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野郎带着怀青在附近的海岛一个一个的找过去,然而仅三角湾海域就有几千个大小不一的海岛,就算找到猴年马月也找不完。
怀青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后来逐渐失望,她想,姐姐可能真的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旁边递过来一张纸巾,怀青抬头。
男人的脸上有一道一寸长的刀疤,十分可怖,眼神里透着几分不自然,望着别处。
“哭的多了,会得沙眼病,想必你姐姐也不想看到你为她这样伤心。”
“你知道什么?”
怀青夺过纸巾,一边擦眼泪一边嘟囔。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很认真,目光盯着海面:“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哭过之后,还是要继续生活,你姐姐在天之灵,不会愿意看到你难过的。”
怀青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个男人看着可怕,倒是个细致的人。
“当年姐姐跳海的时候,到底怀抱着怎样的心情呢?应该会非常绝望吧,你们这些海匪,没一个好东西……。”怀青说着说着就开始一脸愤慨的骂了起来。
被无差别扫射的秋野郎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那时候我还在乡间玩泥巴……。”
“那你也不是好东西,有多少人死在你手里?你数的清吗?”
“我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了……。”
“狗改的了吃屎吗?”
“这个……等你多了解我一点,你就知道我其实是个好人……。”
怀青笑的十分讽刺,“你要是好人,全世界就没有坏人了。”
好吧,华国圣人有云,唯小女子难养也,圣人诚不欺我。
两人伴着嘴,南溪岛就到了。
怀青看到旁边停了一艘大船,很多人在往船上搬东西,不由得好奇问:“他们在干什么?”
“哦,迁移,马上岛上的人都要搬到另一座岛上了。”
怀青颇觉稀奇:“为什么要迁移,我觉得这座岛挺好的。”
“说来话长,我以后慢慢跟你说。”
怀青去见明镜,明镜正给这里的土著诊脉,她停下脚步,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
明镜的面前摆着一张桌案,桌案上摆着一个放手腕的小方枕,旁边摆着纸笔,每坐下一个人,明镜都会认真的诊脉,检查眼球和舌苔,询问一些事情的时候会让平平在一边做翻译,然后她说一些注意事项,再让平平翻译给土著听。
她会根据每个人的病症,给他们发药丸,耐心的嘱咐他们怎么吃。
每一个离开的土著,都会跪在地上,给她行大礼,然后用平平教的磕磕绊绊的汉语说谢谢。
他们虽然没有接受过教育,没有眼界和见识,终身踏不出这座海岛,就如那井底之蛙,但是他们却有最朴实的胸怀和最真诚的态度。
他们懂得分辨什么是善、什么是恶,那几乎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天性。
相应的,过于简单的环境,也令他们的人性中,保留了最真诚善良的一面。
怀青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心底说不清什么感觉。
这样的胸襟气性已远非寻常女子所能及,不管是江州还是京州,都无法圈住她,她的未来,也不该在女人的圈子里斗争,争夺那些男人的宠爱。
她的未来不是一方小院,而是海阔天空。
她将她的善意和理念带到所有她将踏足过的地方,惩恶扬善,将人性的光辉发挥到极致。
这样的女子,令世间所有女子自惭形秽,世间的男子更无一人配得上她。
她的前方、是大千世界、是芸芸众生。
没有人、能令她停下脚步,也没有人,值得她回望。
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吧。
怀青擦干湿润的眼睛,笑着走过去,明镜看到她来,微笑:“怀青姐姐,你回来了。”
“我帮你。”怀青接过她手中的纸笔:“我学过药理,没有人比我更合适这份工作。”
“那就麻烦您了。”
一直到黄昏十分,才算结束,怀青看着手中重重的诊断纪录,颇为不解:“你为什么要记这些东西?”
