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手枪扔掉,“你走吧。”

男人不可置信的看向她,这女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一刻也不敢多留,地上的枪都不敢捡,爬起来就脚底抹油溜了。

这时韩蜀快步走过来,担忧道:“小姐,您没有受伤吧?我不该留您一个人在这里的。”

明镜瞥了眼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两人,韩蜀就忽然不说话了。

“把铁网给我破开。”明镜淡声吩咐。

韩蜀看向面色平静的明镜,铁网一旦打开,就是公然和那些海匪为敌……

韩蜀沉默的掏出匕首,走上前去。

人被关的久了,便已然麻木了,他们并不向往自由,反而觉得这一亩三分地就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因此当铁网被撕开一道口子,没有一个人的眼里是对自由的渴望,只有深深的恐惧。

那个小女孩是唯一特殊的那个,她主动走了出来,走到了明镜的面前。

明镜牵着她的手,这才看清她褐色的肌肤上有一些斑点,因着深重的皮肤颜色,肉眼很难第一时间发现。

明镜皱了皱眉,抓着女孩的手腕两指摸到脉搏,凝神细思。

女孩十分乖巧的站着,仰头看着明镜,干净的眼睛里有了光彩。

明镜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仔细检查她的眼珠和口腔,神色渐渐凝重。

小女孩忽然拉着明镜,指着她身后的茅草屋,“救……救……弟。”

她只会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神情急切。

她很聪明,知道面前的女孩没有恶意,她可能还会看病。

小女孩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的抓着明镜,生怕她跑了。

明镜捕捉重点:“你弟弟生病了,需要救治?”

女孩拼命点头。

明镜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韩蜀叹气,认命的跟了进去。

韩蜀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万万没想到,今日之所见将颠覆他的人生。

这里已经不能称为人间了,炼狱还差不多。

一路走过,那些土著民睁着一双双空洞的眼珠看着他们,此刻韩蜀就觉得自己仿佛是动物园里的猴子,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

明镜发现不少孩子的脸上都有烂疮,不由得皱了皱眉。

小女孩拉着她来到一间茅草屋里,里边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张草席,上边躺着一个形销骨立,几乎是赤身的小男孩,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走进看,更是让韩蜀头皮发麻。

小男孩脸上生了大片的脓疮,有的地方已经露出了骨头,十分可怖,然而他的四肢却意外的肿胀,上边同样布满了即将化脓的疮斑。

这一幕、让韩蜀一个大男人也忍不住浑身发寒。

小女孩哭了起来,扑过去摇小男孩,嘴里叽里咕噜的喊着两人听不懂的话。

小女孩忽然转身,朝明镜跪了下来,拼命的给明镜磕头,额头磕在地上,发出“砰砰砰”的声音,震的这间低矮的茅草屋都在颤。

明镜顾不得那么多,蹲下身摸了摸脉,还好,还有口气。

她立即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在小男孩胸上几处穴位刺入,等吊住气,立即抱起小男孩就走。

小女孩爬起来就跟了上去。

明镜对韩蜀说道,“派人看着这里,先别让他们出去,也别让人进来。”

明镜一路飞奔把小男孩抱到船上。

江瑾辰刚出帐篷就看到这幕,立即拔腿追上去。

用棉签沾了小男孩脸上的脓水,放在鼻尖下仔细嗅。

这是伤口感染了,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才会变的如此严重,但也不像,这恶臭的味道有些奇怪……

明镜脸色立变,联想到一路走来那些小孩脸上的烂疮,她立即抓过小女孩的手臂仔细看,是了,过不了多久,这些斑点就会发痒、然后溃烂,露出白骨。

这些病毒是会传染的。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明镜全身发寒,她抬头看着面前的小女孩。

小女孩似乎明白了什么,默默的垂下了脑袋。

眼泪“啪嗒”无声的滚落到明镜的手背上,她张了张嘴,却无言。

“发生什么事了?”江瑾辰出现在房间门口。

明镜寒着脸,“接下来我说的话会非常重要,你务必一字一句的谨记在心,并按我的要求去做。”

江瑾辰意识到严重性,立即站直了身子。

“这些孩子生了病,是一种尚未找到源头的传染病,我必须要救他们。”

