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皇帝昭告天下,北周欺人太甚,燕北险成焦土,此番苏大将军在西境兴兵,已经攻下北周三座城池,北周正集结兵马夺城,朝野上下,齐心协力,筹备粮草军饷,与北周一战到底。
以孙丞相、王大学士、小国舅、兵部尚书等人为首,齐齐响应皇帝决议。
皇帝当即下了圣旨,吩咐内务司酌情消减宫中用度,孙丞相、王大学士等人当殿紧随圣心,奏请表示愿将府中余粮以充公用,运往西境以作军用。
皇帝又当即下旨,命许云初督办粮草军饷,倾举国之力,与北周势不两立。
许云初当殿领旨。
这是南齐有史以来第一次以决然的姿态誓主动与北周开战,且抱有不让北周求饶誓不罢休的决心,皇帝圣旨一下,许云初便动作迅速且雷厉风行地督办起了粮草。
宫里都消减了用度,宗室以晋王为首自然要附和皇帝旨意,丞相府、大学士府、国丈府,六部尚书府不约而同地支持西境打仗,清点家中余粮,其余各官员府邸见了,也不但怠慢,无余粮的府邸便捐献了银两。
一日间,举朝便卷起了一股筹备军饷粮草的热风,很好地打了个开端。
许云初自然不能让这股热风很快消散,借着皇上的圣旨,将皇上的告示快马下达各州郡县,将这股热风移出京城,四外扩散。
很快各州郡县官员们便得到了消息,为了头顶上的乌纱帽,连忙清点了自家粮仓,命人报备运送京城给许云初。
许云初最重要的目的是从富甲乡绅手里抠粮食,自然不能满足只各州郡县的官员有动作。于是,他私下安排了人,下达各州郡县,动员富甲一方的乡绅。
自古以来,商人逐利守财,若是只捐献少量,为了争一份善望,都会主动行事,但许云初要的不是一点半点儿,他的目的是倾了一方富甲的一半家业,这就难了。
但即便难,也要做。
自古兵战,耗费的无非是人与财。
许云初这方如火如荼地督办粮草军饷,忙的日夜不能歇,皇帝对于许云初甚是放心的同时,对东境的湘郡王便十分不放心。
他宣了孙丞相、王禄进宫,商议湘郡王之事。
湘郡王先是在北周对燕北开战前去了燕北,又绕路西境去了江南,如今江南大乱,他则是脱身回了东境,装病不来京城为太后祝寿,显然是野心昭昭。
孙丞相提议,既然湘郡王抱恙,身为一境之王,皇上听闻他抱恙,理当上心,该派个钦差带个御医去给他瞧瞧才是。
王禄颔首,也说是该派个钦差带个御医前去东境。
皇帝闻言点头,“朕也正有此意,你们二人觉得这个钦差何人合适?”
孙丞相和王禄对看一眼,王禄开口道,“从种种迹象看来,湘郡王即便没有反心,也有奸恶之心,这样的话,东境就是险地。这个钦差人选一定要好好定夺。”
孙丞相点头,“王大人所言极是。”
皇帝道,“这个朕也知道,所以,才宣你二人来商议此事。”
王禄琢磨道,“东境既然是险地,就需要派出一位才智之人,湘郡王暗中谋事多年,心思颇深,若是钦差才智浅薄,怕不是湘郡王对手,言谈几句便被套出话来,惹得湘郡王防范反击,那就不妙了。”
皇帝道,“这样说来,岂不是需要文武双全之人前去?毕竟湘郡王其心险恶,若是对钦差出手的话,这个钦差前去就危险了。”
王禄道,“文武双全之人去最好,但纵观朝野,有才智又通晓武功的人,一个是小国舅,但如今小国舅在督办西境所需粮草,这是重事儿,别人难为,再就是容安王府叶世子,但叶世子带伤去了燕北,再就是我那外孙苏青,可是如今他刚捡了一命在灵云寺养伤,怕是不能奔波,再有孙丞相府中的孙公子才华满腹,两大旧案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可以抽开身了,但却不通晓武功,其余的年轻一辈的小辈里,平郡王府的小郡王齐舒有些本事,但如今尚未入朝,未经磨练,怕是难当重任,晋王府长孙同样,年岁太小。而我朝历来重文轻武,老一辈的人大多都是文官,老胳膊老腿,奔波东境,怕是到那就爬不起来了。这人选确实难择。”
皇帝叹了口气,“金秋科考,本是要择些国之栋梁,奈何燕北出事,如今西境又兴兵,朝野上下,诸事纷扰,这科考之事只能推后了,朝中又极缺人手。”话落,问,“难道就没有合适的人前往东境了吗?”