明镜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解释道:“在这次的诊疗中,我发现当地的土著居民,他们的身体比身强体壮的海匪抵抗力更强,我觉得很有趣,具有一定的研究价值。”
“你真的很细心,很认真,有你这样的医生,是他们的幸运。”
明镜笑着摇摇头:“我也只是略懂一些皮毛罢了,一直在学习中。”
“这就相当于是经验,毕竟实践出真知,你未来一定是一名伟大的中医。”
明镜只是笑笑。
这个晚上怀青从秋野郎处得知了这座岛上的真实情况,惊出了一身冷汗,万万想不到,那个看起来温婉沉静的少女竟然有这么石破天惊的一面。
她就说这些刀口舔血残忍无道的海匪怎么看起来那么听明镜的话,明镜以铁血手段震慑了他们,令他们臣服,以及这些海匪背后的神秘势力,即使秋野郎没有明说,怀青也大致猜到了。
怪不得明镜没有离开,她一旦走,那股神秘势力必定反扑,到时候只会血流成河。
可明镜留下,也会更危险啊。
“明天就是交易日期,如果被那些人发现……明镜岂不是危险了?”
秋野郎笑眯眯道:“放心吧,明镜小姐已经全部安排好了,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第二天中午,一艘中型帆船停靠在码头,从船上走下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他的身后跟着一排持枪的护卫,这些护卫押送着十来个手脚戴着镣铐的男人。
秋野郎知道,这些人是被送来做苦力的,一般是死囚或者得罪了贵族的平头百姓。
秋野郎赶忙迎接上去:“奥尼斯伯爵,不知您大驾光临,小的不胜荣幸。”
奥尼斯伯爵今年四十五岁,笑眯眯的,看起来十分和善。
秋野郎却不敢掉以轻心,这家伙恶名在外,是一个十分难缠的家伙,他没想到此次竟然会是他来。
“好说好说,带我去见库哈吧,他姐姐有礼物送给他。”
秋野郎差点忘了,库哈其中一个姐姐是奥尼斯伯爵的情人。
“您跟我这边来。”秋野郎带着他上了一辆越野车,往北地开去。
奥尼斯一路上欣赏岛上的风景,不由得摇头:“比上次来,荒凉了许多。”
“大人说笑了,这里无人建设,除了我们这些海匪,鸟都看不见。”
奥尼斯挑了挑眉:“不是还有些野人吗?”
“那些野人一直被圈禁着,库哈将军说,不能让他们出来惹事。”
奥尼斯笑了起来:“这些野人还会惹事?那倒是有趣了。”
秋野郎不敢再接话了,一路谨慎的开车。
一路通行无阻,来到大帐前,奥尼斯下车,抬手整理了一下领结,斜了眼秋野郎:“我带来的这些人,好好照顾,知道吗?”
秋野郎低眉顺眼:“是。”
秋野郎亲眼看到奥尼斯走进了帐篷,回头看了眼那些蔫头耷脑犹如待宰羔羊的“人犯”,对手下挥挥手:“带过去吧。”
他走到帐篷外,安静的等待着。
秋野郎不知道明镜用的什么“邪术”,让利泽和库哈对她言听计从,这也是秋野郎最忌惮她的一点,这个年轻的女孩浑身都是迷,她不仅武力强的可怕,就连控制人心的手段、都是难以想象的恐怖。
奥尼斯恐怕不会知道,帐篷里坐着的库哈,早已经背叛了瓦卡。
奥尼斯和库哈的会面很愉快,奥尼斯从帐篷里出来,眉眼都是笑着的,他对秋野郎说道:“时间还早,带我在岛上逛逛吧。”
秋野郎应是,开车载着奥尼斯往没人的地方去。
奥尼斯兴趣缺缺,正要叫秋野郎离开时,双眸忽的亮了。
秋野郎暗道不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一个小女孩从海岸边跑来,细瘦的身体阳光下如麻秆一般,有一种柔韧却坚强的美感。
这不是平平吗?
秋野郎心底暗道糟糕,奥尼斯就是个变态,平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可跟明镜交不了差。
“大人……。”
奥尼斯推开车门就走了下去,从怀里摸出一颗糖,笑眯眯的走过去。
平平看到忽然出现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吓了一跳,她反应也快,转身就跑。
奥尼斯笑眯眯的,“小姑娘真好看啊,你说是吧?”
秋野郎硬着头皮说道:“大人,这些土著都是些傻子,冲撞了您,回头属下好好教训一顿,属下准备了饭菜,还请您赏脸……。”
奥尼斯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秋野郎,你是听不懂本大人的话吗?”
秋野郎当然听得懂,可他敢应吗?