江瑾辰一听是传染病,脸色立即就变了。

他太明白在这不毛之地肆虐的传染病有多么可怕了,让他们自生自灭才是物竞天择的最好方式,虽然残酷、却是唯一的办法,不会有任何公益组织会救助他们,他们就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一样,不论是死是活、没有任何人会在意。

可是那个女孩却没有任何退缩和害怕,她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必须要救他们。”

她知不知道,她并不比她身边的小女孩大多少。

这个世界有很多的黑暗和腐朽,人类爬上食物链金字塔的顶尖,靠的是区别于其他动物的智慧、也有不择手段的自私和残酷,好像自私这个基因,与生俱来就深刻于人类的DNA里,比如他的母亲,江瑾辰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作为一个人类,究竟有多么的自私和虚伪。

他痛恨他无奈,而他又确确实实享受到了母亲掠夺来的利益,他一面享受着这一切,一面又唾弃着母亲的所作所为,这何尝又不是另一种虚伪呢?

人类往往就是这样的矛盾。

只有明镜、她永远那么的光风霁月、坦**无畏,她像一块剔透的琉璃,无暇的美玉,她的高洁、她的慈悲、令一切的虚伪肮脏无所遁形,她是撕开漆黑的天幕、那轮万古长明的月光。

她的无私包容、是这冰冷的人世间、唯一的慰藉与皈依。

“你立刻吩咐韩蜀,命人将船上各处进行消杀,每人必须戴好口罩,在我研究出解药之前,不得随意走动,另外,将铁网封住,里边的人,一个也不能出来。”

“仓库里有我带来的中草药,你按我给你描述的,找到这些中药,按火候熬制,熬好后吩咐大家喝下,可作预防。”

明镜取来纸笔,飞快的在纸上画出中药的样子,并标注名字克数,以及火候和时间,交给了江瑾辰。

江瑾辰深深的看她一眼:“我会按你说的做的,你要好好保重。”

房间门在眼前合上,江瑾辰叹了口气,马不停蹄的去安排了。

明镜转身,小女孩跪在她面前,又在磕头了。

明镜走过去扶起她:“起来吧,姐姐当不起。”

小女孩抹着眼泪站起来。

明镜摸了摸小男孩的额头,这个病毒很奇怪,从症状来看,有些像艾滋病毒,攻击人体的免疫细胞,继而皮肤溃烂,最后器官衰竭而亡,但这个病毒却不会引起高温,反而让患者温度奇低,这大概是病毒引起的代谢疾病。

如果现在通过卫星传讯回江州请医疗队前来……明镜思考着这个可能性,首先时间上就来不及,等医疗队来了之后恐怕已经是四天以后了,海上天气多变,三角湾地区又情况恶劣,岛上还有海匪虎视眈眈,不能再让更多的人冒险。

很快江瑾辰就将熬好的药送来了,明镜让小女孩喝了,剩下的喂给小男孩,小男孩根本就喝不进去,全部吐了出来。

这时小男孩双手忽然在半空中乱抓,口中“啊呜”乱叫,整个人趋近于一种狂躁的边缘,他溃烂的手指抓住了明镜的手臂,忽然就张口咬了下去。

小女孩“啊”的叫了一声。

明镜在他咬到自己手臂之前,手刀落在小男孩的后颈处,小男孩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明镜问道:“他经常这样发狂吗?或者说,你们族群中,那些患有这种疾病的人,都会发狂吗?”

复杂的词汇太多,小女孩过了好半天才理解,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明镜起身,“你在这里看着你弟弟,我出去一下,房间里有吃的,你饿了可以随便吃,那是卫生间,你如果想方便,就去里边。”

明镜边说边比划,教会她如何上卫生间,如何冲水之后,离开了房间。

利泽在听说那个小姑娘打开了铁网,进去了土著的部落后,冷笑了一声:“还真是不怕死。”

“她把一个快死的小男孩抱了回去,不过她的船上防守的很严密,咱的人打探不出什么消息来。”手下说道。

昨晚的失利让利泽觉得自己小瞧了这个丫头,今天他的四个大将铩羽而归,让他甚为恼怒。

“废物,你们都是废物,连个小丫头都对付不了,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利泽觉得这人完全是在撒谎,一个黄毛丫头,怎么可能有他形容的那么厉害。

