淡淡威亚让九赤鸟纷纷落入林海。
“连玉，生为天选之人，你怎可做出欺师灭祖之大不韪？”满头华发的长者歪倒在上座上，捂着胸口，嘴角流下污血。
“天选？”
“被天道摒弃之人谈何天选？”
他的身前，青衣少女挑起长眉，拿出手帕擦拭着自己的掌心，几缕凌乱的发丝安静地垂在脸颊旁，红唇多情，眉眼间如冰似雪。
早在一年前，她就认识到自己祭天的命运。
可她不甘心。
然而，下一刻。
[你是天命之人，想摆脱你的命运吗]
拿着手帕的手一顿，目光落在虚真脸上，他依旧满目惊色，手放在宽大的宽袖里，似乎并没有听到那个声音。
她清灵的黑眸里多出几分趣味，“师傅，您多虑了。”
虚真老祖一听这话，以为逆徒幡然醒悟，回头是岸，刚松下一口气，就听到她兴致缺缺的嗓音。
“我从来都不曾说过，做什么救世之主。”
说罢，不等虚真传出纸鹤，掌风打在虚真老祖胸口，已经走火入魔的虚真瞬间气血倒流，气竭而亡。
“师尊，你去吧。”
“这修真界能不能活，就别操心了。”连玉说着撤下结界，青衫摇曳，头也不回的走出大殿。
玄机峰外已经落了初雪，凌冽的风给人员荒少的玄机峰添了几分清冷。
虚真闭关走火入魔羽化的消息震惊了整个修真界，身为她唯一的亲传弟子，连玉被各路长辈安慰了一轮，各种劝慰下才回峰休息。
刚踏入玄机峰，连玉脸上的悲戚就消失了，取代的是轻松的快意。
“你是什么东西？”连玉似乎并没有把自己刚亲手杀了自己的师尊的紧迫感，反而饶有兴味的对着空气出声。
[我是天道。]
“天道？”连玉带笑的嘴角一下子就拉平，掌心星芒一闪而过，绵长而沉闷的剑吟声传来，一柄带着寒霜的玄色长剑裹挟着势不可挡之势劈向半空。
轰的一声，冰霜剑的剑气将封顶破开一个口子，碎石四溅，惊的山脚的九赤鸟呀呀的叫着。
那个声音隐匿了半响，直到冰霜剑从连玉手里消失才出现。
[你不要激动。]
[你是天命之人。]
连玉冷笑一声，自她有记忆开始，所有人都告诉她，她是天选的救世主，天命所归。
无非就是修真界通天之路关闭，需要她以身祀天，以她的命换天下太平罢了。
万人崇敬？
天赋异禀？
都是逼她去死的混账玩意！
察觉到她的怒气翻涌，天道沉默了一会儿，[你想摆脱天命。]
[就跟我合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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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机峰峰主仙去，首徒连玉接峰主之位，仪式第二天，新峰主闭关。
修真界短暂的喧哗之后又恢复平静。
刘家村。
张晓梅站在村口，叉着腰远远看见穿着破烂长衫的少年拖着几捆木柴走过来，气呼呼的冲上前去，叫骂，“有爹生没娘养的东西，你死哪去了。”
少年被吓的赶紧抱住头蹲下，任由女人的巴掌落到头顶，女人越骂越凶，抽出一根木柴劈头盖脸的打在少年头上，在眉骨划开一个口子，还算干净的脸瞬间被血染红。
少年蓦地抬起头，血糊在脸上，阴郁的眼神再也隐藏不住落在张晓梅脸上，气头上的农妇没看到，隐匿了身形在一旁的连玉看的清清楚楚。
“这就是你的男主角？湛如致？”连玉有些嫌弃，“不知道该说是草包还是蛰伏的小狼崽子。”
[每个小世界都有自己的主角，主角按照命定的轨迹走下去维持小世界的稳定，他本该是虚真之徒，现虚真已死，命轨发生了偏移，有灭世的可能。]
[你的任务就是扭转这种偏移，让男主角回到轨迹上。]
[作为报酬，我会帮你掩盖你的天命。]
连玉对这个所谓的男主角不满意，太弱小了，弱到她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摁死。但这是天道选的人。
“行吧，又不是挑道侣，不挑。”连玉看着狼狈的少年被女人抢了卖柴火的钱，趴在地上半天才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进山里去。
他头上的血迹已经干涸，看起来更吓人了。
[你不跟上去看看吗？]
连玉掀起眼皮，凉凉的说，“真当我来关爱小少年的？我把他带走不就行了吗？”
至于他的前尘往事，心理状况，与她何干?
将近一个时辰后，湛如致才从山里出来，头上还顶着伤口，引来村子里的人八卦。
“张晓梅又动手了？”
“三天两头的打，这孩子还活着真的是奇迹。”
“谁让他老子娘都不要他了呢，落在亲大姨手里起码还有口饭吃。”
湛如致对各种低声议论充耳不闻，慢吞吞的挪着脚步。
“该我出场了。”连玉伸了伸腰，在脸上蒙上一层薄纱，褪去隐匿之术。
心念微动，天上飘下纷乱的花瓣，连玉脚踏冰霜剑从天而至，落在湛如致身前。
湛如致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眼前纤细白皙的脚，适合......
是什么呢？
没等他想清楚，就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清冷如仙，如山间的精怪一样，迷惑人心。
“你要跟我走吗？”
他抬头看去，年轻的女修已经落地，冰霜剑浮在身旁，青色的衣裙下摆绣着几只青鸟，半点尘埃不曾沾染。
青丝用一支白玉簪子挽了发髻，即使戴了面纱，也能看出她美貌不俗，美目含着清水，不含半点感情，却直指他的心底，湛如致愣在原地。
“你选的这个男主不太聪明的样子。”连玉见湛如致呆住，有些不耐烦，“要不我重新给你选个？”
[......]
“要跟我去修仙吗？”
连玉又问了一遍，笑意吟吟的，半点看不出心底的不耐烦。
“仙、仙人！”有反应快的村民磕磕绊绊的说，双手合十“是仙人啊。”
这辈子最远只去过镇子，最大的官只见过村长的村民们纷纷跪下。
“你有什么目的？”湛如致极少开始说话，嗓音嘶哑，像被割喉的鸭子，并不好听。
本以为深陷囫囵的少年会拼死抓住突如其来的救命稻草，连玉惊讶的垂眸去看他。
倒是出乎意料的理智。
有几分主角的样子。
冰霜剑一动，剑锋扫在湛如致脖子上，留下一丝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