这个老变态,连个孩子都不放过,要不是为了蛰伏,他现在就想给他一拳。
深吸口气,“大人还请放心,属下定让大人如愿。”
奥尼斯这才满意的坐上车。
这边应付完奥尼斯,秋野郎立刻让人去通知明镜,让她看好平平,别再出来乱跑。
奥尼斯这边吃着好酒好菜,招手喊来下属,耳语一番,下属领命退了出去。
明镜听了秋野郎派人过来通知的话,秀眉微蹙。
怀青忍不住骂道:“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连个孩子都不放过,简直是禽兽不如。”
明镜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平平,也怪我,没事先提醒她。”
平平闲不住,天天都在岛上疯跑,大家都知道她是明镜的人,也没人跟一个孩子过不去。
怀青说道:“你别担心,我出去找她,你千万别出去,你这姿色,再让那老东西起了歹心,有些麻烦能避就避。”
明镜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怀青转身匆匆离去。
明镜在屋子里缓缓踱步,江瑾辰说道:“实在不行,就把他解决掉,这样的渣滓,早死早超生。”
明镜缓缓摇头:“他有米国的皇室背景,虽然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伯爵,但是他的母亲,却是皇室的直系,一旦他出事,一定会引来无穷后患。”
明镜也没想到,这个人竟会如此可恶,对一个孩子起了歹心。
如果此人油盐不进,她也只能兵行险招了。
——
奥尼斯拍桌子大怒:“秋野郎,你糊弄鬼呢?我要见人,我再给你一天时间,见不到人,我把你剁碎了喂鲨鱼,滚。”
秋野郎退出房间,脸色十分难看。
老变态,你最好别落老子手里,不然老子一定弄死你。
一抬头,见怀青站在他面前,秋野郎立刻换上一幅笑脸:“别为我担心,这个老东西我还应付得来。”
怀青白他一眼:“谁担心你了,我是担心平平,到现在也没找到她,不会出事吧?”
秋野郎犹豫了一下:“应该、不会吧?”
直到他的手下来报,秋野郎脸色立即变得十分难看:“那老东西背地里让他的人把平平抓走了,刚刚送进他的房间。”
怀青气愤道:“你手下简直一群废物,平平她只是一个孩子啊。”
秋野郎说道:“这老东西虽然不是个东西,可他的护卫都不是普通人,全部出自野军特战队,我这些兄弟十个一起上也不一定能干过一个,这下麻烦了,我还是去找明镜小姐商量商量。”
“还商量什么?平平现在就有危险,必须立刻去救她。”
话落就要往里冲。
秋野郎立刻拉住她:“你疯了不成?”
怀青冷哼道:“你怕了?孬种。”
“这会坏了明镜小姐的计划。”
“我相信即使明镜在这里,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平平被人欺辱,那什么计划抵得上一条人命吗?”
话落挣开秋野郎的手,顺手从他腰间摸走了枪,“借我用用。”
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秋野郎怔了怔,生平第一次,他被一个女人鄙视了。
当他往里冲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疯了。
奥尼斯手刚摸上小姑娘的脸,门外就响起打斗声,奥尼斯脸色瞬间寒了下来,真是扫兴。
“发生什么事了?”
“大人,一个女人来闹事。”
“女人?”奥尼斯觉得这简直太可笑了,这个岛上竟然还有女人?这女人还敢来闹事,她是没有听说过奥尼斯伯爵的名头吗?