利泽宁愿相信是她身边的人厉害,肯定是这些废物怕他责怪,推卸责任。

跪在地上的男人面对上司的责骂,立刻惊恐的摇头,无论他说多少遍,上司都不相信,他真的很委屈啊。

男人觉得身上有些痒,忍不住抓挠了一下,利泽越看越闹心,上去就给了他一脚。

“算了,一个小丫头,谅她也发现不了这里的秘密,先看看再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秋野郎,这个人绝不能再留了。”

他思索着该想个万全之策把这个人除去。

这时手下来报,那个丫头再一次独身进了那群土著的窝,利泽冷笑一声,“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果然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啊。”

这种圣母心泛滥的大小姐,不过是没见过世面罢了,根本不足为虑,亏他还以为冉家真派了一个厉害的人镇场子来了。

他立即就将这个人抛到了脑后,开始费尽心机的思索对付秋野郎的计策。

明镜转身,看着跟来的人,皱了皱眉:“回去吧。”

少年的脖子里挂了个单反相机,“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呢,我觉得这是很好的素材,这里的苦难,不该不为人知。”

明镜便也不再劝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她可以提醒,却没有资格劝阻。

明镜带来了大量熬好的中药,分给这里的人,他们只是被关久了,并不是傻,隐隐约约知道这个人是来救他们的,老老实实的喝了药。

“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明镜问道。

江瑾辰说道:“是很奇怪,这里只有老人妇女和孩子,没有青壮年。”

这很不正常,除非这些青壮年被故意抓走了。

抓走了能干什么呢?青壮年是第一生产力,只有一个解释,被抓走充当了廉价的劳动力。

“从我第一次踏上这座岛,就觉得很不寻常,这座岛上,也许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这些人的疾病也并非是上天降予的惩罚,而是人为创造的苦难。”

江瑾辰想了想说道:“我做了一个实验,在土壤中发现一种毒质,可惜这里缺少实验器材,不然就能准确分析出毒质的成分,不过我觉得,这些人的病毒、有可能就是因为这种毒质引起的。”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开口:“是辐射。”

可惜,目前还并不能分析出这些辐射的元素。

“根据我的观察,这种辐射十分轻微,和人体的免疫系统相遇后,变异为一种新型的病毒,也许它本身并不具有传染性,只是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没有办法逃离罢了。”

明镜摇了摇头,走到一个老人的身边,老人已经有些神志模糊了,手里端着中药,也不知道喝。

明镜蹲下身,拿着勺子,一勺一勺慢慢的喂给她。

她身上的气息太温柔太无害,老人就乖乖的张嘴,喝一口吐一口,很快她的前胸就流满了药渍,在深色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蜿蜒的痕迹。

明镜拿纸巾,缓缓的擦去老人身上的药渍,只是笑着摇摇头:“喝下去,才能好起来。”

语言的障碍并不能阻挡两颗心的靠近,之后老人一口都没有再吐出来,乖乖的喝光了。

江瑾辰看着电子屏幕上的一幕,唇角下意识勾起。

世界上没有比这一幕更美丽的画面了。

在辐射源找到之前,这些人只能暂时先住在这里,明镜让韩蜀把食物和饮用水分给她们,每天让他们按时喝中药,之后明镜回到船上,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仓库里,在中药堆里日夜不息的研究。

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中医远比西医要深奥的多,世间万种疾病,都可以找到应对之法。

三天后,利泽没找到对付秋野郎的机会,他自己却迎来了麻烦。

他的手下患了一种怪病,先是皮肤溃烂,人迅速消瘦,那伤口深可见骨,尤为可怖。

而且短短三天的时间,迅速散播,他的手下几乎倒了一大片。

海匪团伙里是有医生的,只是医生在看过之后摇头,说是传染病,必须要把这些人迅速隔离起来,利泽一听就恼了。

“这不是和那群野人得的一样的皮肤病吗?怎么就能传染了?你个庸医,救不了我一枪崩了你。”

利泽在发现自己身上长了红斑之后,彻底慌了。

医生也很无奈,他能怎么办?“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们送出去,到大城市里接受治疗,大城市里医疗设备发达,或许还能有救,留在这里,只能等死了。”

利泽立即否定了这个办法,绝对不能去陆地,万一秘密泄露,他担不起这个责。

“大哥,出事了。”平成急急的冲进来。

秋野郎在听说了手下患病之后,眉头紧蹙:“怎么会这样?”