丞相犹豫片刻,对皇帝拱手道,“皇上,老臣请陈,不如就让犬子前往东境。”
皇帝看着孙丞相,摇头道,“东境险恶,已经不为朝廷所控,你就这么一个儿子,怎舍得让他去东境?他若是如许云初一般武功高超,朕也就准了。可是他才智有之,却不通晓武功。他去东境,朕不放心,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朝廷就损失一位有才华之人。”
丞相道,“如今凤少主还在东境,犬子若去,提前知会凤少主,暗中保护,再多派些府卫跟去的话,应该不会……”
王禄打断丞相的话摇头道,“你若是举荐你家公子去东境的话,还不如举荐我外孙。苏青养伤有几日了,伤势就算没痊愈,应该也养好了几分。他总归是有武功,秋风山吃了大亏,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他去东境,倒是合适。”
丞相道,“那么重的伤,几乎去了半条命,短短时间,如何能好利索?”
王禄道,“先将他召回京城,看看他伤势好到哪种地步再说,钦差前往东境,拖延几日再出发也可行。他虽然有伤,但总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吃过一回亏,更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皇帝闻言点头,赞同道,“这样说来,苏青确实是不二人选。”话落,决定道,“先召苏青回京再说吧。”
王禄点了点头。
于是,皇帝当即吩咐小泉子传旨,派人前往灵云寺召回苏青。
这几日,苏青在灵云寺一边养伤一边等着苏风暖的回信,听着古寺钟声以及木鱼声,好好地反思了一下自己在河间办案时为何栽了那么一个大跟头,主要还是源于自己太自负太大意太不小心了。根本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背后之人如此胆大包天。
如今他是深知了,当今内忧外患,已经不算得上是太平盛世,是该处处加个小心。
苏夫人这几日吃斋念佛,每日除了烧三炷香,保佑苏大将军、苏承、苏言、苏风暖、叶裳等人平安外,就是盯着苏青好好养伤。
灵云大师未曾继续闭关,每日对苏青伤势照看料理,苏青的伤势恢复得很快。
苏青中的毒箭不同于叶裳受的内力掌伤,虽然中箭时性命惊险,但养起来却比内伤容易。
这一日,苏夫人正在对苏青说,“你的伤势好得快,再养上几日,我们是不是该回城了?”
苏青道,“等收到小丫头的信再回去也不迟。”
苏夫人闻言埋怨他道,“你妹妹在燕北定然忙的脚不沾地,你却还拿这么一件小事儿寻她麻烦,你也真是的……”
苏青无语,“娘哎,这怎么能是小事儿?你若是有那样一个公主儿媳,整日里在家里对着,还不头疼死?”
苏夫人被气乐,“公主都有公主府,我不会日日对着。”
苏青顿时道,“怪不得您不怕,那就是我天天对着呗。”
苏夫人笑着说,“你外公不是说了呢,怕什么?你不想娶,淑雅公主还不想嫁呢,太后和皇后的巴掌不见得拍得响。”
苏青嘟囔,“这事儿悬着的话,没准哪天就真落我头顶了,到时候难道我们苏府还抗旨不成?以我爹的忠心,肯定做不出这事儿。还是早想办法推脱了的好。”
苏夫人倒也觉得有些道理,便不再说他了。
二人这话刚告一段落,宫里便派来了人,皇上宣召苏青即刻回京。
苏青试探地问传旨之人,“公公,那个……可知道皇上宣召我回京,所谓何事儿?”
传旨之人对苏府之人自然是恭敬有加,有问必答,“回三公子,具体的奴才也不知道,只听小泉子公公提了一句,说三公子若是问起,就说皇上择选钦差去东境探望湘郡王之事,王大人举荐了三公子您。”
苏青一听,顿时放下了心,只要不是圣旨赐婚,他就不怕。
自从在秋风山找到了那串据说是湘郡王的佛珠后,他这笔账也给湘郡王记着呢,也想会会他,如今去东境自然好。
苏夫人自然也知晓湘郡王暗中谋乱之事,虽然担心苏青,但想着既然是她父亲举荐的他,必有考量,连忙对传旨的公公道了谢,收拾行囊,告别了灵云大师,与苏青立即启程回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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