奥尼斯来了兴趣,披上外套走了出去。
那是一个东方面孔的女人,穿着一身劲窄的青色短打服,长发束起高马尾,看起来飒爽利落,英气逼人。
一双黑黝黝的眼珠仿佛有火光跳跃,看到他出来,立刻射了过来。
“老东西,快把平平交出来,不然我一枪爆了你的脑袋。”
奥尼斯兴趣更大了,“这女人我可太喜欢了,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你们可千万不要伤了她。”
奥尼斯的护卫们十分无奈,又不得不照做。
谁让他们服侍的主人就是这样一个人呢。
怀青就没见过这么贱的老男人,狠狠一口唾过去:“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话落朝着奥尼斯的胸口开了一枪,奥尼斯的护卫立刻拉着奥尼斯躲避,奥尼斯不让伤了她,而她手中又有枪,一时这些护卫们十分被动。
奥尼斯眼神却十分兴奋:“女人,我是伯爵之尊,有庄园有封地,有富可敌国的财富,只要你跟了我,我保证你会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回应他的是子弹。
奥尼斯的护卫手臂中了一枪,这个时候,奥尼斯的眼神终于冷了下来。
“你们东方有句俗语,不见棺材不掉泪,既然你不识抬举,那我就没必要给你留体面了。”
奥尼斯挥了挥手。
两个护卫立刻左右分散开去,一人吸引火力,一人包抄后路。
终于,子弹耗尽了,奥尼斯眼神兴味盎然。
怀青骂了句脏话,把手枪狠狠的朝奥尼斯的脸上掷了过去,然后和两名护卫缠斗在一起。
奥尼斯神奇的发现,这个女人拳脚功夫竟是十分的厉害,和他的两名护卫打的有来有回,一时竟能不落下风。
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她腹背受敌,被擒住了双手跪压在地上。
能打这么久,这个女人已经是超出奥尼斯想象的厉害了。
奥尼斯走过去,抬起女人的下巴,女人有一双漂亮却倔强的眼睛,像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
“呸……。”对方一口唾液唾在了他昂贵的大衣上。
奥尼斯皱起眉头。
“大人。”秋野郎诚惶诚恐的走进来,跪在了地上。
“内子无知愚蠢,冲撞了大人,还望大人看在属下的面子上,饶她一命。”
奥尼斯眉头皱的更深了。
“她是你的夫人?”
怀青翻了个白眼。
秋野郎垂下脑袋:“是的,大人。”
奥尼斯冷笑一声:“秋野郎,你好大的胆子啊,竟敢让你的夫人行刺我,你是想反吗?”
秋野郎立刻趴伏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说道:“属下绝无二心,只是内子和属下多年没有孩子,对平平……也就是您带回来的孩子视如己出,得知平平来了您这里之后,心急如焚,不管不顾的冲了进来,大人,内子愚钝,是属下之过,还请大人责罚,只是平平那孩子平时调皮惯了,竟然如此不懂事,主动跑到大人这里来玩闹,实在是属下管教不严之过,属下回去定当严厉教养。”
这番话简直是把面子里子都给奥尼斯顾上了,可奥尼斯是这么轻易糊弄的人吗?
“秋野郎,你当本大人好糊弄吗?”
“瓦卡大人命属下镇守南溪岛,属下虽然不算什么大人物,但对瓦卡大人忠心耿耿,瓦卡大人也对属下信任有加,如果今日夫人和平平有个什么闪失,属下定然不愿独活,耽误了瓦卡大人的大事,属下也顾不得了,到时候瓦卡大人那里,不知伯爵该如何交代?”
他就是明晃晃的威胁奥尼斯,别看他是个伯爵,却根本没有实权,不然他怎么会跟瓦卡做交易呢,他凭借着自己的人脉游走在各国的势力间,在中间牟取了多少利益,一旦卡瓦不再支持他,他还有什么好下场?
奥尼斯果然被他的话震住了,为一个女人得罪瓦卡,到底值不值呢?
他内心权衡利弊,瓦卡是南恩大将军的人,如今的神笃国桑落王子是最有胜算的,如果惹得瓦卡迁怒于他,那就得不偿失了。
奥尼斯虽然爱女色,却还没到冲昏头脑的地步,他冷笑一声:“秋野郎,你以为你这个海匪头子,能在瓦卡大人那里有多少地位?他一句话就可以换了你,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些话?”
秋野郎不慌不忙:“伯爵可以试一试。”
试探、是要付出代价的。
奥尼斯深深的看着他,冷哼一声,给手下使了个眼色。
手下放开了怀青。
怀青揉着手臂站起来,冷声道:“我女儿呢?”