“大哥,我当初要杀了那群野人,你偏不让,这下好了,她们把病全都传给兄弟们了,我这就去杀了她们。”

话落就要风风火火的冲出去。

“你给我站住,你现在杀了她们还有什么用?只会让事态更加严重。”

“可是……。”

“你派人盯着冉家那位小姐,看看她接下来会怎么做。”

平成想到什么,虎目圆睁:“她来之前一直都好好的,怎么她来了之后,咱们的人就突然感染了,是不是她搞的鬼?我要杀了她给兄弟们报仇。”

秋野郎一个茶杯砸过去,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动不动打打杀杀的,能不能动动你那颗生锈的脑袋,杀了她、兄弟们就会好了?”

秋野郎摇了摇头:“我早说过,咱们这么干,迟早会出事的。”

“我找瓦卡去,他不会不管我们的。”

秋野郎冷冷的盯着他:“你要是想死,你就去。”

平成看了眼秋野郎,犹疑了一下:“大哥、你什么意思?”

“你觉得瓦卡会管我们的死活吗?”秋野郎淡淡的反问道。

“为什么不……。”平成忽然愣住了。

走过来默默的坐了下来,半晌后说道:“大哥,我们本来就是干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营生,虽然早晚会死,可我不想死的这么憋屈。”

秋野郎瞥他一眼:“看不出来你还怕死。”

“当初是大哥把我从村子里带出来,大哥就是我的再造恩人,我只听大哥的话,要不、我们跑吧,反正我们也挣够了钱,跑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咱们哥俩重新生活。”

“天真,那些人手眼通天,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依然能杀了你。”

“那我们难道就留下来送死不成?”平成暴躁的说道。

“当然不会,我们还有一个机会。”

平成立刻追问道:“是什么?”

“刚刚我交代给你的事情。”

平成愣了愣,不屑的嗤笑一声:“你说那个黄毛丫头?大哥,你怎么去了一趟华国回来,人也变的婆婆妈妈的。”

秋野郎也不在意他的讽刺,勾了勾唇:“我问你,冉家失踪的那艘货船是怎么回事?”

平成皱了皱眉,瞥了他一眼:“确实是我干的。”

秋野郎摇了摇头:“糊涂啊,你干了一件蠢事,把一个瘟神招来了。”

平成不屑的冷哼:“大哥太看得起那个黄毛丫头了。”

秋野郎很无奈:“等着看就是了。”

——

“你要下海?”江瑾辰震惊的起身。

“我所研制的解药中,缺了一味中药,海藻效果会更好,《神农本草经》有记载,海藻主瘿瘤气,颈下核,痈肿癥瘕坚气,腹中上下鸣,下十二水肿,它做药引,效果会更好。”

“我替你去。”

明镜摇了摇头:“你不知道哪种海藻具有疗效。”

“可是那太危险了,你一个人……。”

“船上有潜水设备,我一个人可以的。”

江瑾辰知道劝阻没用,她说出来就是下定了决心。

明镜让一个经验丰富的水手撑着皮划艇送她前往下水点,下一刻,江瑾辰跳上了皮划艇,明镜眼睛隔着潜水镜看着他,看到他脖子里挂着的相机,上边的红点不停在闪烁。

下一刻,把一个救生衣扔给他:“穿上。”

江瑾辰老老实实的穿上,他看了眼明镜,忽然伸手、扶正潜水镜。

“我在船上等你,如果一个小时内你没上来,我就亲自下去找你。”

明镜点点头,到达落水点之后,一个完美的跳水,跃入了大海之中。

此刻天边霞光蒸蔚,金色的夕阳铺满大海,水天一色,海面上**漾着绚丽的波光,远方海燕在夕阳下徘徊。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此情此景、不过如此。

江瑾辰翻着相机,不停的回看刚刚她跳水的那一幕。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夜幕降临,整个海面异常的安静,大海在月光下,不再是蓝色的,而是一种让人恐惧的深黑色,越平静,越令人害怕。

水手战战兢兢的说道:“已……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了,小姐不会出什么事吧?”

