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深山中不见行人,只有迷濛的细雨。

明镜穿着一身紧窄的夜行衣,纤瘦高挑的身影几乎与漆黑的雨幕融为一体,她快速的在山中奔跑,一双平静的眼珠仿佛能穿透黑夜,不为黑暗所俱。

“我们到了。”

明镜抬头看了眼天空,乌云聚集在头顶,仿佛在酝酿更大的风暴。

风、似乎刮的更狂烈了,伴随着幽幽的呜鸣声,像是恶鬼绝望的悲鸣。

不惧风雨,席地盘腿而坐,她的右手轻轻的晃动了一下,黑夜中金色的法器发出肃穆的鸣声,带着一种雄浑的气势劈开无边的黑夜,回音悠长的飘**在山谷之中,仿若洗涤灵魂的梵音,令一切宵小恶鬼退避三舍。

雨、似乎下的更大了,风中有什么在撕扯,在咆哮……

一阵轰隆隆的雷声由天际滚过,仿若地动山摇,寂静的山谷之中忽然惊起无数的飞鸟,在幽暗的夜色中,惊恐的飞往远方。

地狱之门、在黑暗中、静悄悄的打开。

她的灵魂在无边的深渊中坠落,好像永远也没有尽头,没有风、没有雨、模糊了感官、混淆了时空。

仿佛一个无法打破的魔咒,她将在这无边的下坠中沉沦,那一瞬间,多年的修行,也无法抵制钻入毛孔的恐惧。

当她再次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孟婆惊恐的面容。

“你怎么进来的?”

任何活人踏入这里,就再也没有机会出去了,即使她修为高深,法器护体,也很难万无一失。

忽略身边游移的恶鬼,明镜淡淡的说道:“带我去吧。”

她就像一块香饽饽,在出现的那一刻,就有如数的恶鬼朝她扑去,张牙舞爪着想要将她吞吃入腹。

然而她的周身仿佛有着一层无形的屏障,那些恶鬼一靠近,便被悉数灼伤,惊恐的退散去,空洞的眼珠中还有未来得及消弭的恐惧。

孟婆心道,这些恶鬼还真是不知死活,佛女是你们能肖想的吗?

“跟我来吧。”孟婆转身,带着明镜走上桥头。

一截截骷髅般的手从河水中伸出,还没靠近明镜的裤腿,便被灼伤,惨叫一声再次退回河水中。

翻涌的河水中,无数的亡灵在挣扎、没有白天黑夜,它们在无尽的痛苦中、看不到任何希望。

明镜停下脚步,静静的看了一眼。

她站在桥上,虽是高高在上,眼神却是极尽悲悯。

孟婆瞧着这一幕,叹气:“没办法,最近浮灵越来越多了,有些是生前作恶,有些被执念所困,早已经忘了转生的路,只能生生世世被困于此。”

就算是观音菩萨在这里,也救不了这些浮灵。

明镜还惦记着正事,转身下了桥。

没走几步,就看到巡逻的牛头马面,一人胸前戴一朵白花,十分醒目。

孟婆吓了一跳,赶紧拉着明镜躲到一边,“被他们发现就完了,若是知道你是人间来的,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古来能通九幽的凡人无不是大能者,若被冥王知道明镜有这样的能力,恐怕不会轻易放过她。

明镜皱了皱眉:“这里在办喜事吗?”

“刚才忘了跟你说,今晚是小冥王大喜的日子,若新娘真是你师姐,我们要快点了,等行过礼之后你师姐的名字被刻上三生石,就都晚了。”

三生石相当于九幽的结婚证,身份盖章定论,以后就再也回不去人间了。

明镜等巡逻的鬼差离开后,迅速朝冥王府而去。

孟婆拽住她,“你这身衣服可混不进去。”

——

九幽之府十分奢华气气派,侍从往来穿梭,前来观礼的嘉宾互相寒暄问好,私底下聊起了这位素来浪**的小幽王,到底是什么天仙一样的人物,把这位纨绔子收复了,简直就是勇士。

不过冥界就是冥界,结婚的礼堂打扮的像灵堂,一人身上一朵大白花,阴森森的光照下,不知道的还当是出殡呢。

“今晚前来观礼的都是贵客,服侍的时候都给我小心些……。”

面前一群侍女恭敬的垂首听训。

“姑姑不好了,新娘说什么都不肯换装,还把头冠给砸了,这可怎么办……。”

一个小侍女慌张的跑过来。

被叫姑姑的女人柳眉倒竖,“慌什么慌,不是还有备用的吗?一点小事就把你慌成这样,我平时的训诫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

女人劈头盖脸一顿骂,小侍女讷讷的垂头。

“算了。”女人在人群中随手点了两个人:“你们两个跟我来,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被点到的侍女就要走出来,忽然感觉背上某个地方一麻,整个人忽然动弹不得。

一个身形高挑的侍女低眉顺眼的从人群中走出来,跟在了姑姑的身后。

这一切转过身离开的女子自然看不到,她现在有更烦心的事情,小幽王不知从哪里寻来一个女子,当心肝一样宠着,偏生这个女子脾气犹如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小幽王纡尊降贵要娶她,换成寻常女子早该感恩戴德了,这个女子竟然敬酒不吃吃罚酒,抵死不从。

无论如何,不能毁了小幽王的婚礼,这个女人不从也得从。

女人推开房间门,一个花瓶砸了过来,要不是闪避及时,就砸她头上了。

“滚,都给我滚,我就是死也绝对不会嫁给恶霸的。”

女子愤怒的咆哮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坠在最后的女子听到这道声音,纤瘦的身形微不可察的晃了晃。

女子气的七窍生烟,对身后的手下挥了挥手:“今天就是绑,也得把她给我绑进礼堂。”

少女牙关紧咬,倔强的声音带着同归于尽的决裂,“你们再逼我,我就死给你们看。”

她把碎瓷片逼近自己的脖颈,猩红的眼神染满不管不顾的疯狂。

有脚步声逐渐逼近,很轻很轻,她绝望的闭上双眼,把尖利的一面对准纤细的脖颈……

“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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