奥尼斯被人威胁,脸色并不好看,看了眼手下,手下立刻回到里间,很快抱了个孩子出来。
怀青接过孩子,转身就走,如一阵风般离开了。
秋野郎松了口气,“今日的大恩大德,属下记住了,来日若有机会,必定报答。”
今日此举,是彻底得罪了奥尼斯,但场面话还是要说的漂亮。
奥尼斯没有理他,秋野郎也不在意,转身退了出去。
走出屋子,秋野郎才觉得后背几乎被冷汗溻湿,海风一吹,冷飕飕的,透心凉。
秋野郎去见了明镜,把事情说了,好险没有坏了计划。
明镜看了他一眼:“你今日做的很好,临危不乱,有理有据,奥尼斯就算心中不甘,也无可奈何。”
“如果他去找瓦卡怎么办?”这也是秋野郎最担心的。
“瓦卡现在顾不上这边。”明镜淡淡道。
她已经从利泽口中得知了圣都那边接下来将会有大动作,瓦卡忙于夺储,暂时分不开心神注意这边。
“这几天必须加紧迁移,这座岛已经不安全了。”明镜想,她还要再在新岛上设计一套防御体系,不然等危险来临,这些没有任何经验的海匪,怎能抵挡得住呢?
怀青脱掉上衣,对着镜子观察后背的伤,她被偷袭了几次,背上有几处於紫,怀青心底不仅又把那个老东西拖出来骂了一通。
这时房间门被人敲响,怀青立刻陇上外衣,走过去开门。
她皱眉,“你来干什么?”
秋野郎把一盒药膏递到她面前:“这个药膏一天三次涂擦伤处,不出几天就好了,效果非常好,是部队专用的,外边买不来。”
怀青接过来,“谢谢。”
“客气客气。”
怀青瞥他一眼:“这个恩情我记下了,以后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
秋野郎摸了摸鼻子:“你们国家不是有句老话吗?滴水之恩、当……?”
秋野郎皱着眉头,很困惑的模样。
怀青正要说涌泉相报,秋野郎就像立刻想到了似的,马上脱口而出:“当以身相许,对,是以身相许。”
怀青心底的那一点点感动瞬间烟消云散,小脸寒霜密布,美目狠狠的剜他一眼:“滚。”
秋野郎很委屈:“我说错了吗?这不是你们国家的人说的吗?”
回应他的是紧闭的房间门,吃了一鼻子灰的秋野郎忽然笑了。
他想华国的女人可真是有趣啊,厉害起来让人害怕的很,可偏偏又那么有生气,他就喜欢看她美目瞪他的样子,更喜欢看她骂人的样子,他是不是有病?
奥尼斯第二天一早带着货走了,走之前阴阳怪气的瞥了眼秋野郎:“你最好和你的夫人恩爱白头,哼。”
话落甩袖上了船。
秋野郎笑眯眯的:“恭送伯爵大人。”
直到帆船远去,在海面上逐渐变成了一个小点,秋野郎狠狠呸了一口,“什么玩意儿,老子早晚弄死你。”
奥尼斯一走,迁岛行动火热进行中。
——
另一边,薄玉浔在大海上遇到了风暴,好在冉腾霄借给他的舵手经验丰富,最终有惊无险的到达了江州码头。
李婵踏上故土,热泪盈眶。
十四年前,就是在这里,她和苏小姐踏上了那艘驶向生命终点的船。
十四年后,苏小姐不知所终,她却踏上了回家的路。
李婵从下船开始眼泪就没有停过。
薄玉浔照顾她的情绪,走的很慢,轻声的和她介绍着江州这些年来的变化。
冉纭华亲自开车来接人,她见薄玉浔情绪不高,带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回来,很聪明的不说话。
“先送我们去医院吧,麻烦你了小花。”
“薄医生,您太客气了,您是小姐的亲人,为您服务就是为小姐服务。”
小花瞥了眼后视镜,车子上了主路。
“薄医生,您见到小姐了吗?”
薄玉浔点点头:“别担心,她挺好的。”
到了医院,薄玉浔带着李婵去做了一个全身检查,结果果然不好,肺部发现了阴影,又连忙补加了胸部CT。
看片子的是呼吸内科方面最权威的专家,他看着片子摇头。
“小薄啊,病人是你什么人?”
能让薄玉浔亲自带人做检查,这肯定跟他关系匪浅,薄玉浔也不是那么闲的人。
薄玉浔拧眉:“教授,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我都承受得了。”
“行吧,我也跟你说实话,情况不太好,根据我的经验,已经是肺癌晚期了,如果现在住院,最多还有半年的时间,如果早点来的话,还能有救,现在……。”
老教授摇了摇头:“她这个病灶已经太久了,你看,她这个肺部的肿瘤已经开始往支气管蔓延,时间长就会造成剧烈性咳嗽,阻塞支气管影响引流。”
“如果做手术呢?”