江瑾辰剑眉紧蹙,目光紧紧的盯着平静的海面。

他的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他二十年的人生中,第一次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度秒如年。

“不会的……。”他喃喃着。

这么大这么深的海域,如果真的出了事,连尸骨都找不到。

就在江瑾辰准备跳水的时候,平静的海面上忽然有了波纹,紧接着,有人破水而出,面容在月光下绝美如画。

江瑾辰惊喜的扑过去,大喊:“明镜。”

他开心的声音回**在海面上,远远传扬出去。

他顾不得其他,立刻跳下水游过去,他这才发现明镜身体的温度太过低了,她整个人疲累至极,完全是撑着一口气。

江瑾辰立刻驾着明镜游回到皮艇这边,和船上的水手合力将明镜抬上皮艇。

江瑾辰将放在一边的干燥外套搭在明镜身上,摘下她嘴里的呼吸管、潜水镜,扭头对水手吩咐道:“立刻回去。”

水手一刻也不敢停歇的划动皮艇原路返回。

明镜脸色异常苍白,她咳嗽了一声,坐起身子:“我没事。”

她将手里一直攥着的东西给江瑾辰看,笑容虚弱中透着几分惊喜:“你看,是红藻,这需要很大的运气才能遇到,它的效果要比绿藻好很多。”

江瑾辰忽然弯腰抱住了她。

在这飘摇的大海之上,星月的照耀之下,海风很冷很冷,他的血管里,血液是沸腾的、滚烫的。

他不后悔此刻的冲动。

这样的人,让他怎能释怀呢、可他知道、他配不上她,只能在此时此刻、给她一些力所能及的温暖。

明镜并没有推开他,轻声说道:“真的好暖和啊,谢谢你瑾辰。”

这样的时候有人陪在她身边,给她一点温暖,这样的感觉,似乎也很好。

“你当我没学过生物吗?光在海水中的穿透性由浅到深,这样颜色深的红藻,只会生长在海底的最深处,你要的就是红藻,你真的是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啊。”

明镜叹气:“知道就好了,干嘛要说出来啊,显得你最聪明似的。”

也许是冷,让明镜的大脑有些不受控制起来,她说出了平时从来不会说的玩笑话。

江瑾辰愣了愣,胸腔剧烈的震动起来,笑的肆无忌惮。

明镜回去之后,先是喝了一大碗姜汤,然后洗热水澡换衣服,没有多休息就投入了研究之中。

天亮之后,明镜打开房间门走出来,看到江瑾辰就坐在门口的地上,听到动静,立刻睁开了双眼。

江瑾辰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双目期待:“怎么样?”

明镜说道:“我已经喂小乐吃了第一副,看看效果怎么样。”

小乐就是小女孩的弟弟,明镜给姐弟俩取了名字,姐姐叫平平,弟弟叫小乐,寓意平安喜乐。

一天的时间观察下来,小乐的体温趋于正常,脸上的伤口没有继续溃烂,这证明药效是成功的。

明镜让那些受到感染的人都服用了她送去的药,三天时间不到,效果几乎是惊人的。

解决了这些人的病,明镜才开始着手寻找辐射源。

她找来韩蜀:“有这座岛的地图吗?”

韩蜀这些天是亲眼看到明镜是如何拯救这些人的,对她早已是佩服的五体投地,面对她时神态也更加恭敬。

“并没有,这座岛并不小,我们现在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很久之前霄爷也曾派人来调查过,不过这些海匪鸡贼的很,霄爷派来的人几乎都被杀了。”

这座岛因其地理位置特殊,没有国家会管,也就过往的商船会在这里歇脚,后来海匪占领这里后,商船也不敢来了。

这时门外韩蜀的手下冲了进来,“大小姐,不好了,那些海匪带人冲进来了。”

明镜挑了挑眉,唇角露出一抹异常温柔的笑:“终于来了。”

韩蜀看着少女唇边那抹笑,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明镜走出船舱,迎面的甲板上,是一个瘦猴般的男人站在那里,身后跟着十来个人高马大的手下,明镜这边的护卫将明镜团团包围起来,一副抵御的姿势。

这也是利泽第一次正面看清这个少女的模样,眼底掠过一抹惊艳。

冉博文那个老匹夫,竟能生出如此国色天香的女儿。

利泽轻咳一声,“冉小姐,我听说你手里的药、能治这里的病?”