老教授推了推眼睛:“小薄啊,我不信你看不出她这情况还能手术吗?”
薄玉浔无力的垂下脑袋:“真的没办法了吗?”
老教授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病,医生也无能为力啊,你自己看开吧。”
薄玉浔走出诊室,看到李婵坐在对面等待区的塑料椅上,她的背因为长期的咳嗽而微微有些佝偻,她很安静的坐着,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眼神里有一些好奇。
看到薄玉浔出来,她立刻站了起来,笑道:“薄医生,你知道吗?刚才有几个护士偷偷找我打听和你是什么关系,原来你竟然是医生。”
还是很厉害很著名的医生。
她的眼里又是羡慕又是难过。
如果苏小姐还活着,和薄医生一家三口,该有多么幸福呀。
薄玉浔好像能读懂她眼神里的难过,他沉默了。
李婵笑道:“薄医生,不管是什么结果,都请告诉我吧。”
薄玉浔叹了口气,语气十分沉重:“对不起。”
李婵笑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其实,我早就猜到这个结果了,这个时候反而如释重负。”
“薄医生,我想见见我妹妹。”
“好。”
现在李婵的任何要求,薄玉浔都会答应的。
他带李婵去见了李娟。
姐妹俩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儿。
薄玉浔背靠着门板,摸出银锁,放在手心摩挲,那锤纹已经被磨的有些光滑了。
“阿雪,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傍晚的时候,李婵走出房间,“薄医生,我们现在就去四季镇吧。”
“可是你的身体……。”
李婵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早已习惯了,我现在只想找到那个孩子,不然,我死也不能瞑目的。”
薄玉浔开车,载着姐妹俩前往四季镇。
再次踏上这条路,薄玉浔的心境和上次却是截然不同的。
晚上八点,到达四季镇。
然而几人却扑了个空,胖哥大厨大门紧闭,被一把锁牢牢锁住。
不知为何,薄玉浔心底有种隐隐的不安。
对面的老板出门倒洗脚水,看到对面门口站着几个人,走过去一看,“又是这位先生。”
薄玉浔按耐住心情,开口询问:“请问您知道杨婶家的人干什么去了吗?”
“奔丧啊。”
薄玉浔心脏“咯噔”一跳:“敢问是谁……?”
“就你口中的杨婶啊,她前天跌了一跤,今天早上人就不行了,夫妻俩送老人的棺柩回了老家安葬,你们来的可是不巧。”
薄玉浔眉头紧蹙:“怎么会这样?”
李婵问道:“小哥可否带个路?我们跟杨婶是旧识,既然遇到这种事了,也该去送她老人家一程。”
这老板倒是热心的很,坐着薄玉浔的车给薄玉浔指路,一路上旁敲侧击的打听薄玉浔跟杨家的关系,薄玉浔没心情回答他无聊的问题。
赶到杨婆家的时候,她家门口已经挂上了白幡,正堂里停着一口棺材,一群晚辈跪在棺材前守灵。
乡下的小院不避风,吹的门檐下悬挂的白灯笼摇摇晃晃。
是一个跪在最后头的一个小姑娘最先发现站在门口的人,她本就胆子小,大喊了一声:“鬼啊。”
一群人吓的纷纷白了脸。
跪在中间的女人不耐烦的吼了一声:“青天白日的哪儿来的鬼?”
“二婶,你眼瞎不成,这都快半夜了,是不是我奶奶回来了?”
“呸,小兔崽子再胡说八道我撕了你的嘴。”女人骂骂咧咧的,一扭头看到冲进来的男人,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不由得吃惊:“是你?你怎么跑到我家来了?”
所有人惊讶的看着忽然闯进来的男人,这男人脸比电视上的明星还俊,但比鬼还白,阴森森的灵堂里,看着瘆人的很,胆小的都吓哭了。
薄玉浔先给老人上了柱香,到了这个时候,他不得不面对现实,在摆祭品的桌子上放了一沓钱,下边的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人这么有钱。
乡下是有这种习俗的,红事白事都要给钱。
薄玉浔把老板娘叫到一边,他看着面前的中年女人,十四年前的事,她到底知不知情呢?
这是找到女儿唯一的线索了,他只能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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