他的汉语就要标准很多,不过还是带着一股子外国人独有的口音。

利泽心底不屑,先礼后兵,总是没错。

少女笑了笑,那容色当真绝伦,他身后的手下枪都握不稳了。

“你想要吗?”

“当然。”利泽咳嗽一声:“冉小姐若能交出药,我必定重金酬谢。”

少女甩了甩袖子,挑眉笑道:“你看我像是缺钱的人吗?”

冉博文的女儿确实不缺钱。

利泽皱了皱眉,不过面对大美人儿嘛,耐心总是会多一些,“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听闻你们扶桑人最重义气,你想救你手下的性命,可以,你留下你的命,我救所有人。”

利泽冷笑一声:“小姑娘,你太天真了,这里是男人的战场,你还是适合回家绣花。”

他举起手枪,对准明镜的脑袋:“我再最后问一次,你交不交出来。”

韩蜀举着枪与他对峙,两方人马互不相让。

在如此剑拔弩张之际,那少女偏生不慌不忙,她走出护卫的包围圈,笑眯眯的走到利泽面前,利泽以为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根本就没将她放在心上。

然而下一刻,少女卸了他的枪,在利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天花板已经被冰冷的枪口抵住了。

好快的速度,利泽脑海里第一时间冒出的竟然是这个可笑的想法。

“我为寻找冉家失踪的货船而来,当然不可能空手而归,不如你告诉我,我冉家失踪的货船、在哪里?嗯?东西就不要了,那些船员,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少女一改温柔,语气冷酷逼人,就连韩蜀都被她身上的气势吓到了。

利泽的手下被这一变故惊呆了,反应过来之后,迅速把所有的枪口对准明镜。

明镜不惊不惧,再次开口:“我只给你一次的机会,三……。”

扳机缓缓扣动。

利泽此刻毫不怀疑,对方会一枪崩了他。

这种强烈的压迫感让他的大脑完全没办法思考太多,下意识脱口而出:“我……我说,劫货船不是我的主意,我只是个干活的,是我们二当家的主意啊,他和冉腾霄有仇,专门劫了你们冉家的货船,跟我没关系。”

“那看来,我要会一会你们这位二当家了,走吧,带路。”

利泽转身的时候,给手下使了个眼色。

一颗子弹朝着明镜的方向飞来,人的速度能快过子弹?利泽以前不信、直到他的手臂被子弹射中……

耳边落下少女轻柔含笑的声音:“你还真是不老实呢,还要再试试吗?”

利泽额头冷汗直冒,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吓的。

他这才想起手下之前的话,后悔也晚了。

这女人简直强的可怕。

韩蜀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轻轻呼出一口气,盯着前方那道纤瘦的背影,在群狼环伺之中,依旧从容不迫。

大小姐确实不需要他的保护。

平成听到消息从房间里冲出来,看到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利泽被一个小丫头用枪盯着脑袋,要不是亲眼所见,平成只会觉的对方疯了。

“你就是二当家?”那小丫头打量人的眼神让他非常不舒服,冷哼道:“把他放了,不然我让你生不如死。”

冉腾霄害死他那么多兄弟,他对冉家人怎么会有好脸色,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刚刚他也是这样对我说的,下场你也看到了。”小姑娘笑眯眯的,点着利泽的脑袋:“给你们二当家的说说吧。”

利泽开口:“二当家的,她……她是为冉家失踪的货船来的。”

利泽心底恨极,当初平成瞒着他劫了冉家的货船,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不是看得起冉家,而是这个关头,绝不能引来其他势力关注的目光,没想到到底还是惹出麻烦来了。

平成这个二百五,可害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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